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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澤的印象中,多點敘述在業外最知名的電影應該就是咒怨了,是的,恐怖片,這么說來多點敘述和恐怖片倒是個好搭檔,因為觀眾沒有必要當場把劇情聯系起來就能看懂,反正嚇人就完了,故事的完整性,對于恐怖片來說,其實也沒那么重要,不是嗎?
而在看過第一遍之后,通過恐怖片能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人們可以在觀影結束后,很輕松的把故事情節聯系到一起,從而會讓恐怖片的整體內涵得到升華,從了解到導演的真正思想,也讓故事徹徹底底的豐滿起來。
至于三段式結構,就不用多說了,基本所有的片子都是如此,最出名的就是漫威電影了,有頭有尾,小孩都能看懂。
說跑題了,雖然多點敘述的電影形式不被陸澤看好,但卻不是陸澤不喜歡這部劇本的根本原因,如果只是拍攝手法導致兩人出現意見不和,陸澤還是會支持米奇的,因為他相信米奇的執鏡能力。
最根本的原因是,這部電影把很多美好都給否定了個遍,否定了很多陸澤認為發生是應該的事情,這就讓有些古板的陸澤難以接受了。
大家想想,就陸澤跟米奇這關系,都因為這部片子跟米奇吵了一架,那些內心陽光的人看了這部片子該是什么反應?不把米奇噴個狗血淋頭才怪,陸澤就是為了阻止這種事情發生,才會拒絕讓米奇拍這部電影的。
對于陸澤的詢問,米奇起初沒有給出回答,而是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腿中,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使勁搓了搓喝酒喝到麻木的臉,使勁吸了一口燃燒到半截,卻未彈過煙灰的煙卷,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疲倦。
“本來我不想說,不過你想了解,那我回答你也無妨,你知道我進了監獄對吧?你知道我進的是什么樣的監獄嗎?”
“你好像說過,重刑犯監獄是嗎?我當然明白一個酒駕被抓的人和一幫殺人犯關在一起有多不正常,但我覺得還不足以讓你這樣悲觀,你的精神不足以被這樣擊潰。”
“是啊重刑犯監獄,但它不只是重刑犯監獄那么簡單,你知道跟我關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嗎?一幫有精神疾病,外保就醫治療過后重新服刑的重刑犯,這還不夠嗎?”
瞬間,一股寒意涌來,陸澤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原本跟一幫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關在一起已經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如果再加上精神不正常這一條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心生絕望,另外就是站在米奇朋友的立場,對勞倫斯深深的厭惡與憎恨,他就是相對米奇下死手,哪怕不死,也要把他弄瘋,這么陰損的人該如何用語言去評價?
未彈的煙灰終于不堪重負,掉落在米奇的腳背上,但他似乎沒有感受到煙灰中火星的灼熱,只是簡單的拍了拍腳背,留下一條灰色的痕跡,目光仍注視著多角度折射光芒的水晶燈,對陸澤緩緩陳述過往。
“重刑犯是兩人一間,與我一房的是一個得了狂躁癥的男人,他進來的原因是吸了大嘛,出現了幻覺,殺了自己的妻兒,外保就醫只需把精神病人的病情控制在不使用暴力的程度,然后就讓病人繼續服刑,因為精神疾病有很大一部都是無法治愈的,所以說到底,他們還是有病的,那個男人白天很冷漠,似乎為了懲罰自己,每天找其他犯人的茬,跟人干架,把自己打到傷痕累累,而到夜里,他會大聲痛哭,哀嚎的像一只厲鬼,我每天都要緊捂著耳朵,躲在被子才有一點點的安全感,但還是會提心吊膽,怕被他犯病殺掉。”
“起初我被他搞到神經衰弱,但慢慢的,也就適應了,挨了他幾頓揍之后,反而跟他成為了朋友,也是他幫我擺平了幾個盯上我的佬,讓我安然無恙的出來,或許跟精神病人一個獄區的好處就是,那里沒有勢力,我不需要為了自保被迫加入哪個幫派,不然即使我安然無恙的出來了,下場也會比剛出獄那會慘的多。”
“慢慢的,我懂得了跟他們相處的法則,在他們不發病的時候可以和平相處,等到發病時就趕緊遠離,等到病情平緩后再過去慰問,其實他們在不發病的時候都是不錯的人,都很友善,所以我跟不少人交了朋友,后來關系越走越近,他們知道了我是個導演,并且在寫效應時為我提供了不少素材,主動講述了他們的故事,你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嗎?”
