一千三一四 干神,勞動與商業,大時代的新道路

“你們別煩李奇了，他現在不是總樞機，天堂山打完了，他這個總指揮也該滾蛋了，沒什么事還需要他點頭。”

小紅打發走了發來傳訊訴苦和問計的妮可和提米，繼續像審凡人一樣，狠狠盯著李奇。

“想啊！繼續想！”

小紅是以本體出鏡……不，出現，經過阿羅曼一戰，她奪回了身體，成為超神，在根源上已經跟歐蘿拉和菲妮她們一樣了。

不過她還面臨著另一個重大危機，那就是她跟李奇的靈魂共生契約被封禁了。現在她沒辦法直接在李奇心底畫圈圈，也得跟歐蘿拉她們一樣通過紅網傳訊。

罪魁禍首是奇麗……

奇麗成為完整的超神，又在天堂山之戰里失去了靈魂根基，只好重新跟李奇擠在一起。

理論上說李奇跟奇麗是平等的，實際層面上兩人跟凱恩和阿特很像。

不過凱恩擁有“靈魂信道”的更高權限，他可以關阿特小黑屋，而李奇和奇麗這邊正好相反。

奇麗已經是超神，權限更高，擠占了李奇的“靈魂信道”，她又沒跟小紅靈魂共生，只能封禁了李奇跟小紅的靈魂關聯。

另一方面奇麗的靈魂根基又源于李奇，她想出來，得李奇找小紅，讓小紅停止因為無法連接而持續不斷搜索信道的無意識行為，避免現身的時候跟小紅產生錯誤連接。

對小紅來說這就無比痛苦了，一天不能監測到李奇心里的小九九，她真的會死！

“想清楚自己的道路！”

小紅拳頭提到自己的胸口，用力的晃著：“你就只缺這個了！”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難得有八級大風助飛！”

小紅的這個麻煩，跟李奇自身的麻煩是合二為一的事，只能靠他成神來解決。

李奇身邊女神環繞，跟紅網樞紐節點的關聯都非同尋常，還有當過死神的經歷，自身力量也到了若干傳奇疊加，神祇之下級別沒有意義的層次。

此刻費恩世界超凡力量循環加速，別說蒙德爾、費舍斯跟斯魯喀諾三個半神德魯伊了，就連米哈伊爾、哈萊姆、斯塔克這幫工程機械領域的權威，都發來了自己準備開辟各自道路的報告。而尤贊、瑪達拉、塔哈那幫鼓搗靈魂的前巫妖和巫師們，更是在討論赤紅靈魂之神的道路規劃和分配了。

可以這么說，只要確定了道路，李奇成神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問題是，道路這玩意又不是職業選擇或者蕾婭親自下廚端出來的菜品，可以在都不是那么滿意的選擇中挑一個相對滿意一些的。

只有發自靈魂的認同這條道路，并且作為之后踐行的信念，才能真正獲得紅網的認同，晉升超神。

對李奇來說，這個選擇的難度太大了，不亞于小紅把歐蘿拉、凱瑟琳和菲妮拎出來，要他只能選一個。

“我這不是在想嘛……”

李奇虛弱無力的撓抓頭發，第一次對發際線高度生出了憂慮。

“不要憑空去想啊，得結合實踐。”

小紅倒是很認真的在啟發他：“好好想想，從一開始到現在，你是靠什么堅持下來的。”

“是什么想法在你心中有如永不倒塌的高山，讓你能夠克服各種困擾和動搖。”

“不是大同主義這個宏大目標，這個目標包括我在內，沒有哪個人能代言，而是大家在各個領域各個層面的理解和實踐匯聚起來的，你也只是其中之一。”

這么說的話李奇有些覺悟了，他瞅著小紅，嘴角翹了起來：“我想到了兩個，不過都有些……”

小紅催促：“哎呀，這種事情還扭扭捏捏的干嘛，快說！”

李奇笑意更濃了：“只談是什么讓我能堅持到現在的，冠冕堂皇的原因，當然是你的鞭策啦。”

小紅噎了噎，捧著臉說：“哎呀雖然這也是實情，但我不太相信你是發自真心這么想的，至少不是百分之百。有百分之八九十也可以啦，倒是一條不錯的道路。”

瞧這家伙，尾巴都翹起來了。

李奇再道：“不過這條道路不符合大同主義的總目標啊，總不成我去當個……我愛小紅神？”

小紅身子哆嗦了一下，轉開頭嚷嚷：“什、什么愛不愛的，革命友誼而已不要亂說啊！”

李奇解釋：“就是擁戴和崇拜嘛……”

小紅繃起的肩膀耷拉下去，沒趣的道：“就知道你在逗我，別鬧啦趕緊說真的，監測不到你的想法這事真是沒天理！”

李奇接著說：“好，說真的，能支持我走到現在的最根本的想法，恐怕還是怕你搞壞了大同主義事業，所以抱定了不管你捅出多大的窟窿，我也得給你擦干凈的決心。”

