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大娘子果然已經起來,正坐在床邊用茶水漱口,她用棉巾擦過嘴角,便瞧見了玉玥,展顏笑道:“玥表哥來了,正好劉嬤嬤說廚房燉了銀耳白果湯,表哥可要一道喝嗎?”她前幾日還懼怕這個皇太孫的心思因玉玥一早晨的“好言相待”便煙消云散,實打實屬于那將你賣了還替我數錢之人。
我宮中的廚子,我宮中的銀耳白果湯,要你借什么花獻什么佛!
玉玥盈盈一笑:“好,正好我也還未吃午點。”
席今朝在頭后默默無聲,殿下,您吃過午膳不過一盞茶時間。
銀耳湯中放了葡萄干,米大娘子喜愛甜食,早早吃光了碗中的葡萄干咬著白果盯著玉玥碗中的葡萄干,目光欲言又止。
玉玥與她對面而坐,伸手勺起一調羹葡萄干,見那桃花眼眼巴巴瞧著,緩緩將調羹送到自己嘴巴邊,而后,一口含了進去!
他嚼動一下嘴,米大娘子目光便艷羨一分,再嚼動一下,那桃花眼再睜大一分……
皇太孫歡快嚼著葡萄干,米大娘子滿心期待注視他。
終于,這一調羹的葡萄干甜到皇太孫牙齒發苦發酸,對面那灼灼目光盯著他臉慢慢都變紅了。
媽的!真是自作自受!
“好吃罷,”米大娘子見他一口咽下,目光閃閃灼灼都能透出光彩來,似尋到又一知心好友,“葡萄最好吃了,對吧表哥?”
皇太孫扭曲著一張俊臉:“確實好吃。”他抓起碗,一把撥出里頭所有葡萄干進米大娘子碗中,“米表妹喜歡就多吃一些……”適才的葡萄干苦到他現在喉嚨還留有異味,實在忒難吃了些!
席今朝站在院子里,不忍往里瞧他的皇太孫殿下,為了氣小表妹耍這種低等手段皇太孫,他真的不認識。
米大娘子雖然高興,但哪里好意思白拿葡萄干,捧著碗,將自己碗中的白果勺進他碗內,兩不相欠:“我跟表哥換罷,既然葡萄干歸了我,白果就歸表哥你。”
皇太孫端著白瓷碗,只想將碗中湯汁連帶白果一道扣到她頭上,他口中呵呵兩聲,擰著脖子惺惺作戲:“表妹何須同我客氣。”
一旁丫鬟翠兒驚恐瞪大眼,滿臉不可置信,皇太孫殿下竟然與他人分享吃食?
翠兒是皇太孫撥過來照料的米大娘子,她乃是東宮的家生子,今年正值十五,正是如花年紀,她們這種伺候主子做丫鬟的,自然會被人灌輸日后有成為主子通房的可能。
皇太孫身份高貴,翠兒不敢想日后能飛上枝頭,只不過每日瞧著皇太孫一日長一日,才十三年華便這般豐神俊朗,也忍不住會想一想自己日后會不會與主子同床共枕那樣的光景,且翠兒也常聽她姑母說,男人對與自己第一次行那事兒的女子也總是特別在意……
因她存了這種心思,平日里皇太孫喜好習慣之類的最是留心,皇太孫莫說與他人碗對碗分享吃食了,即與他人同桌吃飯都甚少有之。
翠兒心里亂七八糟正亂,瞥見劉嬤嬤目光嚴厲瞧自己,翠兒大驚失色,知自己正是逾越了,連忙垂下頭,不敢再偷瞧主子們半分。
皇太孫與米大娘子歡歡喜喜?吃完一頓銀耳白果湯,又講了一會兒話,再喂一碗苦口良藥,玉玥這才告辭。
回去又是一陣高呼沐浴洗漱,寧大站在那兒道:“殿下,等會兒又得再去莞茶院,您還是莫要再洗了,御醫說了,米大娘子只是體虛體弱失血過多,需靜養一些時日而已便非什么傳染疾病。”
寧大與席今朝從小與皇太孫一道長大,兩人為少年御林軍,知禮節卻也不卑微身份,這番有理有據正正良言講的皇太孫臉色發紅,大昭百年歷經幾代明君,皆不是以暴政處事,他這番厭惡、容不下一十歲小娘子的言論若傳出去,極損皇家顏面。
玉玥雙手捏拳,深深呼吸兩口,袖子一甩,終是放棄這矯情的沐浴刷皮。
自己沒有妹妹,他父王很想一女兒,就將米大娘子當成家妹照顧又如何?
他堂堂一男人何須給小女子臉色看。
做了這般想的皇太孫掌燈時分再見米大娘子時,神色舉止果真自然不少,將她打橫抱起時,脖子都不會擰著不動了。
夏汐站在太子妃前頭一五一十將劉嬤嬤傳來的話稟告給太子妃,太子妃聽后滿意點首,小娃娃若是沒個早戀什么的,那真是辜負放蕩不羈的青春吶。
當晚太子妃又將兩個小娃娃和睦相處的事兒講給太子聽,太子道:“兩個娃兒到底還小,若你真相將硯姐兒指給玥哥兒,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明日下個旨便是了。”
太子霸氣震懾大昭朝綱,他下旨指親,誰又敢說個不字。
太子妃道:“下個旨是方便,等年紀一道便成親了,可日后玥哥兒若覺得娶的便非此生摯愛,同當年安王一樣,美人一人接一人的進后宮,七爺您是打算管呢還是打算不管?管罷,那些被你兒子糟蹋的姑娘家家該如何是好?不管罷,你兒子被那些姑娘家家糟蹋又怎么辦?”
太子恍然而悟,紅顏美好,但確實一人便夠,為了自己日后與他愛妃有多遠能跑多遠……不,是能閑情自在游山玩水,還是將兒子終身大事處理好罷。
皇太孫每日都要被太子招到書房,相問米大娘子如今傷勢如何,胃口如何,心情如何……偶爾太子打開私人庫房,挑出一些玉佩珍珠等奇珍異寶讓皇太孫送去給他米表妹。
皇太孫心中越發確定自家父王是因膝下無女,將米硯兒當成女兒看待了。
過了正月十一,雪便停了,暖陽灑在雪地上,一片金色。
玉玥今日穿了一身珍珠白滾湛藍繡邊的錦袍,外頭罩一件紫貂皮,大步流星往莞茶院而去。
行至過半,下人來報:君府大少爺來了。
君晨曦遠遠從金光線中小跑來而,瞧見皇太孫“喲”一聲:“我的皇太孫殿下好幾日不見,一直躲在府中養的粉白粉白的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