“什么?”
陸澤聽的十分認真,主動把煙灰缸放到米奇面前讓他熄滅,自己重新倒了杯酒,默默的思考,如果自己生活在那種環境下,自己會不會瘋掉,哦對了他已經瘋了,瘋的比誰都厲害。
“他們只想對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說聲對不起,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么說完全于事無補,但他們的內心依舊被自我譴責,他們也在為自己做錯了事而懺悔,他們講到這里時,總會流淚,在我安慰他們時,他們則回答這是他們咎由自取,這是他們犯下的錯,他們就該用孤寂一生來彌補,雖然他們更多是想給被害人賠命,但對于精神病人的判罰,最多是終身監禁,你不能要求他們去自殺償還,而當我問起他們,是什么讓他們變成這樣是,他們的回答,總是沉默,最后回答是壓力,各方面的壓力,所以我開始動筆,這就是往生的由來,承載著幾十個精神病人的噩夢。”
人和人之間的抗壓能力是不一樣的,其中抗壓能力最強的是亞洲人,因為亞洲人有追求,其他人種,尤其是白人,抗壓能力并不強,為什么?這不是人種的問題,而是生活環境導致的,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生活指數太高導致的。
他們太容易獲得幸福,才導致扛不住失去幸福的打擊,例如北歐國家的人,像冰島那種監獄都是一室一廳帶淋浴間和廚房的,沒事獄友們還能組個樂隊出個唱片,各項福利高的嚇人,你把他扔非洲去,看他能不能扛得住?
所以別指著精神病太過脆弱,因為他們多半在健康時,都生活在你羨慕的環境中,說到底他們也是失去所有的可憐人罷了。
殺人是洗不白的,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但這不妨礙你跟他交朋友,聆聽他的過往,或許能給你帶來一些感觸,而往生,就是這些感觸的集合體。
“所以我決定拍它,因為這是他們的愿望,哪怕他們被判終身監禁,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親眼觀看,但我對他們做出承諾了,去展露生活操蛋的一面,讓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我他嗎糟糕透頂的生活,但他們所希望的是,人們看完電影之后,會加以反思,帶著對生活的美好向往而活下去,別走他們的路,就像海明威寫過的那句話。”
“這世界是個好地方,值得人們為之奮斗。”
他說了很多,表達了不止他一人的希翼,這讓陸澤對他拍攝這部電影的目的有了很大改觀,但仍對他的精神狀態報以擔憂。
“可你現在這個狀態真的太差了,如果你真的想為這個世界奮斗,你就不該是這個生活態度,沒日沒夜的酗酒,對你身體的負擔太大,你有對自己負責過嗎?你都做不到為自己負責,那又拿什么去實現他們的愿望?”
米奇對陸澤的勸慰并不感冒,他搓著下巴的胡茬,臉色蒼白且浮腫,神情一如既往的陰郁,與陸澤對視時,慘然一笑。
“從我進去之后,我就已經死了,并且永遠不會復活,這幅軀殼禁錮著我,說到底,我跟他們一樣,也曾失去了全部,我的腦中舉辦著一場葬禮,死的人只有一個,是我,參加葬禮,親手將我埋葬的人只有一個,也是我。”
“我只想燃燒我自己,讓所有人都注視到我,讓他們都知道,有一個叫米奇泰勒的人死了,我要拍這部戲,陸澤,幫我求你了。”
雙方沉默著,沉默的空氣都凝固了,陸澤在努力抽取凝固空間中稀薄的氧氣,米奇雙手摟緊雙腿,沒有看向陸澤,只是自顧自的訴說,
陸澤起身,坐在巨大的落地飄窗邊,點了根煙,兩呼,兩吸,手指點了點窗子玻璃,像是要把正在行駛中,如螞蟻大小的車輛碾碎,浴袍松散,露出半塊結實的胸膛,雙層玻璃映出他的側臉,在這個被路燈照耀的一片橘黃的黑夜,粗糙的漢子看起來居然難得的有些唯美。
他沉默著,直到緩緩朝陽從大地的一端升起,赤紅一片,天亮了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望向這個表面放蕩不羈,內心一片死寂的好友,聲音有些沙啞。
“好,但你得好好活著,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