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歸來

這句話，幾乎是沒有必要問的。

可是，當他問出來的時候，我卻要給他一個答案。

直接告訴他我愛的是陸厲嗎？我要不要給他講講我們曾經的故事？

講我小時候的辛苦、講我們一起挨打的日子、講他在我最低落的時候是如何守護著我不被欺負的？

“或許我不該問吧……”他見我沒有說話時，眼神瞬間衰落了下去。

“不一樣的感情，沒法作比較的。我們每個人都不同，不是嗎？”我說。盡量的不欺騙他的表露真實的想法。

“如果情愛的世界里只可以留一個人，你留他還是留我？”他又問，見我表情顯得有些淡漠時，又加了句：“你要知道陸厲是個訂了婚的人。”

他后面那句話，莫名的刺痛了我的心。

何百合對陸厲太好太好了，當初在銀三角的時候就幫著他樹立起威信，后來受傷后，是何百合從警察手中將他救了下來，哪怕國內的醫生說已經不行了，她也不惜帶著他到這里來醫治。

姑且不論這中間花了多少錢，單單是那份執著就讓我感動，心地善良的陸厲能不感動嗎？

“心底里的那個位置還是會留給陸厲對嗎？”他問。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實你知道陸厲跟你不可能的對嗎？他都訂婚了，他不愛你的，對嗎？”他問。表情越來越焦急。

我知道他對我的心思有多重、多濃，否則不會改變心思跑來美國做手術。但是，現在已經結束了，我真的不想繼續如此一份不該繼續的情感糾葛。

“我們其實也不適合。”我直接說。

他表情一暗，目光中的光在那瞬間都衰退了似的，整個人都無神了，“你意思是，我們分手對嗎？”

“我們彼此都欺騙了對方，不是嗎？你騙我說你來上學，結果是在看病。我騙你說我喜歡你，其實也是想讓你治病。”我說。

“我承認我騙了你，但是，我是為什么騙你的？我也是有自尊的，如果我告訴你，我當時是一個將死之人！你會跟我戀愛嗎？不對……我錯了，你恰恰是因為我是個快要死了的人，所以才答應跟我戀愛的吧，就像是張亮一樣！就像是我在張亮面前說過的那些話一樣，我讓他答應我追求你，因為我給他看過我的病歷，我讓他可憐我！我……我在你面前，真是卑微到了極致！呵……”他痛苦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繼而又仿佛蓄滿了眼淚，卻又不敢落淚。

那痛苦的樣子，讓我跟著糾結。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兩人會是現在的樣子，我希望我們可以單純的走下去，哪怕不能做成戀人又怎樣呢？做個朋友不好嗎？”我盡量的解釋說。

“呵……呵……”他傷心的轉過身子，不想看我的掙著拐杖低下了頭。

那刻的陽光太亮，亮的讓人特別不舒服。

此刻若是嘩嘩下陣雨的話，或許會好很多，細細想來或許也是命中注定該在這個時候說分手吧？

哪怕不想在他康復期內說出來，可是既然知道我跟陸厲的關系，便也只能這么說下去。

“我不想放棄你……”他忽然轉過身來看著我，“……你知道嗎？這條命是因為你才活過來的，如果當初知道這是一個謊言，我還真不如去死。”

“田森，我印象中你不是這么極端的人。”我說。我很討厭在愛情里討論生與死，也不喜歡給對方施加太多壓力。

雖然我面對陸厲的時候，也可能會極端的讓他回來、讓他不要去銀三角、讓他留在家里陪我，雖然我也曾自私過，但是，我仍舊會同意他所有的想法。

哪怕他哪天醒過來，告訴我說——你走吧，我要跟何百合結婚——那時候我也會放下一切，哪怕是逼迫著自己放下一切，我也會離開。

但是，陸厲沒有，他一直都說讓我等，一直都說會給我一個交代！

所以我至今都在傻傻的等著他給我一個交代，倘若他給出的那個交代讓我背叛世界去愛他，我也會那么做。

“我不是極端！”他大聲的說。

“在我眼里就是極端，不是極端也是逼迫，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田森，我們要懂得給對方尊重。”

“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吻我！為什么你要騙的我那么真實！？我不相信你對我一丁點兒的感情都沒有……”

當他如此“哭訴”的模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硬。

他是從小到大，對我最好最好的一個男人，可以用無微不至的呵護來形容他對我的好。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寸步不離；做飯的時候會考慮我的口味喜好；陪我去培訓的時候更是會為了提高我的成績而去學習那些時尚類的東西。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優秀的男友。

但是，愛情是沒有標準的，它只依照我們那顆不安分的心來行事。

倘若有標準、有規則，那么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愛恨離合。

能契合的靈魂萬里挑一，我們擁有的更多的是不公平的戀愛競爭。我們每個人遇到那個“最愛”的人時，都不想放手，可是，現實是愛情的一大殺手。

需要兩個人共同面對現實的苦難，倘若哪天陸厲敗給了現實，我的堅持也會變的虛無縹緲。

“我過分了……呵，”他苦笑著扶住自己的額頭，繼而有些慌張的從我身邊走過，邊走邊說：“對不起，我失態了，我不該這么跟你說話，我不該這樣……”

看到他認錯的時候，我心里那種自責又突兀的冒出來。

我不知道這是田森的“計謀”，還是，我內心里最最原始的受不了就是——別人認錯——而且，明明錯的是我。

這種說不清的情緒感染著我，讓我異常糾結。

“你別這樣……”我轉身，拉住有些慌張的他。

我能感覺到他在極力的隱忍著，因為我看到他的褲腿都在禁不住的抖動。

“莫菲，對不起，我…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剛才說的話，我們都收住。我，我想休息，你能扶我去病房嗎？”他口氣很暖的說。

