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0斷層般的兩年

直到趙晨蕊和趙晨出因為爭食而吃到胃痛，這頓飯才告一段落。看著用舒適姿勢占據沙發的兄妹兩人，林阿姨和沈念想忍不住笑了。

見兄妹倆有話要說，林阿姨和沈老師收拾好餐具，就去了廚房。

流水聲，榨汁機運作的聲音隱隱傳來，這些橫貫在普通生活里的聲響，此刻在趙晨蕊聽來卻格外親切。

成熟了不少的少女忍不住側耳傾聽，悄聲觀察的趙晨出見狀也并未打擾。看著自家妹妹臉上出現的滿足和幸福，趙晨出瞬時百味陳雜。

“哥哥，這兩年，你過得好么？”

從千里之外返家的途中，兄妹倆有意識不去談論過去。舟車勞頓間，兩個人就像從未發生過什么般，互相關心，只說眼前。

直到真正回到家，一直纏繞著趙晨蕊的不真實感，這才全都消失不見。這樣的氛圍讓她想哭，重新回到地面的實感讓她這才有了談論以前的勇氣。

知道她感受的趙晨出也未曾催促，他在等她想說的時候。

聽見自家小妹這么問，趙晨出看著晨蕊好久去，然后這才忍不住搖了搖頭，繼而又點了點頭。

他過得好不好么？

這個問題自晨蕊消失之后，在別人看來如同雷區。沒有人敢問他，也沒有人忍心問他。

“好，也不好。”

趙晨出的答案，其實早在趙晨蕊見到他的那一瞬，小姑娘便已經知曉了。

哥哥怎么會過的好呢？可是如果不繼續把生活經營下去，他又能怎么樣呢。

“我也是。”說著，趙晨蕊伸出手，把掌心攤開在自家哥哥眼前，一道特別猙獰的傷口出現在她手中。

“好也不好。”

傷口出現在未知的兩年間，正如被生生撕裂的人生軌跡，無法令人忽略，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才好。

“兩年前的車禍，我其實就只是落了個腦震蕩而已。”

那個雨夜，成為了趙晨蕊生命中的分水嶺。這之前，她擁有全世界，優秀的人生也無需她去過度經營，只要她快樂就足夠。

但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里，她的命運被瞬間改寫。那之后，她所面對的，是同齡人無法想象的困境和絕望。

“那個雨夜，有人救了我。”帽子先生趕來的時候，沈老師還在車上。沈老師的車翻倒之前，晨蕊已被帽子先生拉在摩托車上送去醫院。

錯過，就是這么發生的。

“我被救了，被送去醫院，但后來卻因為沒錢續費被請出醫院。”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帽子先生需要離開，這之前他把積蓄交給晨蕊。這之后只要晨蕊在醫院休養，生活其實也不會發生什么偏差了。

但在晨蕊因為頭暈而自顧不暇時，她被小偷盯上了。

既定的事沒有繼續下去，她被請出醫院也并不是多么過分，只是這樣發展，注定她離原來的生活越來越遠。

當她想要嘗試著回到家，卻沒想到人販子先一步截斷了她回家的路。

“還沒來得及聯系你們，我就被拐走了。”

預想中的事果然發生，這讓趙晨出忍不住握住了拳頭。

見自家哥哥在暴怒的邊緣，趙晨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過度緊張。

“我很幸運，沒有遭遇你腦海里的那些糟糕經歷。”

花季少女被拐，要面對什么，其實不用說得太明白，也能夠想象。其實在趙晨蕊清醒后，她也產生過不如去死這樣危險的想法。

被人侮辱和控制，她寧愿選擇自我終結。

“我還是很幸運，遇到了把我解救出困境的人。”

那人讓她避免了即將上演的恐怖橋段，讓她保留了自己的尊嚴，重獲活下去的勇氣。雖然代價是兩年間生活在被人監視下的窮山僻壤里，但趙晨蕊心里卻也是知足的。

“對不起，我其實能早點回來的。”

曾幾何時，格外想念家人的小姑娘，和哥哥還有沈念想的距離不過咫尺，但出于私心，她連報平安的機會都主動放棄了。

“還有很多姑娘需要拯救，所以我回來晚了。”

廚房里的沈念想和林阿姨，把冰箱都整理出來了，但兄妹倆好像還沒有談完，所以兩人干脆拿出肉餡和面粉包起了餃子來。

沈老師負責包，林阿姨負責搟皮。她們預備了好幾種內餡，都是趙晨蕊喜歡的。

“念想，現在晨蕊回來了，你心里是不是好些了呢？”

生活回到正軌，林阿姨心里倍感安慰。晨蕊那里需要家人共同努力，但就眼前看來，問題不大。

相比之下，這兩年受煎熬最多的，當屬沈念想了。任誰都會格外心疼一直生活在愧疚中的她。

聽林阿姨這么問，沈老師包餃子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如果問她現在什么感覺，她肯定會猶豫著不知道怎么作答。雖然現在大家都一起吃飯了，晨蕊也真真切切回來了，但沈念想這里卻還是缺少一些實感。

活在失望中久了，仿佛對好些事都不敢相信了。吃飯的間隙里，沈念想都還在努力分辨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她的夢境。

“我其實，我其實有點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最后，沈念想還是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林阿姨對她而言不僅僅是長輩，那種類似于母女的默契，讓沈老師愿意和她交心。

聽她這么說，林阿姨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搟面杖，然后把沈念想摟在了懷里。沈念想心里的苦，沒人能輕易明白。

“聽你林阿姨的，”林阿姨輕拍沈老師的背，讓她放松下來，“現在這一切都真實發生了，所以，不要再愧疚了，好么？”

林阿姨的聲音溫柔，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她刻意放緩的語速，卻最能安慰人。

“好。”哽咽地說出這一個字，沈老師忍不住靠在林阿姨肩上哭出聲來。被她背負在肩上的壓力仿佛在這一刻終于能被放下了。

只要給她機會，她愿意用任何方法來彌補晨蕊。這是被她祈禱過千萬次的內容；很感謝上天愿意給她這個機會。

趙晨出和趙晨蕊的談話內容告一段落，與此同時，沈老師也平靜了下來。她洗了洗手，然后重新站在了案板前包起餃子來。

趙晨蕊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案板上擺著特別多餃子。這些餃子讓她鼻酸，重新回家的感覺，真好。

“怎么了？想吃什么？”見她進來，沈念想露出了招牌溫柔笑。

“要不要來點水果？”見晨蕊沒說話，沈老師忍不住拉開了冰箱，放水果的地方全都是小姑娘喜歡的。

“想想姐姐，”趙晨蕊此刻對水果并無興趣，她忍不住走近沈念想身邊，然后看著她說：“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