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 歹行畢現青天下(三)

就這脫衣服的工夫，齊陽又恢復了些氣力，他在靈兒的攙扶下泡入溫暖的泉中。

原本靈兒以為在溫泉中齊陽的痛苦會減輕甚至消失，可是她錯了。

齊陽泡入水潭，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身體傳來的劇痛讓他劍眉緊蹙，緊咬牙關，面部都有些扭曲。

靈兒大驚，想拉齊陽的手為他把脈，卻發現他的手緊緊扣住潭邊的石頭。靈兒立即改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

齊陽的脈象一片混亂，寒氣在溫泉的刺激下在他體內竄得更加猛烈。不僅如此，齊陽此時身體冰冷，置身溫暖的泉水之中不啻于常人置身沸水之中，內冷外熱，忍受著雙倍的煎熬。

靈兒心中大痛，就想拉齊陽起來，她焦急地道：“快起來！齊陽哥！”

齊陽卻無動于衷，他一邊忍著劇烈的疼痛一邊借助溫泉的環境牽引著體內幾乎不存在的那點點內力煉精為氣。

鮮血順著齊陽的嘴角流下，靈兒心痛地為他擦去，擦完又流，靈兒再擦，擦完又流，如此反復。

隨著時間的流逝，靈兒的手帕已經染滿了鮮血，齊陽的情況也漸漸好轉。

只見他的身體已不再顫抖得那么劇烈，緊蹙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面容也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和淡然，但時不時溢出嘴的鮮血還是讓靈兒心疼不已。靈兒通過脈象知道他正引導著為數不多的內力對抗著來勢兇猛的寒氣，即使在溫泉的有利環境中，齊陽還是難免因此受到內傷。

又不知過了多久，齊陽睜開了眼睛，他看到正在一旁不停為自己擦血跡和冷汗的靈兒，心中感動。

“寒毒壓制下去了嗎？”靈兒見他精神好多了，忙問道。

齊陽剛想點頭，就聽靈兒說：“還沒有，寒氣還在你的體內沖撞。”

齊陽看著一直搭在自己脈搏上的芊芊玉指，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看來是瞞不過她了。”

齊陽說：“但在下已經好多了！姑娘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回去？”靈兒從沒想過這樣，既然一起出來，當然要一起回去，說道，“等你把寒毒壓制下去，再恢復些體力，我們一起回去。”

齊陽又看了眼靈兒搭在自己手腕上白皙的小手，只好如實道：“壓制寒毒，恐怕還沒這么快！”

靈兒想起先前他練劍到天明，試探地問：“要到天亮嗎？”

齊陽只想趕緊把靈兒勸回去便點了點頭，說：“所以姑娘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每日寒毒發作，你都要痛到天亮嗎？”靈兒再次向他確認道，心如刀絞。

齊陽一驚，才發現自己不小心透露了一些本想對她保密的事情，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分神與靈兒說話，齊陽體內的寒氣又猛烈地襲來，一直探著齊陽脈息的靈兒也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

齊陽微微垂眸暗自忍著全身經脈傳來的疼痛，盡量不讓靈兒擔心。

“一晚上都會這么痛嗎？”靈兒心痛地問。

齊陽緩了緩，開口道：“在下眼下內力不足，否則可以用內功完全壓制住寒毒。”

靈兒聞言心想：“你的內功是很厲害，可是你的內力又何時足夠多過？”

其實，靈兒是不了解齊陽才會這么想，待她足夠了解齊陽以后，就會知道齊陽對自己有多不在乎，只要能夠忍受的疼痛，他都不會浪費一點內力去緩解，何況壓制一次寒毒需要消耗六成的內力！

見靈兒垂首不語，齊陽暗暗吸了一口氣，補充道：“姑娘不用擔心，即使在下內力不足，但此時泡在溫泉里，已能緩解大量的疼痛。”

這點靈兒相信是真的，此時齊陽的脈象與那天夜里相比，已是平緩了很多。

靈兒不忍心看他強忍疼痛安慰自己，說：“你別說話了，專心調息吧！”

“姑娘當真不回城？”齊陽問。

靈兒看著他，堅決地搖了搖頭。

齊陽輕輕嘆了口氣，說：“那姑娘先去吃點什么吧！”

靈兒這才記起他們此時還未用晚膳，原來還不覺得饑餓，此時經齊陽一提醒便覺得腹中空空。

“你餓了嗎？”靈兒話才出口，就想起齊陽的胃不好，沒有按時用飯肯定胃疼了。可惜他的脈象太亂，已經探察不出他的胃疼情況。

齊陽輕輕搖了搖頭，說：“在下不想吃，姑娘快去外頭找些食物吧！不必考慮再在下。”

“我讓小旭準備了些吃食。”靈兒說。

“姑娘有心了。”齊陽道。

“那我去拿給你吃。”靈兒說著，就起身往外跑去。

齊陽想阻止都來不及。

“小旭準備好多吃食，齊陽哥想吃點什么？”靈兒拿著一袋食物走了回來。

齊陽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吃不下，可是你的胃不好，多少吃一點，好嗎？”靈兒柔聲勸道。

齊陽撇開頭，無聲地拒絕。

“你若真不想吃就算了，我陪你。”靈兒滿不在乎地說。

齊陽見靈兒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模樣，只好點頭答應了。

“那你先吃個包子吧！”靈兒開心地挑選了個素餡包子遞到他嘴邊。

“在下自己吃。”齊陽說著接過包子，猶豫了一下才準備吃。

“聽小旭說是韭菜雞蛋餡的。”靈兒適時開口說道，她當然是故意逗齊陽的。

齊陽張嘴的動作生生頓住了。

“你不喜歡嗎？難道你想吃肉包？”靈兒忍著笑問，還拿出了個肉包假裝要遞給他。

齊陽無奈，只好一口咬下韭菜雞蛋餡的包子。

靈兒心想：“齊陽哥還真喜歡鬧別扭！”

齊陽三兩口就吃完了包子，味同嚼蠟。

見靈兒又遞來一個包子，齊陽忙道：“在下飽了。”

靈兒見他第一個包子吃得那么痛苦，也沒有再強求他，自己吃了起來。

待靈兒吃完，齊陽說：“姑娘找個地方休息吧？”

靈兒便在邊上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屈起雙腿，雙手抱住膝蓋，將腦袋伏在手臂上。說是休息，但靈兒的眼睛卻睜得大大地盯著齊陽。

齊陽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閉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