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用了膳,雖然筋疲力竭,卻還是去了太后屋里,太后瞧著林芷萱臉色不好,只擰著眉頭道:“你這丫頭,又過來做什么?你大老遠從西山別院過來,且去好生睡一覺,等歇過來,再來好生陪我說說話。不用只顧著這些虛禮,難為了自己。”
林芷萱道:“媳婦兒不累,王爺不在,合該媳婦兒在這兒伺候著,也是替王爺盡心。”
太后用手試了試魏延顯的額頭,還在燒著,又從一旁嬤嬤手里取了快帕子,給魏延顯換上,才轉過身來,瞧著林芷萱道:“你不用聽老十四胡說,他最不會疼快人。好好的丫頭,一個個都被他扔在那里不聞不問的。你不用聽他的,只聽我的,好生去歇一會兒再說。他若說你,你只管跟他說,是我的意思。
你這丫頭,身子也是單薄的,這宮里時氣不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么是好?你也給哀家好生顧著自己的身子,可不許出什么岔子。”
林芷萱只得對太后行了一禮道:“母后關懷,媳婦只能從命了。”
太后慈藹地笑著道:“去吧,柳溪,好生扶著這丫頭去歇會兒。這宮里這幾日缺東少西的,你可要叮囑好了下面的奴才,不能怠慢了。”
林芷萱起身告退,卻不敢勞煩柳溪嬤嬤,只讓送出了門口,林芷萱便再三謝了,獨自去了。
林芷萱著實累了,回了屋里,便先睡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暗了,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林芷,此番才覺著渾身上下都輕快了不少,終于是歇過來了。
林芷萱喚了秋菊,要起床洗漱,過去伺候太后用晚膳,秋菊卻過來,含笑對林芷萱道:“娘娘不用過去了,王爺方才來過了,見娘娘還在睡著,便不許我們驚擾,只讓將晚膳給娘娘熱著了。王爺去陪太后用了晚膳,如今正在屋里說話,不讓人進去。”
林芷萱一驚,方才覺著失禮,但是既已至此,日后日子還長,就不急于一時了。
林芷萱用了膳,聽聞魏明煦從太后處出來了,這才過去,正與魏明煦打了個照面,林芷萱面頰微紅,給魏明煦行了個禮。
魏明煦瞧著她這個樣子,卻忍不住唇角多了一絲笑意道:“什么時辰起的?可用了膳?”
林芷萱半低著頭道:“起了有一會兒了,用了晚膳,因王爺在和太后說話,故而沒敢過來打擾。”
魏明煦點了點頭,才要走卻又頓住了腳,低聲道:“娘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若你累了,只管歇著,不必繞出我來。”
那聲音里頗有幾分促狹的意味。
林芷萱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已經走遠了。想來方才太后定然是因為自己太過守禮,而說過他了。
林芷萱臉上又是一紅,不過他那語氣里,林芷萱明明聽出了打趣,好在不是動怒。
林芷萱沒有再理那個已經走遠的人,而是轉身進了慈寧宮,一邊陪著太后一同照看著魏延顯,一邊陪太后說話。
太后的屋里沒有幾個丫頭,想來他不喜人多,在跟林芷萱說話的時候,屋里就只有柳溪一個。
太后多問了些林芷萱與魏明煦是如何相識之事,林芷萱驚詫地發現,太后竟然知道自己于魏明煦在金陵地震和曲陽的事。
魏明煦對太后是沒有絲毫隱瞞的,魏明煦他們母子四人,這些年經歷的風雨,林芷萱只前世聽說過一星半點,但是卻也深知,若不是這位老太后,魏明煦兄弟三人怕是都活不到如今,而若沒有魏明煦,太后在宮中也過不上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母子四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才是真正心連著心。
況且,魏明煦又是在謀這種大事的人,宮里宮外的事他都不能忽略,而太后也須得知道魏明煦的情形,才能在宮里時刻護著他,也好生自保。
如此,林芷萱在太后面前也不必有忌諱,太后問了什么,林芷萱一一照答。
太后越聽,也是越發的喜歡林芷萱,只拉著她道:“真是個機靈的丫頭,怪道老十四喜歡你,我也喜歡。”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只聽床上魏延顯哭了起來,那孩子只有五六歲,身上病痛折磨,著實難受。
太后起了身,過去瞧著,一邊哄著。
林芷萱瞧著魏延顯卻是皺起了眉頭,他還那么小,他小的時候也曾經在自己府上廝混,可誰能想到那么小的一個孩子,日后會變成那樣。
是他一道圣旨,讓侯府和林家灰飛煙滅。
可是,如今瞧著那個五歲的孩子,如今剛沒了娘,不過這一兩日,又將沒了爹,此刻還要為病痛折磨。
其實林芷萱恨他還是有限的,前世的事,一則是形勢所迫,二則只怪謝文棟和林雅萱,而魏延顯,他是個皇帝,是個長大了的羽翼漸漸豐滿的皇帝,他的所作所為,其實無可厚非。
只是這孩子,如果不是太后,想來怕是早就活不成了吧。
想到這里,林芷萱腦海中忽然又滑過一個念頭,那今日來時,瞧見的外頭恪純公主懷里抱著的貝小爺呢?
這念頭轉瞬即逝,林芷萱并沒有深究下去,也不好多問,只上前與太后說了些治天花的法子,林芷萱是找看過瑾哥兒的,自然知道得多些。
太后按著林芷萱說的,命人去熬了綠豆湯,又多添了幾個炭盆,潑上醋,喂魏延顯吃了些清單的粥水,又哄了半晌,魏延顯才復又睡著了。
這孩子晚上最是難照看,尤其魏延顯又得了天花,只瞧太后的模樣,怕也是操勞了數日的樣子,頗為勞累,林芷萱今兒睡了一天,仿佛睡反了夜,夜里倒清醒了,便要留下陪著太后睡,也幫著照看著小太子。
太后讓了她幾句,林芷萱卻執意要留下,太后便也應了,只讓林芷萱跟她一個床睡了,不許林芷萱睡在地上。
夜里魏延顯哭鬧了一會,林芷萱安撫太后躺下,自顧起來哄著魏延顯,瞧著那個熟悉的孩子,林芷萱想起前世,心中還是有些怕,可瞧著他小臉燒得通紅,可憐的樣子,又莫名地想起瑾哥兒來。
頗為耐心地哄著他睡了,見他睡熟了,林芷萱才給他掖了被子,自己回了太后床上,卻見太后竟然沒有睡著,而是似有些睡眼朦朧地瞧著她道:“你這丫頭,別看年紀不大,倒是很會哄孩子,仿佛自己養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