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師叔

說起柳鶯鶯，恐怕大涼州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少有人沒聽說過。

據傳此女不僅長相傾國傾城，更擅歌舞曲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論起在民間的名聲，怕是比風塵榜高手更大一些。

最經典的故事，曾有一位高官之子遙遙見了她一眼，從此茶不思飯不想，在柳鶯鶯不同意的情況下，硬是使盡各種手段逼她就范，最后竟引來了更大的官方與江湖勢力。

最終，高官之子不知所終，那位高官也丟了烏紗帽。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打柳鶯鶯的主意。

十年過去，昔日的花魁卻也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從抗魔盟給出的隱秘消息看，對方竟隱居在一處名叫紅玉庵的地方，帶發修行。

“紅玉庵？”

既然柳鶯鶯與疑似父親的人有關，石小樂沒有別的選擇。當天，他買了一輛馬車，叫了個趕車夫，立刻朝紅玉庵趕去。

紅玉庵位于朝陽城外的山郊，占地不大，屋舍古舊，香火倒是鼎盛，每日均有山下的鎮民來此上香。

這一日，一位氣質出眾的青衫少年來到了庵外。他照例上了一炷香，便開始在庵內隨意行走，不忘觀察四周的環境和尼姑。

“小施主，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一位四十來歲的尼姑走上來，笑意盈盈地看著石小樂。

紅玉庵共有數十位尼姑，不少都很年輕清秀，往日不是沒有一些衣冠楚楚，卻有另類嗜好的登徒子跑來這里撒野。

石小樂道：“師太，我走錯了路。”

尼姑笑了笑，明顯不相信這句話，但還是道：“小施主請跟我來。”說罷當先朝前走去，石小樂只好跟在她身后。

接下來幾天里，紅玉庵的年輕尼姑們，時常能看見一位青衣少年裝作走錯路的樣子，在深庵后院閑逛，最后又被人請出去。

一些年輕尼姑咯咯嬌笑，對著少年指指點點，不知在議論什么。

“紅玉庵的水可真不淺。”

尼姑們不知道的是，雖然每次被請出來，但石小樂卻暗中將紅玉庵的情況摸出了不少。

紅玉庵，絕不是尋常廟宇。

不僅因為柳鶯鶯可能藏身于此，更因為，庵中的許多尼姑，竟都是身懷絕學，修為達到靈關境，玄氣境的高手。

一般的武者，如果不動手，根本無法知道對方的深淺，但石小樂不同。

眾所周知，點石之術的原理，在于以奇異波動探測玄晶石的能量。而玄晶石的能量，又能轉化成武者的內力，兩者具有一定的聯系。

在吸取了鬼堡底下，那顆腦髓數百年的精神力后，石小樂的精神力已經強大到了非人的程度，終于被他揣摩出了點石氣旋的另一種用法。

通過對方身上的氣息波動，判斷對方的修為高低！

這是一種連絕世高手都要無比羨慕的能力。

混跡江湖，最怕的就是碰到鐵釘子，而有了這種能力，等于對方的底細一目了然，又怎么會犯錯？甚至很多陷阱，都能提前規避。

至于會不會損耗心神，石小樂早就做過嘗試，只要不是頻繁動用，不會有任何問題。

紅玉庵高手眾多，石小樂當然不可能硬闖，不過他也不著急。假如柳鶯鶯真的在此，他相信對方會有動作的。

這些天，他可不僅僅是為了查探虛實而已。

果然。

半個月后。

“小施主，看來你對我紅玉庵很感興趣，若是有暇，不妨來后院坐一坐。”

這一日，那位曾阻攔石小樂的尼姑走過來，臉上保持笑容，眼中卻帶著絲絲探尋的味道。

這小子是什么來歷，值得庵主親自吩咐？

“有勞師太了。”

跟在尼姑身后，走進一間三進式院子內，又邁步進入正中的禪房。禪房內，伴著規律的木魚聲，縷縷麝香撲鼻而來。

那位尼姑已經退下。

石小樂站在原地，隨意看著墻上臨摹的經卷。

不知何時，木魚聲倏停，簾布應聲拉開。剎那間，石小樂眼前一亮。

云想衣裳花想容。

這是一位帶發道姑，穿著藍色粗布道袍，卻絲毫無法掩蓋她絕美的容顏，飄逸的氣質，反而更為她添了幾分出塵味道。

看見石小樂，帶發道姑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濃濃的驚色。

“想不到庵主如此年輕。”

石小樂有些失望，又有些震驚。

失望是因為，來人不是柳鶯鶯。他看過柳鶯鶯的畫像，兩者完全不同。

震驚則是因為，對方隱藏的氣息太強大了，竟還超過風雷劍侯孫仲威，絕對是風塵榜級別的高手。

難怪，難怪有人能查出柳鶯鶯的下落，卻沒聽說過出事。有此高手在，誰敢撒野？

“小施主這幾日都在庵內徘徊，可是有要事？”

