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的事情,屬下遇到的可不少。
所以,對他們,樹夏實早就有所防范。”
王森呵呵一笑,問道:“那么你是如何防范的。”
康寧一臉自信的回答道:“先是,我動用了父親的一批庫存,四處聲張我們有海貨要出手,在新引來大批內陸商人的同時,我們也注意到,的確有很土匪在蠢蠢欲動。如此以來,就避免了消息走露之后,引起他們連番追殺的不利局面。”
王森點點頭,對于這一點其實她是不太認可的。悄悄地行動,可不一定會被發現,消息走漏之說,顯然康寧在擔心的不是他那邊的消息走漏。
當然他不知道康寧只不過是信口胡謅,才沒有他考慮的那么遠。
“接下來,我派人假冒土匪,在青州府外劫殺我們。然后肆意傳播我身受重傷,貨物不得不推遲發送的消息。就連知府柴寅賓得到的也是這個消息。土匪們認為我們一時半刻不會出現在他們的地盤上,所以紛紛放松了警惕。而我們偏偏趁著這個時候出發,只是僥幸心理要不得,我們只能繞遠路,這才毫發未損的來到了灤州。”
對于后一步安排,王森對于康寧的做法是很贊賞的。經常在路上跑商貿的人,如果確認了敵對勢力的存在,卻不知道如何運用聲東擊西的策略,那他趁早就別干這個行當了。
而康寧顯然是個令自己放心的人,甚至遭某種程度上,他比自己的兒子王好禮表現得還要出色。
如果兒子能夠達到他的一半水平,那王好禮將要繼承的可就不是一份小小的商業店鋪,而是自己苦心孤詣多年的白蓮教基業。
然而現在,白蓮教的事務只能交給三兒子王好賢去繼承了,雖然這個兒子也不夠聰明,也不夠讓人放心,但兩害相權取其輕,總不能讓自己辛苦相傳的基業。毀在自己下一代的手中。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康寧定位為繼任者的左右手,但是他偏偏早早就敲定了齊天大圣計劃,現在都不得不反思。用康寧來做這樣的計劃,是不是太浪費人才了。
但是王森并不是一個喜歡改變既定計劃的人,雖然鱈魚經常暗示他,如此不擅長隨機應變可是會錯失良機的,但是。他王森的繼任者已經有鱈魚這個放心的左右手,再多一個人更多的是錦上添花而已。
為了區區一個錦上添花的效果,他王森還不至于丟下干掉徐鴻儒的計劃。
所以,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康寧繼續說下去。
可是康寧已經回答完他的問題,并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于是兩人的對話陷入了長時間的中斷之中。
良久,反應過來的王森才說道:“去領一萬兩辛苦銀子,還有下一批貨所需的二十萬兩,歇息幾天就回到青州府去吧。“
“屬下遵命。”
康寧雖然覺察到王森的心思有些不對勁兒,但是他不敢長時間的觀察王森。省得被他識破。
所以只好快速告退,回到了王森給他安排的住處。
回正的這兩天也沒有人過來拜訪,就算是一直潛伏在白蓮教核心的鱈魚也沒有來。他是不會在王森眼皮子底下冒這個險的。雖然兩人都我弟在白蓮教,看起來交換情報也很方便,但是,他的情報都需要吳四杰從中轉一道手。
是而,康寧接下來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兩天之后,一行人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其實他們本來不必這么著急就回去的,只是康寧不放心柳下跖他們。
剛剛種下去的野菊花。還是需要他的愛護和關心的。畢竟他們現在的力量還很脆弱。
甚至就連這一次行動,都不一定能取得成功。
一行人到達青州府邊境的時候,康淼忽然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躲在他懷里的貓兒,似乎已經嗅到了康寧的問道。
他圓滾滾的身軀。如果忽略顏色的話,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加大號的橄欖球。
當然這個時候誰如果膽敢把他當做橄欖球踢上一腳,那它鋒利的貓爪子一定會抓花那個人的臉。
所以康寧很睿智的抱起了這只肥貓,笑呵呵的說道:“最近是不是吃魚吃多了?一天比一天胖了。”
貓兒才不在乎康寧怎么說。
子非貓,安知貓之樂。
康淼卻不管這只貓在康寧的懷里如何耍寶賣萌,他來這里可是有任務的。
于是當下說道:“原先商量的事情。恐怕不妥。”
康寧微微一愣。原先商量的事情,似乎都已經辦了。唯獨搶劫黑衣社運貨的事情還沒有著落。
那是柳下跖他們負責的事情。他這次急忙趕回來,也是擔心力量還不夠成熟的他們,無法順利的完成任務。沒想到禍不單行,康淼這邊的情報,也有了新的變化。
“淼伯快快說來,究竟出了何事。”
“你這批交易數量比王森的還大,所以黑衣社派來了一位高手,專門負責此事。”
“高手?什么高手?”
