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凡似乎很適應皇帝的這個稱呼應聲,安然繼續道:“同樣都是民眾,既然天朝大地的匠人能制造蒸汽機,難保大洋彼岸之地的民眾就做不出類似的東西。
今日我朝對蒸汽機技術棄之不用,他日被異域之國掌握,有強盛的國力做后盾,有飛速航行的巨型船隊輔助,遠渡重洋而來,只怕我朝的正統才會受到威脅。”
眾人相互交流著眼神,皇帝的態度很明顯,是力挺江一凡的。雖然這小子這幾句話是著實的危言聳聽,可是,咱們要不要冒著惹皇帝厭棄的危險,去聲討這小子呢?
湯銘不管那些,立即暴起怒斥:“即使外族有冶煉技術、有巨船,但其遠行千里,到達我大夏朝之時,也已人困馬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無知小兒,居然在這里危言聳聽,著實可惡!”
江一凡極冷淡的看湯銘一眼,轉向唐州剿海匪主將魏東陽,問道:“魏將軍,如果敵船巨大,且用足夠厚的鐵皮包裹整個船只外表,再制成堅硬的鐵質船頭,在足夠快的速度驅使下來犯,將軍可有克敵制勝的把握?”
魏東陽是武將,武將在朝堂上的口水戰中,向來都是靠邊站的。他原本只是和眾位同僚一起,處在旁觀的位置上,聽兩方人士舌戰。卻沒想到被江一凡扯到海戰上,而且還是驚人之言。
魏東陽抹了抹額頭,還好,沒冒汗。
即使沒冒汗,魏東陽也被江一凡的描述嚇了一跳。他們前年在唐州絞殺海盜,初時的幾場大海戰,如果面對的是江一凡說的船只,只怕他率領的將士,只有以死報國這一種結果。
魏東陽心中發寒,抬頭時,見皇帝正看著他,不由得苦笑。只怕他要讓皇上失望了,如果海戰中遇到這樣裝備的敵人,恐怕無論是誰,都打不贏這場仗。
“讓江大人見笑了,若是有這樣的船只沖擊海岸,就本官而言,沒有絲毫防御之力。”魏東陽說著,不由得看了湯銘一眼。湯大人久居京城,那里知道海上情形?
照著江一凡的描述,那樣的巨輪,應該不用人力劃槳。這樣的話,一路航行而來,敵船上的兵士其實都是在修整中度過的,哪里有疲累的說法?
殿堂上的武將聽了魏東陽的據實應答,面上沒多少神情變話。因為這個結果,不用魏東陽說出來,他們也大概知道。
只要打過仗的人,不管是否精通海戰,對各種戰事都要有所了解。
跨越慢慢長途去奔襲,當然會讓人疲累。但海上航行卻不太一樣,船只行進,只有船工勞累,兵士大多處于休息狀態。
若航行再有冶煉作坊那種機器提供動力,不但航行時間就會減少很多,航行和戰斗中調整位置也會很快捷。戰事結果可想而知。
相對于武將早在預料中的陰沉,眾多文官面上就是神色各異了,震驚、不解、甚至不可置信等諸多情緒都有。
怎么能這樣?只是冶煉作坊里的那個東西,就會讓一個種族強大到,整個大夏朝都無力抵御的地步,不可能吧?
可是,魏東陽是當著皇上的面說的這個話,他不敢亂講、忽悠皇帝吧?
皇帝面色比武將們還要陰沉。
江一凡無視眾人,繼續說道:“機械作坊的施先生說過,蒸汽機幾乎可以用于所有轉動的器具、工具。若真的讓異族掌握了這項技藝,誰知他們會把異族國力增強到何種程度。
到那時,異族將士用巨輪和利器犯我疆土,掠奪財物、奴役臣民。試問,我們用什么自保?若是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又何談雄踞一方?”
瑾融站立一旁,面色冷厲的掃一眼在場眾人,“遠的不說,單說現如今,只要使用新式器具的工事,就能節省大量人力。把這些人力用于耕種和其它生產,總能讓百姓多些富足,讓國庫多些稅收。”
“本王著實不明白,為什么國富民強之器物,就能被諸位大人視為猛洪水猛獸?”
瑾融是皇子,參與朝堂政務也有幾年了。雖然這幾年沒做出什么驚天之舉,可是,他所涉及政務,卻也都能按部就班的往下推進,并無差錯。
最主要的,在原州旱災嚴重之時,禹王殿下借出去的三十萬兩銀子,著實緩解了朝廷當時的困局。這筆銀子,直到現在,還是以一張朝廷借條的方式,存放在禹王府里。
只這一點,就比國之蛀蟲的太子,和利用朝廷工事撈錢的福王,高了不知幾個檔次。
如今,他這幾句話,是站在一個高于重臣的位置上,對一重大臣的指責。可是鑒于以上原因,即使有人面露不悅,卻也沒人出頭反駁。
之前,程達暉就在朝堂上說過,如果使用機器鼓風,冶煉技術將會提升一大截。同時,兵器的強度和殺傷力,也會成倍數的增加。
如今,若是此項技術被外族使用,其結果,又被江一凡描述出如此大的危害。
大殿上已經有人開始想象,行進如飛、用厚鐵皮包裹的巨大船只,前來叩關、沖擊海岸。船只所載兵士使用的吹毛斷金的利器。
面對這樣的敵軍,雖然作為武將不可以輕易認輸,卻也得承認,至少現在,他們還沒有克敵制勝的辦法。
是否到那時,無論多少將士搏命,最終也只能以血灑疆場收場?最后,是大好國土的淪陷,國之不國,百姓淪為亡國之奴。
皇帝越想越是心驚,臉色也黑色鍋底。
他神色不善,挨個兒看向閣部的四個老臣,最后把視線定格在劉成之和魏辛身上:“年前,朕要你們寫的關于工業發展前景的條陳呢,什么時候能拿上來?”不怪他找他們麻煩,誰讓他二人反對新政呢。
劉成之等人的條陳倒是寫了,雖然達不到江一凡和瑾融今日所說高度,卻也不算敷衍。
之所以沒有主動交給皇帝,是因為他們各自寫下條陳之后,四位相公的意見不統一。所以,在皇帝沒有繼續追問的情況下,四人的條陳就被壓在了所有公文的最底部。
皇帝看著四人那如同便秘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朕一直視幾位相公為肱骨之臣,諸位相公也經歷了幾十年的政務處理,沒想到你們所慮之長遠,還不如兩個毛頭小子!”
這幾句話說的,是一點兒沒給幾位相爺留臉面。尤其最后一句,把韓延回、劉成之幾人說的滿面羞慚。
而江一凡和瑾融也頗感無辜,兩人相視一眼,確定皇帝說的毛頭小子,指的就是他二人。
陛下這話說的,也太不負責了。說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家伙也就罷了,可是,不好這么說他二人吧?
好歹他們兩人也是陛下新政的堅決擁護者,已經脫離毛頭小子的行列好長時間了。
皇帝申斥幾位老臣之后,臉色絲毫不見好轉,起身拂袖而去。
還是張存海匆忙喊了一聲“散朝”,才邁著小碎步,帶著幾個貼身的宮女和太監,急追而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