他皺眉歪頭自語：“所以，我應該當……擦屁股神？”

“有女神讓你擦那是多大的榮耀！”

小紅咬牙道：“放在地球世界，你絕對會受到無數人的崇拜，信徒滿天下！”

李奇嘆氣，這當然是玩笑。

這一路走過來，他真正堅信的是什么呢？

小紅這邊不甘被調戲，癟著嘴說：“我看啊，有條道路其實挺適合你的。”

“你看，最初我們事業的開端，應該是從菲妮開始的。”

“你也是抱著不讓菲妮繼續受到傷害的想法，才跟著我走下去的吧？”

“那時候你是把菲妮當女兒養的哦……”

“在那之后，凱瑟琳又成了你繼續革命的動力，你敢否認也把艾麗當女兒寵嗎？”

“緊接著在迷霧沼澤下面，你解救了絲絲魔女，一下子又多出了幾百個女兒。”

“為了女兒們的自由，你一路咬牙堅持走了下來。”

“然后，又有了蕾婭……”

小紅拍著巴掌道：“決定了，你就當奶爸神吧！”

李奇嘁道：“多元宇宙里太多家伙靠著這個招搖撞騙……不，闖蕩江湖了，什么父神爹神的一大把。”

“而且這個奶爸神的道路是什么？一切皆可女兒嗎？那我不是要跟夏安那個變態邪神走到一起了？”

小紅撅嘴嘀咕：“你的前身不就是小白嗎？小白不就是費恩世界的爹神？連我的前身都是小白生的，當個奶爸神還寒磣你了？”

李奇聳肩：“當了奶爸神，就是所有人的奶爸了，連愛人都做不了，我可不想要那樣的人生。”

小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別扭的哼哼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一廂情愿呢……”

這邊李奇沒注意，他已經沉進自己的思維里了。

他開始認真的回想，這一路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撐他走到現在。

最開始是沒有選擇，還想著吃香喝辣。

而后菲妮的出現、史丹甘比特那些農奴的心聲、貴族階級的面目，以及國王與忠誠神廷的沖突，漸漸讓他覺醒。

再之后……

不，不是這個，這個只是覺悟，而不是信念。

回想起當初自己右小紅左，跟小紅菜雞互啄，最終被現實打醒，來到神隕高原踏實種田發展，李奇恍然大悟。

淡淡金光自他體內溢出，那是跟菲妮有些近似，但更厚重的光輝。

靈魂中涌起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狂喜，雖然并沒有立地成神，但一條廣闊的道路已經在他心中呈現，無比清晰。

“實事求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李奇對嘴巴和眼睛都變成了圓圈的小紅說：“是實踐，是腳踏實地的干，支撐著我走到了現在。”

“我的信仰會越來越堅定，就是因為我在實踐中一步步得到了印證，同時也通過實踐一步步讓赤紅事業得到了具體的呈現。”

“說得再多，想得再多，最后還是必須在現實里干出來。”

“小紅你是設計師和引路人，我就是領著大家干活的。”

“對不對，好不好，干了才知道。”

他點著頭，更加確定了：“沒錯，實踐就是我的道路。”

這很出乎小紅的預料，她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條道路就跟矛盾論一樣，很難總結出特質啊。”

“而且擁有這種特質的職業，又該叫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你的神名該是什么呢？”

“實踐之神？畫風有點奇怪啊。”

她腦子一閃有了妙想：“實踐就是干嘛，你就叫干神好啦！”

李奇沒說話，就直直看著她。

她還沒反應過來，握著拳頭很有氣勢的說：“干天干地，最終干成了神，而且你不是連女神也……”

說到這就呆住，嘴巴張合了好一會，懊惱的吐出一個字：“干！”

下一刻，李奇毫不客氣的抓著她的腦袋一頓揉搓，把她的黑亮長發弄成了雞窩頭。

“行，我叫干神，你叫逗神！”

李奇確認，這家伙是沒救了。

李奇跟小紅進行著關于道路的嚴肅討論時，另一場坦率而富有建設性的討論正在貝塔城萬神殿里進行。

“滿足需求的勞動才有交換價值你懂嗎？自嗨是不創造價值的！別總是拎著勞動當錘子砸這個砸那個，有本事你讓每個人都自力更生絕不跟別人進行交換啊！”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不就是想法設法的宣揚市場至高論神圣論嗎？什么無形的手，我呸！你去給我找出一個不被各種力量捏著蛋蛋的市場來！壟斷市場攥取暴利不是商人的天性嗎？商人的這種意志不就是資本的意志嗎？”

