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認親

王氏看了一眼端坐在旁的程原恩，對他二人笑道：

“來了？先去祠堂罷。”

程時看上去心情極好，聞言微微點頭后同李落道：

“隨我來，帶你去后頭見見老祖宗！”

說著就伸手來拉她。

李落嚇了一跳，忙借著朝程原恩夫婦屈膝告辭之際避開他伸來的手，耳邊卻聽得一旁有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不敢去看是誰，忍不住瞥了程時一眼——這人，怎得在長輩面前也毫不避諱！

程時見李落這模樣，不用想也知道她定然是又臊了。

他冷冷睨了程曦一眼，到底收回手同李落一道規規矩矩地朝后頭祠堂去。

李落出門前隱約聽后頭有個聲音奶聲奶氣問道：

“姑姑，你在笑什么？”

而后便傳來沈繯的輕輕低斥和程曦又一陣笑聲。

李落只覺得面上發燙，見四周無人，便瞪了程時一眼，抱怨道：

“……那么多人，你也稍微顧忌些！”

程時倒覺得李落這一瞪像是撒嬌。

他很是不以為然，渾然不覺得對李落好些有什么不對。

“家中除了父親、母親與大哥一家，便只一個小九，你臊什么？”他嗤鼻，卻忽然側身靠近她，低笑道，“人多你顧忌，這里可沒人。”

李落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發覺腰窩上多了一只手。

她忙去拍他，面上微微變色：

“……莫鬧！一會就到祠堂了，讓人看見……”

程時卻摟得愈發緊，哈哈笑道：

“到了再說！”

心情好得就像孩子吃到了糖。

李落讓他笑得一絲脾氣都沒有——今早也是這般，折騰許久后總算答應放她起身，誰知連肚兜都沒系好，就又讓程時從身后一把扯了拖回帳中接著鬧。

根本不聽她講道理。

從前程時雖也霸道，但不論怎樣都是個成熟的男人，在她面前還是頗為君子的。誰知過了昨晚洞房花燭，這家伙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如今不僅霸道，還各種粘人耍賴。

就跟小孩一般，她越是不肯他就越要對著干。

李落心知反抗無用，便索性隨他去了。

“……一會有人了就放開！”

惹得程時哈哈大笑，又忽然一下湊去她頸邊呵著氣道：

“早上不是走不動么？我背你去？”

把李落嚇得幾乎要跳起來，伸手就去推他，讓程時哈哈笑著拉進懷里。

兩人就這般鬧著走了一路，眼見祠堂在前頭，程時到底放開了李落，在一干仆婦們面前又恢復了那目中無人的模樣。

李落哭笑不得。

兩人規矩恭謹地在祠堂祭拜上香，并由程時親自在族譜上添了“程門李氏”四個字。

回去的路上，程時忽然皺眉同她道：

“這族譜不對，什么程門李氏？若日后嵐哥兒娶個媳婦也姓李，那豈不是冒出來兩個程門李氏？”

日后子孫們看族譜，誰知道哪個李氏是他程時的媳婦兒？

李落沒想到程時竟在琢磨這些，笑得不行。

“自古族譜都是這般錄的，偏你想這么多。”

且也只有正妻才能上族譜，世上多得是無名無分的女子。

誰知程時卻看著她一本正經道：

“待日后咱們自立門戶便將規矩改一改，我給你寫上程門李氏落，號望月居士。”

李落怔了怔，隨即心下漫起一股感動——程時待她，當真有心。

然而按世道孝經講究父母在不分家，程原恩那是官升二品因授爵一事勢逼無奈，可程時倒好，老爹才剛分出來，他這頭就琢磨著自己日后分出去過日子了。

讓程原恩知道，怕不得氣死。

她笑著輕斥他：

“……胡說什么！”

誰知程時卻忽然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

“怎么，你不信我能給你掙個二品誥命？”

李落一愣，瞧程時那神色大有“不把爺哄好今日便鬧死你”的架勢，忙道：

“怎得不信？你說出的話自然會做到。”她見程時猶板著臉，便順著他心意道，“若不然你再為我取個小字？”

程時哼了聲，冷著臉高高興興的聽李落哄了他一路。

待他們回到憑瀾居時，程時已然恢復正常。

他們按著禮制給程原恩和王氏磕頭敬茶，李落把自己親手做的鞋子、抹額等呈給二老。

程原恩對這個才情橫溢又斯文知禮的兒媳婦比較滿意。

他將一個大紅封放在茶盤上，王氏則送了一套用楠木盒子裝著的頭面做禮。

李落又由程時引著，分別與程昭、沈繯、程曦相見并送針線禮。

程昭夫婦同樣給了她一個紅封和一套首飾，程曦卻拉著三個侄子同李落討去好幾個香囊。

“……你二哥與二嫂不便回京，托人帶了賀禮回來。”王氏讓人將程昀夫婦捎來的賀禮給李落，“那邊想來也等著了，你們便過去罷。”

李落恭敬應下，隨程時去了隔壁承恩候府認親。

程曦被程昭的兩個小兒子磨著也要跟去，十歲的程嵐卻小大人似的同程曦道：

“姑姑，你可莫要帶他們去給四嬸搗蛋，仔細四叔回頭同你算賬。”

倒叫程曦好一怔啞然，氣得去敲他腦袋。

一屋子人笑起來，便是程原恩也面露笑意——他已有許久未見女兒這般開顏歡笑。

程曦到底還是帶著兩個小家伙去了隔壁湊熱鬧，午時狄媽媽過來道葉氏留了程時等人在那邊用飯，王氏笑著點頭說知道了。

一轉身她卻吩咐袁媽媽去廚房交代了一番，給洛風苑單獨準備膳食。

當晚程時盯著一桌清淡的飯菜有些莫名其妙，廚房說是為了照顧李落的口味。

誰知回頭廚房卻又另送了兩道熱性大葷的菜與羹湯來，說是夫人交代專給四奶奶補身子的。

李落口味清淡，王氏的好意便幾乎全進了程時肚子里。

當晚程時折騰得更兇了，大半夜還讓廚房單獨做了回宵夜。

待第三日回門，程曦命人將一應回門禮裝好并把李落送上馬車，回去后不由同錦心嘀咕：

“……李夢林會不會以為咱們欺待了四嫂？”

錦心失笑，將一份年禮單子遞給她：

“大奶奶已看過了，說讓您再過目下，瞧可有添減的人家？”

程曦有些懶懶的，程時大婚帶來的喜悅也褪掉了許多。

她拿起單子隨意掃了眼，琢磨著回頭從自己私庫里走賬，給道真那兒也送一份去。

“小姐！”念心忽然急急進來，幾步走到程曦面前道，“馮老爺回來了。”

程曦見念心神色不對，不由皺眉：

“怎么了？”

念心臉色略有些白。

“人是給抬回來的，如今躺在客棧里，聽說……只剩一口氣了。”

程曦一愣，隨即神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