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二章 一天時間

一個活了六十年以上的老家伙卻年輕得跟二十歲的小伙子一樣，任誰見了，都會不自覺地發怵！

這簡直就是一個老妖怪啊。

金輪法王面對楊盤都有一種難以述說的壓力和忌憚。

楊盤動起真格的是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

因為沒有人真正見過。

但楊盤的可怕根本不用證明了。

十幾年前，楊盤一個人屠殺了十幾萬蒙古士兵，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天下第一，神刀楊盤。中原武林認可楊盤神刀之名，可中原之外的人則仍然認可楊盤魔刀之名。

為什么？還不是楊盤殺出來的？

特別是蒙古人，深受其害。

在蒙古人眼中，楊盤不就是一個大魔頭嗎？殺人如麻的那種。

金輪法王趕回了王帳，面見蒙古大汗。

“見過大汗，貧僧去見過了那楊盤。”金輪法王回報道。

“他怎么說，你可曾問過他來此的原由？”窩闊臺真的有一種送瘟神的感覺。

“已經問過了，只是……”金輪法王遲疑著。

“無妨，本汗不會怪罪于你，盡管說。”窩闊臺肯定地說道。

“多謝大汗，那魔頭來此，正是為了這份清單而來。”金輪法王把那份清單上交給了窩闊臺。

窩闊臺打開來，仔細一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金輪法王。

“陛下，這是近些年來直接和間接死在我們蒙古士兵手中的普通百姓名單。數量算不上太多，也就一兩千而已。”金輪法王開口解釋道。

窩闊臺聽了，頓時明白楊盤為什么來到此地，為什么會在晚上來軍營殺人了。

這就是赤杲杲地報復啊。

窩闊臺與楊盤打交道的時間要遠遠勝過他爹鐵木真，楊盤的性格和處事風格，他還是相當清楚的。

窩闊臺氣得拍桌子，大聲罵道：“可惡，下面的那幫混蛋，完全不把本汗的命令當回事。”窩闊臺想起了自己的幾個兄弟，此時已經是半獨立的狀態了，自己雖然是名義上的大汗，但能夠命令到的人馬卻極為有限，權勢比起父汗來說，仍然有極大的差距。

“大汗，那楊盤說了，給我們一天時間安排，每晚安排兩百位中層將領讓他殺，殺夠一百天。否則就要從高層往下殺，殺夠十倍于清單之數。”金輪法王一口氣把重點給說了出來，然后閉嘴站在一邊，任由窩闊臺發怒而目不斜視。

窩闊臺發泄了一通，全身有一種被清空的感覺，年紀大了，窩闊臺差點昏倒在地，還是金輪法王眼疾手快，扶住了窩闊臺，擔憂地問道：“大汗……”

窩闊臺虛弱地坐了下來，擺了擺手說道：“沒事了，哎……我堂堂蒙古帝國，縱橫天下，想不到現在卻被一個武夫威脅著，俠以武犯禁，真是沒有錯啊。”

“大汗想開些就好了，那楊盤也算是守規矩之人，否則遇到一個不守規矩的人，我們的麻煩會更大。”金輪法王提醒道。

窩闊臺這么一想，心里也好受了許多。

“國師，你看此事應該怎么處理為妙？”窩闊臺拿不定主意啊，要是答應了楊盤的要求，那就是自挖根基，后果嚴重，甚至連自己的汗位都保不住。

蒙古說到底，不是一個中央集權的帝制國家，而貴族共治的聯盟性質的國家。

大汗有著強大的權力，卻不能直接命令任何一個有實權有兵權的貴族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特別是此事還是觸犯所有貴族集體利益的大事。

哪怕是蒙古大汗也做不到一意孤行。

倘若窩闊臺真敢做這種事情，那么貴族集團絕對不介意換一個大汗。

哪怕是中央集權的帝國，其帝王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做的，特別是觸犯所有利益集團的事情。

楊廣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現在的問題是依然要解決，否則等到楊盤無所顧忌，大開殺戒的時候，蒙古的損失更大，最主要的這一次南征很可能又會無功而返。