只是，那發白的臉色，抖動的腿，讓我知道今天給他造成的傷害，是永遠都會記在他心里的。同時，我也知道，我對他的這些傷害，他永遠都不會報復，而只會加倍的對我好。

夜幕漸漸沉下來，他安靜的躺在病床上。

不時睜開眼的時候，還會關心的讓我去找陸厲，他知道我心里念著他。

說實話，我很想去找，但是，我不能。

我若是這會真去找陸歷，他該多心疼？

所以，告訴他說陸厲那邊有人照顧之后，便安靜的守在他身邊。

但是，我自己也很清楚，哪怕我人在這里坐著，可心卻是在陸厲那邊的……

先前想著在這里待上一周后，就心狠的離開。

可是，此刻卻想著能夠躲在這里待段時間，或許在我離開的時候，陸厲能醒也說不定。

夜色快蔓延上來的時候，他從床上半坐起來，“我餓了。”

“我去給你買飯。”我站起來說。

“不……”他說著，慢慢從床上下來。

我趕緊給他拿過拐棍，他撐好拐棍說：“這里都是些快餐，沒有什么中國菜，我帶你去吃中國菜。”

“你生病呢！怎么能出去？”我說。

“醫生說我適合多走動的，有利于恢復。”他說著，便拿過門口的外套準備穿外套。

“我想吃漢堡。”我直接說。

他聽后，停下手中的動作，“垃圾食品。”

“我喜歡吃。”我說。

“那我陪你吃。”

“你不能吃，我知道醫院里有給你們安排營養餐，你吃營養餐。”我說。

剛說完，門外就來了一個推著小車的護士，“先生，您的晚飯來了，哦……”護士略有驚奇的看著我問：“這是你女朋友嗎？”

“哦，謝謝你，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莫菲。”田森笑著說。

“認識你很高興，”護士伸出手，跟我握了握手后，一臉肯定的說：“知道嗎？你男朋友是我見過最努力的男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在康復期這么努力的男生！你真是太幸運了，他一定是個被上帝眷顧過的男生！”

“謝謝你露西，我會吃的！你快去忙吧！”田森說。

“我知道你會吃，而且每次都會吃的很干凈，哦，我打擾你們兩人的甜蜜了嗎？呵呵，我馬上離開！”露西笑著離開。

我見狀，轉過身說：“我知道樓下有賣漢堡的，我去吃個漢堡。”

“那明天不許再吃漢堡。”他說。

“嗯，好。”

在醫院門口不遠處就有漢堡店，我快速的吃掉一個之后，便趕緊往回走。

去了醫院之后，腳就跟不聽使喚似的往陸厲的病房去。

他倆相差一個樓層，如果有什么事兒也能趕回去。

到了陸厲的病房，刀吉躺在另外一個床上無聊的看著電視，但是也只是看人像，根本聽不懂。見我進來后，一臉笑意的問：“你這個當妹妹的，怎么才過來。”

“哦，不是還有個病號嗎？”

“那個田森啊？我看他很古怪啊……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刀吉問。

吃一虧長一智，這次可不敢再實話實說了，萬一再讓何百合知道我跟田森是普通朋友的話，肯定會生疑心的。

“算是我男朋友吧！”

“什么叫算是啊？”

“是……”我有些無奈的說。

而后，走到陸厲跟前，握住他的手，給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用這個！身上也擦擦！有你在，我也休息休息！”他說著，直接丟過一塊白布過來。

我拿過來后，細心的擦拭著他的身子。

“那下面待會我來擦吧……”刀吉在一旁笑著說。

“我擦也沒事兒啊。我是他妹妹，又不是外人。”我臉紅、嘴犟的說。

“是嗎？”刀吉饒有興趣的看著我說。

我冷瞪他一眼后，沒有做聲的隔過去給他擦腿。

感覺能給他擦擦身子，心里也會有說不出的滿足……

第二天張揚和魏子洲來探望田森，但是，先前我跟田森說過，陸厲的事情最好不要對外人講，所以并沒有告訴他倆。

他倆事情也多，剛好在事業上升期，努力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看望過田森之后，便直接去了飛機場去往巴黎。而后，會回國籌備些東西之后，再回美國。

他們兩人走后，田森明顯的開心了很多。因為，張揚和魏子洲并不知道我跟田森攤牌了。來了之后，還是按照往常的習慣，覺得田森就是我的男朋友。

那一周多的時間里，我每天都會抽出空來陪著田森做康復訓練。

主要是器械性的，然后輔助些我不懂的電子設備與藥物治療。不得不說田森真的很努力，很多次醫生都覺得他堅持不下去了，可是每當田森看到我站在不遠處的時候，又會再次踏上器械進行運動。

庫博醫生看到這一切時，目光中總會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是，發生上一次的尷尬之后，他也不會再說出心中的疑惑。

上午陪田森，其他時間我去的更多的便是陸厲的病房。

刀吉其實知道我跟陸厲有些“不正常”的，但是，我倆不說，他也不敢確定。只是見我來了之后，會主動離開了。

然后，我會一邊給陸厲擦拭，一邊說著一些心里話。哪怕是重復著說想他。

每當庫博醫生看到我在陸厲房間的時候，眼神中又會表現出另外一種神色，那神色里沒有疑惑，有的是好奇。他每次對陸厲檢測完之后，我都吧嗒著嘴巴發出一陣陣的感嘆，并對我豎起大拇指。

但是，卻不會再多問我與陸厲之間的關系。

一周多的時間，我慢慢的適應了這里的生活節奏。

英語水平提高的也很快，也是因為有小時候的經歷，我適應環境的能力比別人略好一些。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何百合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