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血靈帝君已然消失在遠方,沒了蹤影。
顯然,強如血靈帝君這種老怪物,仍舊怕死,而且是很怕死。
蕭逸頓立原地,并沒有追。
這場戰斗,似極了當初在南火界附近荒蕪星辰上與歐杌的一戰。
只是,那一次,他是無可奈何下放歐杌離去。
這一次,卻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血靈帝君離去,根本別無強留之力。
他甚至沒有追擊的打算,因為他很清楚,即便追擊,他也頂多只有一二分把握擊殺這血靈帝君。
甚至可能,一個不慎,被反殺的是他蕭逸。
未及多想。
“嗯?”蕭逸忽而眉頭緊皺,再度瞳孔一縮。
身軀,頃刻劇痛。
那種虛乏,再度襲上心頭。
他甚至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再度一手撐地,口中噴出一口腥血。
腥血中,夾雜著凝結成霜的血粒,卻又帶著一絲絲莫名的氣息。
“額。”蕭逸悶哼一聲。
一瞬之間,渾身劇痛無比,難受至極。
“是血靈帝君的吃咬。”蕭逸大驚。
那股之前就潛藏在體內的莫名力量,此刻宛若徹底爆發。
“血…”
蕭逸咬緊了牙,這一瞬,他竟仿佛對鮮血充滿了渴望。
他想殺人。
但又不單純是為了殺人。
體內,似乎有某種力量在讓他狂暴,難以壓抑。
但這又不是單純的狂暴,而是…墮落的瘋狂。
“呵…呼…”蕭逸的呼吸,開始急劇,開始難受。
若換了以往,或許他是能強行忍下這些痛苦和體內這種躁動的。
可別忘了,他而今體內,還有冰鸞劍的極致反噬。
他體內,同樣千瘡百孔,冰霜凝結。
冰鸞劍的反噬傷勢,已然是非人的折磨。
而今,血靈帝君留下的力量,同樣讓他難受至極。
那種痛苦、嗜血、又難受,無數種莫名的思緒,讓他難以強忍。
“額。”蕭逸撐地之手,不自覺地無力。
身影,終歸是倒下了,那般無力…那般虛弱。
他感覺,自己只要眼睛一閉,就會昏厥過去。
而他一旦昏厥…恐怕,他將任由體內那股嗜血力量侵襲,徹底成為一個怪物。
炎趾界要塞。
蕭白怒視著令狐堂,險些便要大發雷霆。
“你說什么?血靈帝君?”
“那怎么可能只是單純的猜測?你何時見過易兄說無把握的話,做無把握的事?”
“你們…”蕭白拳頭緊握,“偌大個炎趾界,就這般眼睜睜看著易兄一個人去抗衡這血靈帝君,這位虛空第五?”
他本不在炎趾界。
此次寒淵盟傾盡全盟之力發難報復,全盟統領以上強者,皆在四處奔襲。
他也罷,蕭星河也罷,自然都不會留在炎趾界,而是早就在各處戰場支援了。
他只是剛好路過炎趾界戰線。
令狐堂皺眉,“畢竟只是猜測…”
蕭白怒聲打斷,“易兄而今人在哪?”
令狐堂搖了搖頭,“不知…易霄統領的蹤跡…”
蕭白再度怒聲打斷,“那還不去尋?”
“萬一而今戰斗已經結束了呢?萬一易兄而今有危呢?萬一易兄而今身負重傷,等待救援呢?”
令狐堂眉頭緊皺,臉上,終歸還是涌過一抹擔心。
蕭白冷聲道,“易兄一直在總盟的情報調動下,支援各界。”
“如果他無礙,總盟一定有他的蹤跡所在。”
“如果連總盟都沒有他的下落,證明易兄而今定在險境。”
令狐堂咬了咬牙,高聲道,“傳令下去,速在戰線附近搜尋易霄統領的行蹤。”
“如果真的是血靈帝君來襲,按易霄統領的性子,定然是提前攔截。”
“那么,他們定然在炎趾界戰線附近的虛空黑暗范圍。”
令狐堂,不愧是一方主戰場的最高戰力以及負責人,這些推測以及判斷本事,還是有的。
蕭白聞言,方才減緩了幾分冰冷臉色,“起碼,要先尋到易兄的蹤跡。”
“即便易兄不敵那血靈帝君,我們還能立刻支援。”
然而。
令狐堂的命令落下,周遭炎趾界精銳,卻無人應答,紛紛低下了腦袋。
有甚者,甚至嘀咕道,“既然他從不做無把握的事,那么他敢自己去攔截血靈帝君,自然是有把握的,何需我們擔心?”
“再說了,血靈帝君那等強者,我們去支援也幫不了什么。”
“就是。”有的,低聲道,“血靈帝君到底有沒有來犯還不知道呢。”
“或者,根本只是他猜錯了呢,他只是自己離開了。”
“他自己素來行蹤詭秘,若他只是單純自己離去了,沒理由要我們耗費戰力去漫無邊際地尋他吧?”