在帶發道姑的示意下，二人坐于木榻的蒲團上，相隔一張矮桌。

“我在尋一位故人。”

帶發道姑面色如常，問道：“什么故人，與小施主有何關系？”

“庵主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前幾日，石小樂可不是亂走，為的是能讓更多尼姑看清自己，然后報告給柳鶯鶯。他相信，只要對方看見自己的臉，一定會找上自己。

那副畫作，無論筆觸還是所題的詩，都透著深深的思念，柳鶯鶯絕不會有加害之意。

帶發道姑臉色凝肅，道：“你有何證據，也許天生有人長得像。”

石小樂拿出了殘缺的帶血手鐲，在帶發道姑吃驚的眼神中，劃破手指，滴下的血瞬間與手鐲內的血產生了共鳴，同時顫動起來。

“啊……”

帶發道姑直接站了起來，呆呆地看著石小樂，一點也沒有高手的風范：“你，你真的是……小師叔？”

帶血鐲子，她曾聽師傅說過，是師祖母的配飾之物。任何修煉了師祖所傳內功的人，感應到鐲中血滴，都會產生反應，騙不了人。

而能與鐲中血滴共鳴，必是至親之人。石小樂的身份，還用說嗎？

“小師叔？”

這下子換石小樂吃驚了，什么跟什么？

“弟子鏡心塵，參見小師叔。”

不等石小樂反應過來，帶發道姑恭敬地施了一禮，這才緩緩坐下。

與此同時，一股屬于靈關境高手特有的先天罡氣散發出去，瞬間封閉了禪室，避免被人偷聽。

“不瞞小師叔，弟子的恩師正是柳鶯鶯，昔年曾得到令尊，也就是師祖的悉心教誨。”

石小樂愣了愣。

如果他沒記錯，鏡心塵便是風塵榜排名第十二的琉璃仙姑，能調教出這等人物，只能證明一點，柳鶯鶯并非是普通名妓。

父親石軒中，是柳鶯鶯的師傅？

“大涼州江湖，沒有人知道師傅的真正實力，都以為她只是普通女子。十年前，師傅借故來到紅玉庵，卻被知情的江湖人以為，是我在庇護師傅。”

鏡心塵嘲諷一笑。

“柳大家為何來此，還有，她在哪里，可知道我父母親的下落？”

石小樂問道。

鏡心塵斟酌了一番，才道：“當年師祖夫婦離開，師傅倍加思念，便來到了這里靜心修養。不過八年前，她還是走了，說要去找師祖夫婦。心塵也不知她如今在哪里。”

這么說，自己千里迢迢趕過來，還是一場空？

鏡心塵仔細打量著石小樂。

若非見過師祖的畫像，她恐怕就錯過了這位小師叔。唉，師傅還沒走的話，見到他不知會有多高興。

“難道，柳大家沒有透露過我父母的情況嗎？”

石小樂不死心地問道。

鏡心塵的表情變得很奇怪，良久道：“師傅曾對我說過，師祖夫婦從來不肯透露自己的來歷。甚至于，當初傳授師傅部分內功時，還曾言明，不能輕易使用，免得被人認出，惹來大禍。這些年，心塵也從來不敢在大庭廣眾下盡施所學。”

“什么意思，難道，他們在躲避什么？”

“心塵不知道。”

禪室又恢復了安靜。

石小樂的心卻絕不平靜。

他忽然想起，當初蘇艷茹同樣說過，石軒中夫婦不肯透露有關他們的任何事。

還有桃林鎮居民的話，也很奇怪。他們的說法是，自己與石軒中根本不像，那么柳鶯鶯的畫作何解釋？

聯系前后的一切，不難想象，石軒中夫婦身上，絕對藏有大秘密！

“小師叔，心塵帶你去師傅閉關的地方看看吧。”

鏡心塵忽然提議道。

“好。”

柳鶯鶯閉關的地方，就在禪房的墻壁內部。鏡心塵扣動燭臺，帶著石小樂走入分開的通道內，不一會兒，便進了閉關石室。

石室布置得很簡單，倒是墻上的一行字，引起了石小樂的注意。

云山一柱峰，樓上天外天。

“這是何意？”

“我曾聽師傅說，師祖時常念出這句話，她便記了下來。”

一番觀察，并無其他收獲。

等到二人回到禪房，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石小樂當然是留在紅玉庵用飯。

出乎他預料的是，到了晚上，鏡心塵忽然走進他的房間，遞給他一本秘籍。

“這是師祖傳下的武功，請小師叔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