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都不易

“恭喜恭喜，辛狀元連中六元，真是本朝以來第一人。來來來，滿城的百姓都在等著看辛狀元之風采。”順天府也親來了，

連中六元，別說是本朝建立不足百年的歷史上第一人，其實在有科舉之政后，有記錄以來，六元及第也許還有那么一兩個，但是，連中六元，而且才十六歲剛過成童舞象之年的少年！其實說他是前無古人，都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不敢當！”辛鯤笑了一下，輕輕的取了皮圍裙，看看人家送上的報子。她知道，她接了報子就得打馬街頭，然后去宮里謝恩，再赴瓊林宴。古代男子走向人生贏家最重要的路。

“辛狀元！”順天府還沒見過人中了狀元是這付死德性，再看看他邊上的人，姚錄中了六十八名，而朱龍的名次也就好那么一點點，六十六。但總算是進了二榜，正經的進士及第了。結果這倆也是一臉的嚴肅，看上去辛家作坊里，除了急急打賞的李叔，就沒覺得有點開心的樣子。

“是，學生只是高興得狠了，有點不知所措。”辛鯤笑著對順天府一揖，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順天府能坐到京城父母，那眼力也沒活在狗身上，顯然自己剛剛沒看錯，辛鯤并不高興，他此時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還是更衣吧，大家都等著呢。”順天府也不管了，讓人送上狀元的服色，這是要進宮穿的，他得保證辛鯤不會誤了吉時。

辛鯤洗了一下手，也就順便把那紅袍套在了外面，再小心的戴上了官帽，雖說沒有鏡子，但是她現在覺得自己有點像唱戲的。

“不好看。”小寶十分認真的看了一下，鼓著小臉評價道。

“你不是喜歡紅色嗎？”跟小寶再不熟，也知道小寶喜歡紅色，過年給他做衣服，都是大紅大綠的。她好像聽人說過，小孩子視覺神經小時沒發育好，他們更能接受純色。就像老人也會喜歡大紅大綠一樣，因為他們的視覺神經開始退化了。

“這身太丑了。”小寶搖頭，很肯定的說道。

“那什么好看？”辛鯤倒不覺得這衣服丑，官服說白了就是工作服，你見過哪家的工作服好看。

“辛狀元。”順天府無語了，您能別這么清閑的跟孩子聊天嗎？他們有點趕時間好不。

“抱歉，大人，我身體不好，可能騎不上馬了。”辛鯤笑了一下，坦然的看著順天府。她現在能騎馬，可是現在是她很關鍵的時候，她得讓天下人知道，新任的狀元郎是個病秧子。

“我能騎馬！”小寶立刻舉手，表示他可以替的。

“讓鯤弟坐轎吧，不然掉下來你更沒法交差了。”郭鵬隨意的說道。

順天府還能說啥，阿大阿二立刻抬著辛鯤的轎子過來了，辛鯤坐上，小寶忙上前，“我也要去。”

他是覺得外頭這么熱鬧一定很好玩。

郭鵬忙抱起他，“我們騎馬。”

順天府已經無力吐槽了，他現在就想給自己兩巴掌，為什么非要來湊這個熱鬧，明明跟他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他堂堂的順天府，也是朝中的二品大員，還求著這位新狀元不成。

順天府心里這么想，卻也不敢真的擺臉子，總算送他們都出門了，再回頭，辛家作坊的人都自己忙自己的去了。而朱龍看已經挽起了袖子，去給老爺子打下手去了，反正他們這些低名次的，這會兒也沒什么事兒。此時不巴結老爺子，啥時候巴結。

而姚錄倒是正常一點，走到了老爺子面前，“爺爺，小的回家報個喜，回頭讓孩子們來給您磕頭。”

“別那么客氣，都不易，身上有銀子不？”老爺子點頭。

老李一直是老爺子肚子里的蛔蟲，立刻拍拍腦子，跑進屋，沒一回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姚相公，恭喜恭喜。這是老爺子賀你的，不許不收。”

姚錄要哭了，他出身貧寒，到京城借住在有錢族叔的宅子里，后來妻兒進京，其實也是在家鄉活得不易，辛家沒事就送吃送喝的，沒少幫襯著。

“行了，都不易，回去好好謝謝你媳婦，真不易。”辛爺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從來不敢瞧不起這些讀書人，就算有時會偷偷的想，自己孫女真是太聰明了，隨便考一下，就能考成這樣。

姚錄對老爺子和李叔深深的一揖，他沒有不要，他知道老爺子現在塞錢的意思，回去了，來賀的人必是不少，剛剛報子送到作坊，打賞李叔一塊順便了，但是回去了，總要有些應酬，明天還得拜座師，這些都是要銀子的。他也相信，就算今天他沒過來，過會辛家也會送銀子過去，所以此時拒絕，也沒有意義。

順天府看到姚錄出去時，還按了一下眼睛。再看看朱龍，已經穿上了辛鯤剛剛脫的皮圍裙，圍著老爺子，不過看他的手也知道，他幫不上什么忙。

“你不回老家？”老爺子瞅了他一眼，把剛剛他要打的菜刀拿出來，已經燒得橙紅，有些半透明的顏色。

“明兒要去拜座師，拜完了，再回去。”朱龍呵呵的傻笑著，“爺爺，要不，您也教教我，辛賢弟說，打鐵能強身健體。”

“我們傳兒不傳女。”老爺子瞅都不瞅他，自己倫著錘子敲打起那菜刀來。順天府遠遠的看著，也能看到明明剛剛瘦弱的老頭子，此時卻暴發著巨大的能量。

“爺爺！”朱龍臉紅了，從邊上順手拿了一把扇子，給爐子扇起風來。

“朱大人，別扇，影響火候。”李叔奔了過來，他們的爐子是辛鯤改過的，真的拿個破扇子亂扇，會把火力吹散，溫度反而會降低，現在他真的覺得辛鯤說得對了，這朱大人就是個蠢貨，可惜了他們家辛瑤的，明明那么聰明又漂亮。

“哦哦，對不住，爺爺！”朱龍忙小心的放回了扇子，自己站在了一邊。這會子，真有點手足無措了。

順天府瞇起眼，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辛家的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