“我們還得好好守護炎趾界戰線呢。”
“你們…”蕭白再度臉色憤怒。
一個副隊長低聲道,“他自己行蹤詭秘,神出鬼沒,還引以為豪。”
“真出了事,怪得了誰?”
“誰讓他非得這般暗中行事?”
“如果是別的同袍出了事,需要支援,我們輕松就能追尋到。”
“易霄統領倒好,我行我素,神出鬼沒…”
“夠了。”令狐堂低聲冷喝。
“速抽調精銳前往附近虛空黑暗范圍搜索。”
然而,周遭卻無一人有所身影動彈。
蕭白臉若寒霜。
易兄不惜勞苦,支援各界戰場;到頭來,他自己有了危機,這些受他支援營救的精銳,卻反倒無一人愿意救他。
“易兄。”蕭白握了握拳頭。
要塞城墻上,一聲獸吼。
一頭巨大的冰魄龍狼,以極快的速度躍向遠方,消失在虛空黑暗中。
原地,令狐堂咬了咬牙,“我也走一趟吧。”
令狐堂掃視周遭眾人,“你們守好炎趾界,有圣傀儡在,等閑不會出意外。”
“當然,若爆發了大戰,立刻傳信我回來。”
“是,隊長。”周遭眾人應答。
令狐堂身影一閃,一并消失在原地,飛至遠方虛空黑暗。
那片荒蕪星辰上。
大地上,一道黑色的身影,蠕動著。
是的,那,本該是道凌厲的身影。
此刻,卻如若癱軟著,竭力地匍匐著。
那渾身的虛弱和痛苦,毫無疑問折磨著他的身心。
他可以不懼那些痛苦,他習慣了。
但那份力量的侵蝕,卻讓他不可能停下來。
即便,而今他艱難地爬行著,即便…狼狽到極點,痛苦到極點。
這副身軀,哪怕只動些許,都足以引動冰鸞劍反噬下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
可他不能停。
他知道,若他停了,便也該成為一只怪物了。
時間,緩緩而過,一天…兩天…
不知過去了多久。
蕭逸眸子,不再清澈,轉而混濁。
身軀,愈發癱軟,但骨頭,卻在僵硬,似若尸體。
“大人…”直至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呢喃。
蕭逸艱難匍匐的身軀,微微抬起頭,前方不遠,獨眼光頭的身影赫然而現。
蕭逸的視線,已然愈發模糊了。
幻覺嗎?
蕭逸不確定。
但隨著一身驚呼以及充滿了擔憂的聲音,還有那明顯的攙扶感,他方而確定,這不是幻覺。
“大人。”獨眼光頭連忙攙扶著蕭逸,滿臉大驚,“你這…”
獨眼光頭,是他的追隨者。
他若愿意,隨時能輕松追尋到獨眼光頭的蹤跡。
而獨眼光頭,當然也能憑此找到蕭逸,只是,那會很困難,那份主仆感應,對他而言會很模糊。
但,他終歸找到了這里。
“大人,我送你回炎趾界戰線。”獨眼光頭急聲道。
他還是頭一次見蕭逸這般狼狽到極點的模樣,也是頭一次摸著蕭逸的身軀,卻仿佛在觸碰一具冰冷的尸體。
蕭逸咬牙,艱難搖頭,“不去炎趾界戰線。”
獨眼光頭急聲道,“那去總盟?”
“額。”蕭逸的呼吸,愈發虛弱,“不,那里救不了我。”
“去萬界商行,找七眼帝君,快…”
獨眼光頭一陣驚疑。
“快。”蕭逸冷喝一聲,“我撐不了多久了。”
那,仿佛是蕭逸竭盡力氣的最后一聲吶喊。
獨眼光頭驚訝地看著蕭逸,看到的,竟是一雙猩紅的目光,以及咬著牙的嘴巴,只是,那是些尖牙…嗜血莫名。
“是是是。”獨眼光頭再不敢遲疑,一把背起蕭逸,疾速御空而離。
不知過去了多久。
某片荒蕪星辰上。
異荒之主的身影,憑空而現。
“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異荒之主眉頭緊皺。
“血靈帝君那個層次,遠非他而今能抗衡。”
他只是居于炎龍大陸,卻不代表在這無盡虛空眼瞎耳聾。
他有些似七云界主,但耳目可比七云界主多得多。
炎龍大陸,在那位的封鎖下,無人能自由進出,包括炎龍盟的大統領們。
但他是個例外。
若要找他,發一道傳信給七云界主即可。
上一次他能追尋到蕭逸,是蕭遠先行尋了他,他只需直接趕去那片煉器之地,再到戰斗爆發之地即可。
但這一次,虛空黑暗,遼闊一片。
他已經將炎趾界戰線附近范圍,搜索了一遍,可仍舊毫無蹤跡。
“可別出事了。”異荒之主心頭,隱隱有著擔心。
或許,這是炎龍盟里,少數還會擔憂蕭逸安危的人之一了。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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