“此人的代號叫做水委一。是押送貨物這方面的高手。此前一直在海上做生意,和各路海商海盜打交道。你這事兒關系重大,老板黃林專門把他調了過來。”
康寧摸著額頭,這下計劃想要成功的話,難度就更大了。也不知道柳下跖他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他們的詳細計劃,父親有辦法弄到手不?”
“沒辦法。”康淼說道,“黑衣社內部分工明確。各部門雖然混得臉熟,但即便是工作流程上的上下游關系,也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工作內容和安排。更何況。上頭對這件事情極其重視。老爺還是打著此事重大,一定要確保安全之類的幌子,才得到了‘你且放心,此事由水委一負責’的回答。”
康寧有些無奈的敲擊著腦袋,問道:“那對于這個人,你們有什么了解嗎?”
“基本沒有。我們只知道他手底下有一群十分能打的手下。別的就所知不多了。如果需要有了解更多內容的話,恐怕只有李鐸那個級別才能知道。”
康寧想了想,自己撈錢的買賣。不好暴露在李鐸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咬了咬牙,還是放棄了拜托吳四杰去詢問一下的打算。
現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謝謝你。淼伯。接下來就看我這些日子以來,聚攏的這些人才,究竟能給我帶來什么了。”
康淼一把抓住想要起身的康寧,十分謹慎的問道:“你招攬的這批人,可要萬分小心啊。”
康寧知道這是康淼的真心關愛。當下只是給了他一個十分自信的笑容,說道:“放心吧,淼伯。新來的這幾個,我都很是信得過。以后哪些人能信的過,那些人需要我們小心接待,那些人信不過。我會拉一個列表出來。”
康淼點點頭,說道:“列表就不必了。公子心中有數就好。”
康寧心道:列表其實是十分有必要的。以后轉生者的數量會逐漸增多,來往應酬的人隨著自己的勢力范圍逐漸擴大,社會地位的不斷提升,都會變得更多。別說自己的家人有可能弄錯。就是他這個當事者,被李鐸認為有張松之能的人,都有可能記不住。
所以這樣的列表還是十分有用處的。
但是康寧沒有把這話說出來,這件事情并不十分重要。主要是養成一個好習慣罷了。能夠體現出效果來的時候,恐怕已經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隨后兩人便在邊境上告別,但是貓兒卻不肯走。康淼只好把他托給康寧照顧。康寧也正喜歡他身上這種肉呼呼的感覺。
之后的兩天,他們星夜兼程,用最短的時間回到了青州府城。
這次,迎接他的是柴寅賓的歡聲笑語。
雖然旱災災情依舊不樂觀,但是來自兗州府的土豆和地瓜已經相繼運到了青州府城。柴寅賓已經做好準備。只等康寧一回來點個頭,他就開始煮土豆和地瓜給大家吃。
康寧聽到他的想法之后,有些著急地說道:“何必等著我回來,這件事情你做主不就成了嗎?”
“那終歸是送給你的糧食。不是給我的。”
“那又如何?咱這畢竟是賑濟災民,耽擱的這幾天,不知道有沒有餓死人?”
“不會不會。”柴寅賓一邊擺著手說這,一邊因為康寧的慈愛之心而感動,心道這人必定要拉攏到自己這邊的陣營來,“陛下已經下旨。賑濟山東和北直隸的旱災。”
康寧一愣,他記得這道圣旨應該是七月下達的,而現在還只是六月底。
更讓康寧驚訝的事情還在后頭,只聽柴寅賓說道:“這道圣旨是秘密下達的。糧食也是秘密運送過來的。一路上只說是福王殿下采買的貨物。吾皇隆恩浩蕩啊。”
“這件事情告訴災民了嗎?”康寧想了半天,卻只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還沒有。”
“先不要說。以免糧食在路上出事兒的話,你們不好交代。要知道我上次出門,剛剛被土匪打劫了一次。”
柴寅賓很贊同的說道:“的確是這個理。給他們以希望,又親破這希望。這的確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希望還是要給的。他們應該都看到我的糧食了吧。”
“看到了。”
“那就行動起來吧。”康寧說道,“我最近沒有時間忙活這些事兒。柴大官人可以帶人隨意出入我的倉庫。”
柴寅賓點點頭,對康寧的慷慨深表欽佩,繼而又問道:“那你最近忙活什么?”