正在“討論”的當然是勞動（價值）魔女妮可和商業（市場）魔女提米，這種討論在萬神殿發計委里已經是家常便飯，兩位魔女的部下，以及其他部門的人都習以為常了。

不過今天有些特別，兩人吵著吵著，身上彌散出不同神光，這已經不是尋常的口角，而是道路之間的碰撞了。

說起來她們不吵也不行，而這種道路之間的對決，也是必然會有的，恰好就在今天總爆發了。

工程技術部門丟來了中央委員會簽發的天堂山修補工程經濟動員方案，這個方案需要調動龐大的人力和物資，必須由發計委統籌整個赤聯的經濟體系來協作。

現在發計委也不是妮可一個人說了算，她負責包括國家制造中心在內，維持赤聯基礎保障，以及確保公有制推動赤聯發展的工作。

提米除了負責外貿部門外，諸如萬物網、冒險家昂萊、個體戶、公會和公社經濟關系等跟市場緊密相關的市場都在她的推動下。

這兩方面的工作匯聚在天堂山之戰這種關系到世界存亡的大事上，倒還順暢。妮可只需要考慮盡可能最大化的動員生產力，提米則只需要在赤聯自身的商業體系內考慮效率問題。

現在兩方要在天堂山修補工程上協作，沒有壓倒一切的政治要求，兩邊就有了巨大分歧。

妮可還是用戰爭思路來統籌，提米則認為這項工程完全可以用商業思路來解決，兩邊又沒誰能獨立解決問題，令雙方都滿意的協作方案遲遲拿不出來，因為雙方吵著吵著，分歧不斷深入，已經觸及到了根本的道路問題。

提米倒也不是還頑固的想在赤聯搞自由市場經濟：“所以我說只有在大同主義的光輝下市場才有神圣性啊，只要有交換的需求就必然出現市場這不是真理嗎？市場是需求匯聚起來的，是需求導向的，勞動是服從需求的啊。”

妮可從根本上否定她：“你就是在偷換概念！我們大同主義有基本的民生保障，還不允許私有制，一切生產資料公有，這就決定了不存在你想要的那個一切都可以交易的自由市場！”

“不要說我主張取消市場，我們赤聯的市場必須跟那個名義上是自由的，桌子底下卻有無數雙手在操縱規則做各種限制的資本主義市場劃清界限！”

提米哼道：“你就是想取消市場，在你眼里，最好不存在商人和中介，對你來說，消除信息和地域的差異，讓人們可以更方便的進行交換，同時降低交換成本這些事情也不是勞動。”

妮可很堅定：“以牟利為前提的商人和中介當然是邪惡的！在市場不充分，產品還稀缺的前提下，他們當然會致力于消除消息和地域差異。”

“可一旦產品極大豐富了，他們非但不會去消除信息和地域差異，反而會主動制造更大的差異，由此獲得更大利益，這是由商人逐利……不，資本逐利的天性決定的！”

“所以市場越發達，獲利最大的不是生產者，而是商人和中介。消費者也得不到便利，他們被商人中介遠遠的隔在生產者之外。”

提米攤手：“那你告訴我，赤聯的市場應該是怎么回事？生產就只是由勞動者滿足自我后的產品構成的嗎？那可不是商品啊。”

“而且丟出來之后，誰還必須義務做貢獻，去找到需要它的人推薦給他？”

“這是怎樣一個市場啊，對商人和中介……好吧在赤聯不叫這個，就叫商業服務者，對他們來說，到底有什么好處？”

“別忘了我們的大同主義不是光講覺悟的啊，是建立在人性逐利的基礎上，沒有好處的事情，強迫人去干，形不成生產力也不是先進的生產關系。”

妮可叫道：“那不是你該解決的問題嗎？而且非得要有金蒲耳或者叮當響的錢幣，才是好處？”

提米呆了呆，目光閃爍了好一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金蒲耳什么的，就是證明自己搞定了一樁買賣的形式而已。要說單純的服務，倒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交易……交換完成，就意味著雙方因為自己的服務得到了滿足，自己也因此得到了滿足，這就是好處啊。”

說到這她就身上溢出了迷蒙的金光，拳頭砸在手心，哎呀叫道：“對啊，如果關于市場的信仰道路，是建立在服務供需方，讓大家通過交換得到滿足的方向，那么每完成一樁交易，不管有沒有金蒲耳，我的信仰之力就多了若干贊啊。”

妮可嘁道：“這跟商業女神的信仰有什么差別？”

提米嚴肅的晃手指：“商業女神的信仰，是通過交易讓貨幣增值，跟咱們赤聯的商業信仰有本質區別的好不？”

妮可顧不得笑話她當初就是這樣的想法，開口閉口就是貨幣不生崽兒天打雷劈，她抱起胳膊，也開始思索自己的道路：“這么說的話，勞動的價值，不僅有只跟興趣愛好有關的自我實現，也有服務社會的成就感，那么由需求決定的勞動，也的確是有價值的。”

說著說著，身上也溢出了黯淡金光，那是種近似于土色的樸素光華，以往雖然也顯現過，卻沒現在這么強烈。

費恩世界的力量循環加速，讓還是后勤魔女的兩人，也開始觸摸到自己的根本道路。

提米說：“來來，咱們繼續，今天不搞清楚就不準睡覺！”

妮可冷哼：“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