“來人啊，把所有貴族都召集過來開會！”窩闊臺也是一個有決斷的人，他知道此事不能拖，今天之內一定要有一個答復，否則后果會更嚴重。

既然老子一個人做不了決定，就把你們所有人都召集過來討論，大家一起做決定好了。

大汗召集開會，蒙古的貴族將領們都過來了。

在蒙古，貴族幾乎全是帶兵的，舞文弄墨的貴族，一個沒有。也難怪蒙古會打得趙宋節節敗退了。

趙宋當家的是拿筆的，蒙古當家的是拿刀的。

這怎么打？

很快，蒙古王帳之中便來了上百位貴族獎領，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萬夫長級別以上的高層。

“都坐吧。”

蒙古人開會都簡單，大家席地而坐便是，王帳空間極大，足夠應付了。

“今天把你們叫來，是一件大事要知會你們。前不久發生的血案，相信你們或多或少都聽說了，這案子的犯案人找到了。”窩闊臺開口說道。

“既然找到了，那就把他捉回來，授以極刑。”蒙哥大聲說道。

“不錯，一定要公開授以極刑，千刀萬刮也不為過。”立即便有數十人附和道，現在的蒙哥已經大勢有成，是公認的下一任蒙古大汗的繼承人。

蒙古大汗的繼任，可不像中原那樣，父死子繼。成吉思汗是特殊情況，他所締造的黃金家族是整個蒙古的王族，這不需要多說，所以，鐵木真死后由他兒子繼位。

但是到了窩闊臺，就不行了。

窩闊臺不想讓他兒子繼位大汗嗎？

想，做夢都想。

可是，這幾乎不可能！

因為窩闊臺的幾個兒子都太廢了，扶都扶不起。蒙古各部族都不會答應奉一個廢物當大汗。

蒙古大汗首先是黃金家族出身，其次是才能！

要是大汗的兒子有才能，并且勝過其他所有競爭者，那自然可以繼位，如果不行，那只能讓其他人繼位了。

蒙哥是拖雷的最有才能的兒子，又是黃金家族出身。拖雷生前最支持窩闊臺，而他的兒子天然繼承了他的政治遺產和軍事遺產，有著無數的支持者。身份根正苗紅，才能也能服眾，所以他才是蒙古下一任大汗的繼承者。

這一點，窩闊臺也無法否認。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一天時間（下）

“大家稍安勿躁，敢來我蒙古王帳撒野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就是魔刀楊盤。”窩闊臺開口述說道。

在場的所有蒙古貴族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啞火了。

這個名字可以說是整個蒙古的禁忌，蒙古高層沒有聽說過他，沒有了解過他的人幾乎沒有。

蒙古南征北戰，滅國無數，滅族也不少，都打到歐洲去了，可以說是強無敵的存在。

但是在面對中原，都必須正視一個人：魔刀楊盤！

這是當今天下第一，真正的天下第一，不是中原武林關起門吹出來的，而是實打實的天下第一，蒙古帝國都承認的天下第一。

古往今來，傳奇猛將無數，將不過李，王不過霸。

這些人都有萬夫不擋之勇，可是他們都需要帶兵才能夠打敗千軍萬馬。

楊盤則不是這樣，他是武者出身，不是帶兵的將領，卻能夠以一敵萬軍，恐怖到讓人膽寒。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是他不能殺的存在。

