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擎的表情是真的一言難盡。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看你暈了,受了重傷,如果真把你丟在那兒的話,你就死定了,所以我就把你撿回家了。”
“……”薄司擎揉了揉眉心,“畫畫,不是我不相信你啊,實在是……實在是你說的……太離奇了!”
“本來就很離奇啊!”云畫道,“本來就很離奇,是真的很離奇!”
薄司擎深吸口氣,“好吧,你把我撿回家,撿回哪個家了?”
“當然是我跟我媽的家啊。”云畫說道,“走吧,學校轉完了,就去我家,也讓你看看當初我把你撿回去之后,你住在什么地方。”
“好。”
兩人從學校離開,云畫原本打算帶他從當初救他的那個小巷子過呢,可是沒想到,那塊已經動遷了,小巷子已經不在,變成了高樓大廈……
“那個小巷子就是在這個位置。現在真是一點兒痕跡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改建的。”云畫說。
薄司擎看了看前面已經建設完成的小區,又看看云畫,雖然心底還是不信,但好吧,一個完美的男朋友,哦不,是一個完美的老公,是應該毫無保留毫無理由相信老婆說的一切話的!
老婆說的就是真理!
“你不信啊!”云畫可不傻,看薄司擎的眼神就知道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云畫哼了一聲,“不信的話找個周圍的人問問,看看這邊以前是不是有一條小巷子,沒有路燈,很窄,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很多人都不敢從這兒過?”
“小姑娘哪兒的人?這兒以前確實有一條小巷子,不過幾年前動遷之后,很多人都不知道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云畫趕忙回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老人。
云畫看著對方,愣了幾秒鐘,忽然就笑了,“王叔是嗎?”
“你是……”
“我是云畫啊。”云畫笑了起來,“您以前就在學校對面的教師公寓這邊看門,不記得啦?”
“云畫,真的是你!”老人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打量云畫,“你這小丫頭,已經長這么大了!當初還是小丫頭一個,這會兒已經……結婚了?這是你對象?”
云畫的臉微微一紅,還沒吭聲呢,薄司擎就已經點頭了,“對,我是她對象,王叔叔您好。”
“好好,小伙子一表人才,真不錯,很般配。”老人笑呵呵地說,又看向了云畫,“云畫啊,你這些年都在做什么?我就記得你以前游泳比賽,得金牌,可是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說沒有就沒有了,但凡是有游泳比賽,我都守著電視看呢,可這么多年了,愣是沒有再看到你。人家那些運動員都三十了還在賽場上,你怎么那么早就不游了?你那個時候年紀正合適吧!”
云畫輕咳一聲,“您還看過我的比賽啊?”
“那可不!你問問咱們江溪市誰沒看過你比賽?你可是從咱們江溪走出去的奧運冠軍,金牌呢!后來你去那個什么迪拜對吧,參加比賽,打破了那么多世界紀錄,咱們江溪電視臺可是宣傳了好長時間。一開始咱們也不太懂那個記錄是什么意思,后來聽電視臺上宣講才明白,你那些記錄可真是了不起的很!”
老人給云畫豎起大拇指,“我后來也都關注過各種比賽,好像你那個時候創下的記錄,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打破,甚至連接近都不能,真是太棒了,可你怎么就不游了呢?我聽專家說你當初要繼續游泳的話,一定能把咱們國家的女子游泳項目,帶到世界前列。”
云畫有些慚愧,“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我當時……身體出了些問題,不適合再參加比賽了,就……退役了。”
“身體出問題了?”老人嚇了一跳,“沒事吧?現在好點了嗎?”
云畫笑著點頭,“現在好多了,只是不能再繼續參加游泳比賽罷了。”
“真可惜!”老人嘆氣,“不過也難怪,能夠創下那么厲害的世界記錄,對身體的損耗肯定是非常大的,你啊,算是用自己的職業生涯換取了那些記錄,也說不清到底值不值。”
云畫笑笑,也沒再說什么。
說實話,遇到老人,她很驚喜。
尤其是老人還記得她,并且對她的職業生涯那么關注,這讓她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并且也讓她覺得十分開心,原來真的是有人記得她的!
這么樸實的問候,足以讓她滿足。
跟老人分開之后,云畫一路上都很沉默。
薄司擎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當初是為了救我,身體出了問題,所以就沒有辦法再繼續參加比賽的嗎?”
云畫搖頭。
“不是才怪。”薄司擎嘆氣,“我查到你的本名之后,在網絡上稍微一搜,就出來你的各種新聞,游泳天才是所有人冠在你頭上的名號。名副其實!”
“你在2010年迪拜短池世錦賽上創下了讓全世界都為之矚目的記錄,那些比賽我都看了,真的非常非常棒,我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語來形容了,賽場上的你,真是太有魅力了!”
薄司擎輕聲說道,“但是從那之后,你就銷聲匿跡了。而我,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出事的,后來又經歷了失憶等等……其實你那個時候,就是去救我了,對嗎?”
云畫沒有辦法否定。
她的確是去救他了,為了救他,她還跑去了nf,差一點兒就跟他一同死在塔山的基地之下。
“我就知道。”薄司擎摟著云畫的腰,“我就知道……”
說著,他的聲音又降低了許多,“畫畫,我真的很愧疚,你為了救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因為救我,你毀掉了自己舉世矚目的職業生涯;為了救我,你差點兒因為血被抽干死去……畫畫,我何德何能,值得你這么對我?”
