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孩子你見過嗎?在周口!當初只有三歲多,你見沒見過!”
“我......”
“李鳳香你別蹬鼻子上臉!一進來你就要這個,要那個,嘴上還說配合我們工作,這就是你配合工作的態度?我警告你,你說出來,配合調查,還有可能寬大處理,不然你們拐走六十多個孩子,犯拐賣兒童,故意傷害、非法囚禁,這么多重罪,死刑沒跑了你知道嗎!”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帶著手銬的雙手捧起水杯喝了一口,低著頭,抬眉看了一眼警察,最終咬了咬牙。
“我記得這孩子是我在幼兒園門口抱走的”
“我草你媽!老子殺了你!”
聽到老太太承認了是她抱走的雙喜,王健立刻就爆炸了,紅著眼睛就要往審訊室里沖,被小趙和三五個警察趕緊給攔住,并不停的勸慰。
而審訊室這邊,警察見到老太太說了實話,松了口氣,繼續往下問道。
“那這孩子現在人在哪?被你們賣掉了?三歲不到四歲,大了點,應該也能賣出去吧。”
“沒有歲數還是有點大,不是很好賣,讓他去討飯年紀又太小,最后聯系了很多人家,都不要,就......”
“就什么?”
“就被我老漢給打死了,給埋了”
王健他們所處的房間一片安靜,王健就想掉進了冰窟窿里,渾身冰涼,沒有了剛才的暴躁,呆木的站著,小趙和這些警察悄悄松開手,轉到一邊不忍去看他。
“我靠!孩子就這么被打死了?”
原本一直很安靜的會場內,突然傳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會場內倒是十分清晰。
這也是很多人心底的疑問,很多人都知道這部電影的成分,本以為會是找到孩子的大團圓結局,但現在你說孩子被打死了?鬧呢?
其實看到現在,也沒有多少人流眼淚,只是電影中透露出的人性這種惡,讓所有觀眾都覺得汗毛直立,有些難以接受。
這部電影的創作目的也不是為了讓大家淚崩,反而像教育片一樣,帶著嚴肅而沉重的話題,來給人們一些啟示。
陸澤轉身向后看了一眼,觀眾這副認真觀看的表情還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至于他們能記下多少,能在往后的生活中,面對這種事能否愿意提供幫助,還需要事件的驗證。
但陸澤相信,看完這部電影之后,就算再不濟,肯定會有點效果的。
目前事情的真實性還有待取證,警方向老太太詢問了孩子尸體在哪里被埋,準備帶著老太太去事發現場指認。
而現在的王健和小趙則被警方請出了警察局,在深夜的街頭漫無目的的游蕩。
“滴滴滴!找死啊你!”
“不好意思,我朋友遇到點事,不好意思大哥。”
王健已經到了遇見車都不會躲的地步,被司機罵了也不知道道歉或者反過來罵司機,只是瞳孔沒有焦點,還需要小趙替他道歉。
悲傷,確實是王健今晚的主旋律,他不再憤怒,腦中那團憤怒的火已經被雙喜死了的事實所熄滅,他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對于活著的目的不再清晰明了。
他希望雙喜活著,哪怕只要讓他知道雙喜還活著就好,今后能不能相見已經不再重要。
而現在,他一心只有對雙喜的歉意,以及足以影響他下半生的悔恨,他仍然清楚的記得,雙喜站在老師辦公室里,右腳踩著左腳的腳趾,不想把自己的尷尬的窘境暴露出來,以及當自己進到辦公室時,他看著自己那雙無助的眼睛。
如果如果當初把雙喜打扮的漂亮一點,他就不會跟其他孩子打架,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所以一開始,錯的就是他?王健也不知道。
只是他走過一條河時,有了往下跳的沖動,并且付出了行動,在小趙震驚的表情中,沖向了河邊,但是,他真沒有小趙跑的快。
“王哥你干什么啊!趕緊下來!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心里很難過,但事情不是還沒有被證實呢嗎?那個孩子的尸體沒被找到,你怎么證明死的一定是雙喜?”
“她都認出了雙喜,還能有錯嗎?小趙,你松手吧,我真不想活了,我認真想過了,與其活著沒有目標,死了還能下去陪雙喜。”
“人或者不能只為了一個目標啊!再說你這不是坑我呢嗎?你要是現在跳河死了,我怎么辦?見死不救是犯法的!你不能因為你一時想死就把我給坑了啊,王健!我這么多年幫過你不少忙吧?我他媽大半夜出差都不出了,站了二十七個點,腿腫的跟棒槌似的,陪你來川省不是看你來尋死的!你給我下來!”
直接把王健攔腰抱起摔在地上,小趙喘了口氣,把眼睛摘下來用衣服擦了擦鏡片,又重新帶上,看著王健氣的一言不發,他同情王健,對于王健現在的心理也理解,但他不能接受王健就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兩人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屏幕漸漸變成了黑色。
王健尋子的故事被媒體挖掘了出來,并登了報紙,川、何兩省有了相當大的名氣,給了剛做父母沒多久的夫妻提了很大的醒。
但這跟王健已經沒有了關系,他和小趙回到家鄉,等待著那個孩子的尸體被挖出來,與雙喜的照片做技術比對。
而王健,則越發的沉默,就算很多人都知道了王健的事跡,而特意來照顧他的生意,他仍然麻木,不再露出一絲的笑容。
對此,劉長民也無計可施,他不懂王健的痛苦,但起碼能理解,把錢扔在桌子上,便拎著一瓶飲料返回了候車室,沒有和王健交流,讓他安靜一會。
“滴滴滴滴......”
老舊的電話鈴聲響起,仍然是綠屏的諾基亞,見到一個陌生的來電顯示之后,接通了電話。
“你是王健?”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道女聲,王健沒有奇怪為什么會有女人給他打電話,同樣興趣也不高,悶聲回應。
“嗯”
“我知道你兒子在哪。”
“我兒子死了。”
“我要是說他沒死呢?”
“你想要多少錢?我沒錢了,剩下的錢給我兒子買墳,去騙別人吧。”
“你兒子后脖子正中心有一顆痣?胸口也有兩顆,都在左邊,膝蓋處有塊疤,很不平整的那種,我見過你兒子,你兒子沒死,被人賣了,我不要錢,純粹做好事。”
聽到這里王健突然愣了一下,隨后心情激動的拿起了一根筆,找了點報紙,準備記錄她所說的每一句重要的話,這女人說的特征跟雙喜沒有一點出入,原本就是被動接受雙喜已經死亡的王健突然間就再度活了過來。
“請問他在哪兒?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見的他?”
“電話說不明白,來鄭洲找我吧,我住XX區XX街351號,平房,我等你來。”
掛了電話,王健立刻開始收拾東西,買了一張最快發車的火車票,坐上前往鄭洲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