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畫看了帶路的那兩人一眼。
這兩人的態度,讓她有些奇怪。
他們好像是在捕捉痕跡地套她的話,想要知道他們找埃爾頓做什么,試探他們是不是對埃爾頓有惡意。
云畫瞇了瞇眼睛。
她想的東西更多。
周生北謙癱瘓了,只能坐輪椅,可以說他現在的武力值非常低,他來這種地方也會非常危險,因為隨便一個癮君子,都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一個在武力上毫無威脅的人,這些癮君子和亡命之徒們,會把他當回事嗎?
另外,他們說埃爾頓來這里的時間不固定,那就說明了埃爾頓并不是只來一次,他是經常來……
經常來,還沒有被打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里的癮君子和亡命之徒們,都很需要埃爾頓。
云畫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果然,很快她的猜測就被證實了。
埃爾頓所在的地方,大概是這個廢棄廠房的中央位置,場地很寬曠,有一個舊沙發,云畫他們過去的時候,這里有十幾個孩子正在地上畫畫。
埃爾頓坐在輪椅上,他前面的小沙發上,坐著一個看起來不過才八.九歲的小男孩,埃爾頓正小聲和男孩說著什么……
云畫沒有過去打擾他們,她站在外圍,看著周生北謙。
側面的角度不太好,不容易看清楚,不過誰讓云畫的視力還算不錯呢,她能看到周生北謙的樣子。
他身上全無戾氣,很平和。
云畫很難想象,一個經歷了那么多,從死亡線上逃出來,又癱瘓了的人,是如何做到這么平和的!
周生北謙的童年壓根兒就沒有幸福可言,如果不是薄司擎,他恐怕早就被人給欺負死了。即便是又薄司擎的保護,他沒有再受到更嚴重的身體上的欺辱,可欺負的方式并不僅僅只有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摧殘。
甚至,精神上的摧殘才更容易打垮一個人,更容易扭曲一個人。
云畫都不知道周生北謙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他似乎并沒有被那些黑暗和齷齪給打倒,他長成了讓很多人驕傲的樣子,在他的領域成為真正的權威。
云畫通過薄司擎認識周生北謙的時候,他已經是成功人士了,是業界享有盛譽的心理學家。
一般從底層到上流社會的轉變,往往會讓一個人變得驕傲,目下無塵,但從周生北謙的身上則完全看不出來這些。
命運對他何其不公。
他好不容易掙扎著一路爬了上來,可是卻又為了救云畫而中槍,別的部位中槍也就罷了,那么巧,他傷到了脊椎,傷到了神經……
手術后還沒好好休養呢,就被PN的人給劫持走了。
云畫不知道他被劫持走了之后經歷了什么,但很顯然,不會好過的,她甚至都無法想象他是怎么從哪些歹徒們手中逃脫出來的。
他逃出來了,活下來了,可是卻癱瘓了。
他好不容易才過上好的生活,可是一眨眼之間,什么都毀了,自己也癱瘓了。
從最低點到最高點,又從最高點跌落到最低點。
他的人生,實在是太坎坷。
一般人經歷這些,絕對都受不了的。
就算是勉強能夠忍著,心中也會有極大的怨氣,會對使得自己遭受這些磨難的人感到憤恨……渾身上下都會充斥著戾氣。
可是周生北謙呢,他還是一如既往得平和,似乎癱瘓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一個堂堂的業界知名心理學家,咨詢費每小時上千美金,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方,為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孩做心理輔導……
他居然還能如此平和。
云畫除了苦笑,也只能是苦笑了。
她盯著他看。
他跟小孩說了一會兒,而后就伸手拍了拍小孩的頭,示意小孩自己去玩。
他放松了一下,抬頭轉動一下脖子,他的視線從云畫他們身上掠過,沒有停留。
但是幾秒鐘之后,他的動作就僵住了。
他緩緩地回頭,看了過來,目光停在云畫身上。
云畫抿了抿唇,也直接邁步沖他走了過去。
她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還是一臉愕然。
云畫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北謙哥,終于找到你了。”
周生北謙臉上的愕然之色還未消退,他眨了一下眼睛,隨后立刻就轉動輪椅想要離開。
云畫連忙跟上,伸手抓住了他輪椅的扶手,“北謙哥,見到我這么著急走嗎?還是說你這么不想看到我?”
周生北謙僵住了。
“你是誰?不準欺負埃爾頓!”一群小孩子忽然跑了過來,圍住了云畫,氣勢洶洶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嚇人。
云畫朝著孩子們笑了笑,“我是你們埃爾頓叔叔的朋友,我找他好久了。”
小孩子們都狐疑地看著云畫,似乎是在判斷她的話是真是假。
其中一個小女孩忍不住說道,“姐姐,你好漂亮,你是埃爾頓叔叔的女朋友嗎?埃爾頓叔叔是不是落難的王子,你來拯救他了對不對?我就說,我們埃爾頓叔叔長得那么好看,一定是王子啦!”
云畫失笑,正想說什么呢,周生北謙已經開口了。
他看著那群孩子,說道,“不要亂說,這是我朋友,不會傷害我的。你們去玩吧,我沒事。”
“埃爾頓你耳朵紅啦。”
“埃爾頓叔叔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會再來了?”
“埃爾頓你是在害羞嗎?”
一群小孩子嘰嘰喳喳的,好笑得很。
周生北謙竟然真的被他們給說得臉紅了,立刻繃住了一張臉,像是生氣的樣子,可他這副怒容完全沒有嚇到這群小孩子。
“埃爾頓你心虛了喲。”
“埃爾頓你經常念叨的小姐姐就是她嗎?她真的來找你了喲,天哪好浪漫……”
一群小孩子終于散開去玩了。
周生北謙的臉色很不好看,很尷尬,還有些囧,“你別聽小孩子們亂說。”
云畫笑,“M國的小孩,某些方面很開放,沒關系。”
“嗯。”周生北謙低著頭,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像是無處安放一般,“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