薄司擎的聲音微微顫抖。
云畫趕緊握著他的手,看著他,“不是的,沒有那么嚴重。比賽么,那次就是我的巔峰了,我以后也不可能游出新的記錄,索性就讓一切停留在最輝煌的時刻就好了。至于說救你,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沒什么的,我不覺得自己會死。”
薄司擎看著她,久久都沒有吭聲。
他不傻。
她這些話明顯只是為了讓他放寬心而已。
事實上,她就是因為要救他,才毀掉了自己燦爛光輝的職業生涯;也是因為要救他,才瀕死垂危……
“畫畫,我現在開始懷疑,我非要跟你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薄司擎的聲音很低很低。
這話說出來,云畫聽了卻是眉頭緊皺,“你……什么意思?你后悔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不是。”薄司擎無奈地看著她,“我只是害怕。你對我這般毫無保留,我真的害怕如果我再出什么時候,你肯定還會奮不顧身。我實在是不想讓你承受這些,你也不該承受這些……”
“你想太多了!”云畫忽然就笑了起來,“如果你擔心我再因為你出現什么危險的話,那你就要記住了,好好保重自己。嗯,你保護好自己,就等于是保護好我啦!”
薄司擎無奈到了極點。
看著她,一顆心也柔軟到了極點。
“走啦走啦,趕緊開車,去我跟我媽媽以前住過的房子看看。”云畫說道,“你被我撿回家就也住在那邊哦。那個時候,媽媽跟季家的關系還沒有披露,當然也就不會認識你,更何況你是被我撿回家的,我也不敢讓媽媽知道,就把你藏在閣樓上……”
薄司擎開車,不需要云畫說,腦海中的記憶就已經指引他找到了云畫和季長卿當年住過的小區,上樓,到她家門口。
“鑰匙在這兒。”
云畫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鑰匙。
薄司擎挑眉,“你早有準備。”
云畫點頭,“當然的呀,說了要帶你回來尋找記憶的,那就肯定會做足準備。這座房子中有很多跟你有關的記憶,我當然要帶鑰匙啦!”
門鎖許久不開,不太好開,還是薄司擎動手,打開了門鎖。
房子很久沒有住人,云畫和季長卿也不想把房子租出去或者賣掉,屋子里的空氣許久不流通,味道有些難聞。
進去之后,云畫趕緊去開窗,薄司擎也幫著把所有的窗戶都給開了,通風。
“你看,從這邊上去就是閣樓,你被我撿回來之后,為了不讓媽媽知道,就把你安置在閣樓上。”云畫說,“你的傷勢真的很重,我去給你買藥包扎,還給你找東西吃!你知道給你找東西吃多困難嗎?我媽媽每次做的飯都是有量的,每次分給你之后,我自己都吃不飽!后來我媽就做多了點,還在奇怪說我胃口怎么忽然這么好了,能吃那么多……”
薄司擎忽然就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云畫很有講故事的天分,這些事情由她說出來,真的很有意思。
而且……
到了這會兒,薄司擎反倒是對云畫說的這些有些相信了。
“看看,這是我的房間。”云畫又拉著薄司擎去了她的房間。
房間的裝修,還是薄司擎給她設計的。
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房間,很漂亮。”薄司擎道。
云畫笑了,“對啊,是你做的設計哦。在我過生日的那天裝修完成的,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薄司擎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又仔細地看了整個房間的布置,最終點頭,“我那個時候的審美還是不錯的,現在看的話,這屋子也不過時。”
“那是當然!”云畫十分驕傲。
在這兒沒有待太久,因為這邊的空氣實在是不好,長時間呆在這里,很不舒服,薄司擎最重要還是怕云畫不舒服,就強行帶她走了,并且說這邊的事情,他會找人過來處理,會給房子開窗通風,并且會仔細認真地打掃房子。
快中午了,薄司擎先帶云畫去吃飯,吃過飯后就帶她回了別墅。
一上午這種運動量對于他來說,已經有點兒超限,她的身體肯定很疲累,需要休息。
被強制帶回家休息的云畫,也沒有什么不滿。
“我那個時候對游泳很癡迷也很執著。但是呢,學校沒有辦法訓練,在社會上的游泳館訓練,需要太多錢不說,還有很多人干擾,也根本沒有辦法訓練。”
回去的路上,云畫低聲說道,“是你,給了我驚喜。你竟然把別墅里的普通游泳池,改建成了專業的游泳池,可以讓我訓練使用!從那之后,我每天都要來別墅這邊進行訓練。”
“我說呢。”薄司擎笑,“這也是破綻。一般誰家別墅會專門建這種專業訓練的游泳池。”
云畫沖他吐了吐舌頭。
薄司擎又轉頭看向她,“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云畫眨眼,裝傻,“我也不知道呀。”
薄司擎挑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嗎?”
云畫別過臉去,“反正就是不知道。”
薄司擎唇邊的笑意緩緩漾開,“嗯,那我是什么時候跟你表白的,這你總知道吧?”
說起這個,云畫就想笑。
云畫轉過頭來看他,“這件事情你問周生北謙會比較清楚!”
“為什么?”薄司擎皺眉,一臉不解。
云畫輕咳一聲,“因為……因為那個時候,你.媽媽逼著你相親,而你好像察覺到對我的好感,你覺得自己有病,你怕傷害我,就想疏遠我,我難受得不行……哦,跟我沒關系!反正就是那次,你自己覺得自己有病,就找周生北謙咨詢。”
“咨詢?有病?”薄司擎皺眉,“我只是要表個白,至于這么奇怪嗎?我總不會那么膽小吧?”
“你倒是不膽小,你就是想太多。”云畫吐槽。
“到底怎么回事?”
云畫輕咳一聲,“很簡單啊,你那個時候已經成年了,但是我還未成年哦,所以你覺得你喜歡我,是變態,是病!”
薄司擎抽了抽嘴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云畫,“我那個時候,真有你說的這么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