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控制住淚水,不讓它留下來,保存在眼眶里,真的很不可思議,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把淚水運用到這種程度,你是怎么做到的?”
今晚要拍個夜戲,但并非是在餐廳中進行拍攝,劇組需要轉場至附近的一處民宅,場務們正將道具搬運上車送回公司,隨后不會再返回餐廳,而是去民宅布置場景,而演員們則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和研究下一場的劇情。
陸澤正在筆記上寫著接下來要拍攝的,難度較大的片段的注意事項,從業十余年,他仍相信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依舊會把劇本進行標注,在空白處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與符號,讓來到他身邊,準備請教的卡米亞倍感驚訝。
現如今的電子時代,對于劇本的個人心得通常會被演員記錄在電子設備中,用一串字符,或是一條語音來進行儲備,畢竟寫寫畫畫后的劇本很容易弄臟,可能會遮蓋演員所記錄的備注。
她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劇本了,這種漸漸被淘汰記錄方式在此刻被她所目睹,多少會讓她有些有些懷念,畢竟曾經的她也如今用心的將劇本寫滿備注,一筆一劃中傾盡了她對電影最真摯的感情,這觸動青春的回憶,令她的語氣也不禁更加溫和。
陸澤還真沒想到卡米亞會主動和他搭話,畢竟在此之前陸澤與卡米亞沒有過多的交流,對她來說,陸澤更像是一個路人。
嘴上還叼著香煙,正飄著裊裊的白煙,見女士離自己很近,陸澤下意識的將煙頭滅掉,扔進了餐廳設置的垃圾桶,認真回答了卡米亞的問題。
“對我而言,這更像是一種感覺,當我想要它出來的時候,它就會出來,在我的眼眶里,保持適當的量,慢慢的我就能控制它,直到它成為了我的一種本能。”
“哇哦聽你這么說,好像是一種特異功能,這可能真的需要長時間的訓練,我剛才有在嘗試,但真的很困難,我只能感受到我的眼睛里有淚水,但有多少,我需要多少,則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
“剛開始做嘗試的時候肯定會非常的困難,不可能立刻就能掌握就是這樣。”
兩人之前沒有什么交流,導致如今沒有了話題,陸澤也不是那種會尬聊的人,對她點點頭,就再次拿起了筆。
“我之前就聽說過你悲情戲是你的強項,如今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
“其實我喜劇演的也不錯。”
“是嗎?我還真的不太了解,看來我需要補補課了。”
“咳額,其實我沒演過喜劇。”
陸澤只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卡米亞還當真了,這多少會讓他有些尷尬,在系統里他演過各種各樣的劇本,是毫無疑問的全面型演員,絕非是如今他給大眾的印象,僅僅一個治愈片狂魔,但如今的片約真的沒有可以讓他發揮其他表演能力的機會。
“哈哈,我了解了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悲劇類型頂尖演員,可以做到多久才能哭出這么快?”
悲劇類型并非是她的強項,所以哭戲相對于其他類型的劇本來說,毫無疑問是她的短板,她可以在七秒內掉下第一顆淚珠,這個速度已經夠快了,但她見過更快的,一時間出于好奇,她問了陸澤這個問題,但沒想到陸澤直接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在這個問題剛從嘴中說出的那一刻,陸澤眨了下眼睛,就這一眨眼的時間,眼中便開始涌現水霧,然后眼淚吧嗒掉下來一顆。
她就這樣微張著嘴巴,看著一臉輕松的陸澤,從眨眼到一顆眼淚掉下來,也就是一秒鐘的時間,如此匪夷所思的淚腺控制能力,讓她一時間失語。
這是人嗎?你確定不是滋水槍?
這是她很想說的話,但她和陸澤的關系以及她本身的素養都不允許她如此開口,于是結結巴巴一陣后,長嘆口氣,露出氣餒的苦笑。
“我們還是對一下戲吧”
今晚要拍攝的,正是兩人的對手戲,雙方對于劇本已經做足了準備,所以在對戲階段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簡單的碰了一下便散去各自吃完飯,隨后各自驅車前往民宅。
“嗝陸澤,我好想看見卡米亞找你聊天了,看樣還聊的挺投緣啊,有來有往的聊了那么久,該不會”
歐美的劇組沒有管盒飯這種說法,除非是放松一下,搞個聚餐趴體,否則工作人員和演員都是自己解決飲食問題,當然,劇組也會對其進行一些經濟補助。
環球這四個大老爺們單獨外出覓食,飯后上了車,米奇咬著牙簽,露出一副賤嗖嗖的表情對陸澤發出了情感問話,引得老門家這兩兄弟也來了興趣,在后排雙手抱懷,上下打量著陸澤,似乎很想聽到陸澤說些非官方的答案。
“就是對戲,還有討論一些表演技巧,怎么了?”