蒙古大汗、親王、各部貴族高高在上，可他們也害怕招惹楊盤，因為這是一個能夠直接威脅他們生命的死神！

在座的貴族們，享受權勢、享受榮華都來不及呢，誰愿意真正去尋死？

可以說，一個沒有！

戰場之上馬革裹尸，那是英雄，是戰功，可以封妻蔭子。

但要是死在楊盤的刀下，那真的是毫無價值可言。

所以，從內心深處，整個蒙古貴族都不想招惹楊盤，瓷器豈能和瓦罐碰？

在所有蒙古貴族眼中，自己就是瓷器，和瓦罐碰，不管是贏是輸，損失的都是自己。

窩闊臺環視了一圈，看大家都沒有人先站出來發言，包括剛才最活躍的蒙哥也一樣沉默不語。

蒙哥長得英武不凡，能力極強，都成為蒙古下一任大汗的繼承人了，這點政治智慧還是有的，他又不是傻子，豈會去碰楊盤這樣的禁忌？

蒙哥相信，只要他敢跳出來招惹楊盤，那么楊盤絕對敢殺了自己。

蒙哥是打定主意裝聾作啞了，大汗之位，未來的前途，它不香嗎？干嘛去招惹一個煞星，沒這個必要嘛。

“怎么，都啞巴了，說話啊。”窩闊臺大聲喝道。

反正是沒人應聲的，都聰明地保持沉默。

能夠混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人是笨蛋，都明白什么叫取舍，什么叫利益得失。

做英雄去懟楊盤，有什么好處？

沒有好處！

風險倒是十分巨大，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沒有好處，還九死一生的事情，在場的蒙古貴族們誰會做？

窩闊臺又不是鐵木真，根本無法強制命令大家去做送死的事情。但到底是蒙古大汗，面子還是要給的。

于是，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了，本汗派了金輪法王去談判，楊盤交給本汗一張清單，清單上面全是死亡的漢族百姓，現在他要殺十倍于這個清單上的人，對象不是中層將領就是我們。”窩闊臺直白地述說道。

“什么？他瘋了？”

“他還真敢！”

“簡直是奇恥大辱，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可惡，可惡，可惡……”

這些蒙古高層只能夠在這里發泄一下不滿，但要讓他們去面對楊盤，他們一個也不敢。

“好了，楊盤只給了一天時間，我們答應也就罷了，我們不答應，他會從我們開始往下殺，殺夠兩萬之數。”窩闊臺心里憋屈又窩火地嘆道。

“形勢比人強，這鍋我們可不背，我們帶兵來中原，都會下令約束手下，不得擾民，但下面的人總有些害群之馬不聽啊，我們也沒辦法。”一位萬夫長開口道。

到了萬夫長的級別以上，基本上都不會貪圖屠殺百姓，搶來的那點錢財了。

所以他們在南征之時都會約束手下人，不要擾民，更不得開殺戒。

“有軍紀衛的監督，竟然還有人敢違反軍令，此事不能作罷，一定要嚴查到底，否則下一次還會拖累我們。”有人開口道。

在座的蒙古貴族，真的有一種背鍋的感覺，而且還是給違反軍令的人背鍋，怎么想都感覺到冤枉。

“沒錯，軍紀不得不仔細地整肅一下，整肅軍紀，能夠提升軍隊的戰斗力，對我們來說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這位蒙古貴族的話就十分有遠見了。

這話也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蒙古軍隊的強大就是建立在軍紀嚴明上面。

沒有人敢在戰場上臨陣脫逃，哪怕損失過半，蒙古軍隊也依然保持著一半的戰斗力。

這就十分可怕了。

“楊盤的要求，我們可以答應他，正好我們可以趁此時機換一批年輕腦子靈活的手下充當中層。清理一批跟不上時代發展的，也是好事。”

“沒錯，我手頭上就有幾個難搞的刺頭兒，正好借刀殺人。”

“大家都湊一湊吧，正好可以清理掉一批跟不上時代的百夫長和千夫長。”

“嗯，我也贊成！”

忽然之間在場的蒙古貴族發現，這是一個十分好的機會可以清理掉一些尾大不掉的刺頭兒，這些刺頭兒都是軍功卓越，升上來之后，位于他們之下，卻有些飄了，不懂得敬上和感恩的混蛋。

這些人一個個都想著再立新功，成功上位，成為新的蒙古貴族。

整個蒙古的利益是恒定的，分的人多了，大家到手的那一份就少了。

所以，在場的蒙古貴族們都不希望有新的貴族誕生，因為這會分薄他們手中的利益，可蒙古帝國的規矩擺在那里。

任何人都有資格憑借軍功上位。

他們根本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否則蒙古帝國縱橫天下的根基將從此倒塌，這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