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奉天桃仙機場,室外氣溫二十六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等待飛機停穩,再解開安全帶,整理好手提個人物品,依次離機,從行李架內提取物品時,請注意安全……”
頭等艙內,乘客素質良好,沒有擁擠,等待前方乘客向艙門移動,再面乘客才起身,將自己的行李帶好,跟隨著前者的腳步,在空姐的告別中,自信的昂首離機。
陸澤跟在頭等艙末尾,外套掛在懷中,對空姐點點頭,出艙,午時陽光正好,深吸一口氣,空氣明明與異國他鄉沒有任何區別,可他就是聞到了家鄉的味道。
他這次回來,沒有通知任何人,伴隨著人群取好行李,他心情不錯,嘴角一直保持著微微上翹,聆聽著熟悉的鄉音與游子歸家時喜悅的笑,他壓低了帽檐,走出機場,招手喊停一輛出租車,司機將車窗放下,開口詢問著全副武裝的陸澤要去何處。
“去哪兒?”
“太原街,中興。”
“上來吧。”
“走高速還是走國道?”
“高速吧。”
陸澤記憶中,奉天那紅色車身的出租車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取而代之的是黃白相間車身的手動擋現代。
若不是司機端著保溫杯喝茶,只是打開后備箱,坐在駕駛位上穩如泰山,看著陸澤自己把行李放好,等發車后,又以絕對超速的速度在無探頭的高速路段狂奔,陸澤還真會產生一種自己是不是下錯飛機了的錯覺。
單論全國各地出租與公交在路上的莽勁兒,東三省司機獨占鰲頭,全國各地出租車無人出其左右,馬路不剎車禮讓行人是常規操作,公交車載滿乘客一路蹩車加塞兒也不稀奇,甚至市區內違反交規都習以為常。
相較于司機自來熟搭話的熱情爽朗,駕駛素質確實還是有待提高,一路上,減震略差的車身在不停的抖動,讓坐慣了好車的陸澤有些打怵,手掌一直握著扶手,不一會,手心就開始溢出汗水。
對于司機的攀談,陸澤的回答并不是很熱情,漸漸的,氣氛就冷了場,安靜的行駛到目的地,為方便陸澤少走幾步,不用繞個大圈子,便把車停在了公交站旁,催促著陸澤快點下車,免得一會被交警看到,等陸澤剛把后備箱蓋上,就一溜煙的跑了。
結束了這場略顯刺激的公路飛車,陸澤拿出手機,跟著導航,繞道中興后面,后有一寫字樓,萬幸如今是工作時間,電梯里沒有人,不然陸澤很可能會因為拎著不少行李而被當做異類,從而暴露身份,以至于難以脫身。
電梯在十樓停在,左邊區域有些喧鬧,估計是某個小公司電銷部辦公室,陸澤零星能聽到幾句推銷產品的話術。
右邊區域明顯安靜多了,玻璃門良好的隔絕了外界噪音,透過玻璃門,陸澤能看到前臺小姐正拿筆記著什么,背后的深色背景墻上貼著“瑜榮律師事務所”七個字。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你好,請問陸楠在么?我是她哥哥,來看看她。”
“是陸老師的家屬啊,您快坐,陸老師正在工作,需要我幫您通知陸老師嗎?”
女孩很年輕,年紀大概二十出頭,黑色的馬尾梳在腦后,白色的中性襯衫與黑色OL短裙顯得十分職業,帶著溫和的笑容,熱情的為陸澤安排了座位,詢問著陸澤的意見。
她并不清楚陸楠的底細,雖然陸楠確實是托陸澤的關系才能進到奉天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但她的家庭情況除了老板和幾位領導外,其他人并不知情,陸楠也從未把陸澤當作炫耀的資本,把二人的兄妹關系弄的人盡皆知。
婉拒了前臺小姐幫忙放置行李的想法,將行李放在一邊,聽到陸楠都能被稱為老師了,這種感覺甚至要比自己拍了一部好電影更加值得陸澤高興,擺擺手,表明了自己不希望打擾陸楠的工作,接過前臺端來的一杯檸檬茶,輕聲道謝。
前臺不能總是圍著陸澤轉,不久便忙起了自己的事,接待客戶,接聽電話,做起記錄,只是偶爾也會望向陸澤這邊,倒不是因為其他事,她就是覺乎著,陸楠的哥哥有點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可陸澤帽子、眼鏡、口罩,帶了個齊全,這樣的打扮雖然少見,但偶爾還是會出現在律師事務所這種場合的,對此,前臺小姐并不覺得奇怪,只是想了半天,也沒什么印象,便就此作罷,趁著偷閑的時間,暗自猜測起陸澤的長相來。
陸楠的長相不差,所以她覺得陸澤的長相也絕對差不了,雖然不排除是親戚家哥哥,或者出現哥哥巨丑,妹妹美爆的情況,但以陸澤這個氣質來推測,似乎不太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他絕對很帥,小前臺默默的下了定論。
此外,雖然陸澤雖然是拉著行李來的,卻絲毫不顯風塵仆仆,渾身上下干凈整潔,從頭到腳,甚至連箱包都是頂級奢侈品牌,尤其是偶爾露出的絕對不下七位數的腕表,側方面證明了陸澤絕對不是一般人。
所以那種落難親戚尋靠山的狗血劇情應該不會上演,相反,一個處處都能看出養尊處優的男人拉著行李就來找妹妹,只能證明一件事,兄妹二人的感情真的非常要好。
猜歸猜,即便心思根本沒在工作上,她也沒在閑暇時間與陸澤搭話,這男人的身子不是她能饞的,這點她心知肚明,與其像是沒見過大款一樣黏上去,還不如表現的有點自知之明,起碼給這男人留個好印象,免得惹陸楠不快給她穿小鞋。
之后的一段時間,除了偶爾給陸澤續茶,兩人基本上沒有交流,大概過了四十分鐘,兩雙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才從走廊內傳出來。
“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陸律師。”
“您太客氣,如果還有什么事情這次忘了說,您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那以后可少不了給你添麻煩了,不用送了陸律師,你回吧。”
走在前面的是一中年女人,穿著一身紅,像過本命年了似的,不過也能從言談舉止,穿著打扮上看出來,是一名富婆無疑。
跟在她身后的陸楠穿著黑色LO制服,黑色的長發在發梢燙了大卷兒,不過也扎著馬尾,并沒有披散下來,整體上看嚴肅了許多,甚至有些古板。
兩人說說笑笑,陸楠一路將富婆送到電梯口,推開玻璃門重新走進事務所后,才長舒了一口氣,低頭翻腕看了一眼手表,正準備往辦公室走,卻發現前臺的接待桌旁坐著一人,看了一眼,沒認出來,走了兩步,又停下,又扭頭看了一眼,這才嘴角上翹,溫柔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