“切”
回答還是“官方”的,讓三人興致全無,米奇伸頭把咬斷的牙簽吐出窗外,拿起另一端重新叼在嘴里,或許是感覺到牙簽另外一端有點咸味,還砸吧砸吧嘴,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樣子,在中控屏上按觸了下收音機按鍵。
陸澤知道他們打的什么壞心思,也沒有繼續辯解,因為這種事情不管是跟男女老少任何一個人辯解,都總歸是越描越黑的,而且在一七年的時候,有關卡米亞的一則傳言也被她本人證實。
歐美這邊很流行標榜自己是什么什么主義者,比如素食主義者啊,環保主義者之類的名頭,卡米亞也是其中之一,她親口承認了她是不婚主義者,而不婚的原因則是因為她自身性冷淡,并認為沒了這一層關系,她會與未來的男友或丈夫產生不可避免的矛盾。
除非她也找一個同樣冷淡的丈夫,可那樣的日子過的也太過于沒滋沒味,她還不想要,所以說,人還真就是賤皮子,就算是光鮮亮麗的大明星也是如此。
陸澤并真不認為以他的魅力能把卡米亞掰回到正軌上來,那樣不太現實,畢竟性冷淡也算得上是精神疾病的一種,還是很難治的,不可能只因為跟陸澤聊幾句就回春了。
四人無話,一路上聽著主持人播放著天氣預報,各自心里想著事情,當然,不是那些亂亂糟糟的事兒,只是工作上各有分工,大家都在為自己的職業做思考。
等到四人到達劇組時,其他人員已經全部就位,較真的講,四人是遲到了的,就是因為米奇這王八蛋嘴叼,非要吃市中心的一家炸魚排,來回往返就花了將近一個小時。
“抱歉,回來晚了,今晚有球賽,路上堵車,各部門開始準備,陸澤你快點去化妝。”
劇組重新開始運作,沒什么好說的,還是那些工作,無休止的調試鏡頭,調試角度,調試設備,等候主演化妝結束,正式開拍。
這場戲陸澤的打扮要更加的年輕一些,化妝師掩蓋住了他并不算明顯的皺紋,又打了點腮紅仿畫醉酒的臉色,仿佛一下子讓陸澤回到了十年前,換上黑白經典款式的西裝,在走出化妝間時還不忘悶了兩大口在餐廳拍戲時喝剩下的果酒。
這種酒是專門從伊爾克魯堡拉回來的,同樣是用葡萄釀制,但比起紅酒的口感更像是一種飲料,酒精味并不濃,通常是給女人喝的,偶爾男人在睡前也會喝一些,但別小看它的后勁,拍完餐廳戲后的一個小時內,陸澤明顯能感覺到暈眩感,直到吃完晚飯才得以緩解。
在等待設備檢查的半個小時內,酒意漸漸涌了上來,但不足以影響陸澤的表演水平,感覺到舌頭微微有些麻木,不像是醉的,反而感覺是果酒內的糖度蜇的,用上牙摩擦舌苔使麻木感更加清晰。
待到米奇呼喊時,他起身,走到鏡頭外,對身旁穿著婚紗的卡米亞點點頭,伸手做了一個交警指揮停車的手勢,走入鏡頭內,坐在單人沙發上,翻來覆去找一個最合適的坐姿,看桌面上空無一物,對場務揮了揮手。
“麻煩你找一個水瓶,再拿幾個杯子,要玻璃的,上面不要任何的圖案。”
對于男主角的要求,場務當然不會拒絕,匆忙的離開片場,大概十分鐘后滿頭大汗的把陸澤所需要的東西抱了回來。
水瓶中盛滿水后,陸澤將水倒入杯中,分別以抿一口、喝一口、和大喝一口,將這杯水喝光,思索片刻后,陸澤點了點頭,米奇熟練的將一瓶礦泉水扔過去,將水瓶填滿,又拿紙巾把剛喝過還剩些水滴的杯子擦拭干凈,很顯然,陸澤又用了他的第二個絕技。
秘技拍攝現場再加工。
“他在干嘛?”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上場戲太簡單,他還犯不上單獨加戲,其實這場戲對他而言也不難,可能是跟你對手戲,他認真了你注意配合就好,畢竟他認真起來總是喜歡玩即興,但不會讓你難接臺詞,你會演的很舒服的。”
回答了卡米亞的問題,對她的猜測給予了肯定,不再看她臉上驚訝的表情,將填滿水瓶后剩下的礦泉水一口氣喝掉,淘氣的擰動瓶身,大拇指摩擦瓶蓋,砰的一聲,瓶蓋崩在了克沙的腦門上,米奇這才淘氣的笑了笑,對陸澤豎起了拇指,并得到了陸澤同樣豎起拇指的回應。
“米奇!你特么幾歲了!”
“哈哈哈,爆頭,陸澤,卡米亞,準備!場記打板!”
“往生第二場!第一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