“上次有人差點要了我的命,我這次總跌找回場子吧。”
柴寅賓有些后怕的說:“上次聽到消息之后拆點把我嚇死了。好在斛律光告訴我你的傷勢并無生命之憂,只是需要將養個把月。我這才放下心來。”
康寧一笑,感情柴寅賓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修養呢。
不過剛好有一件事,他需要找這位父母官幫忙。于是毫不猶豫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說起斛律光。他的團練應該已經能用了吧。我可不希望發生在我身上的驚險一幕,發生到其他人身上。我家護衛在齊魯地界上那也是能排進前十的。就這樣我還掛了彩,你說普通老百姓還能受得了嗎?”
柴寅賓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一邊陪著康寧向里面走,一邊欽佩地說道:“安世賢弟真是慈悲心腸。這種推己及人的想法,要是每一個人都有,這個世界也早就大同了。”
提到大同世界,康寧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個使命。
唯有將這顆星球統一起來,才可以盡可能地減少紛爭的出現。當然即便做到了這難度很大的事情,也不意味著世界從此就和平了。要知道外星殖民者是遲早要出現的。
到時候,就看這顆星球上的生物們,能不能把這種推己及人的想法,變成推己及人的做法。將大同世界,變成大同宇宙。
搖搖腦袋將這種縹緲的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康寧轉過身去問:“知府大人,您看能不能出動團練,在各個關卡盤查可疑人員。”
“當然可以。”柴寅賓好不有的說道,“如果安世賢弟需要。我也可以讓團練保護你這樣為本地鄉梓做出巨大貢獻的商旅。”
“貼身保護就不用了。”康寧說,“咱們青州府可是四通八達之地。要是沒一個商賈都保護的話,多少團練都不夠用的。”
說話間,一個人的身影進入了康寧的視野里。
“鐘先生。您這是來催債了?”康寧打趣地說。
鐘羽正卻有點不高興了。
“我說過,那些家產,捐出去就是捐出去了。斷斷沒有再回來的道理。”
康寧一聽語氣就知道不能和這種人開玩笑,于是轉圜道:“鐘先生此言差矣。”
鐘羽正微微一蹙眉:“哪里差了?”
“敢問先生,您捐出所有家產所為何故?”
鐘羽正冷笑道:“明知故問,自然是為了救濟百姓。”
康寧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那先生可愿意救助更多的百姓。”
“如何不愿意?”鐘羽正有些疾言厲色的說道,他覺得這是康寧在懷疑自己的人品和修養。
但是康寧卻話鋒一轉,指著身后的車隊說道說道:“這是二十萬兩。換成海貨之后,到京師就能變成八十萬兩,乃至一百萬兩。你說,這樣可以救了更多的災民?”
鐘羽正默然不語。
“所以說。先生那點家產就不要老往外捐了。跟我合個伙,咱做一個商社出來。先生是人品高潔之人,但也是愛惜羽毛之人。我剛好也需要在本地有點名聲,不如就叫這個商社正羽商社吧。也好時時刻刻提醒我們,要記得愛惜羽毛。同時也讓那些豺狼虎豹看一看,我們的羽毛,到底有多正。”
愛惜羽毛在古代可不是一個褒義詞。他是一個更加傾向于貶義詞的詞語,如果程度再嚴重一些,就可以換成另外一個詞語了,沽名釣譽。
但是鐘羽正對康寧的話卻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更沒有任何動怒的表現。
他顯然不認為康寧是在諷刺自己。
“既然康公子想有個商社,提醒自己經商不光是為了賺錢,更多的還是要照顧民生福祉。那鐘某人就奉陪到底。此次投入就算是鐘某人的股本。”
“好。”康寧笑道,“雖然本次進的貨還沒有銷售完。但收益應該在兩三倍左右。所以借錢給康某人的高義之士,我都當做是和康某人臨時湊股份做了這筆買賣。還錢就按利潤率計算。鐘先生借我三千兩,我占你點便宜,還你一萬兩。然后我出資四十九萬兩,咱們這就成立正羽商社。”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