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云旗和周廣川就準備回程了。
徐祖爺去倉房收拾風干野味,準備讓沈云旗帶回首都去吃。
盡歡拽著沈云旗的袖子很是不舍,“舅舅,之前不是說再呆兩天嗎?”
“你不是一直都擔心文燦嗎?我打算把文燦送到縈縣去!”沈云旗摸了摸盡歡的頭。
盡歡又擔心起來了,“可舅舅,文燦……”
“小丫頭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有個戰友在雨城的縈縣農場當場長,送他去那邊先養一陣,具體的后面再打算!”沈云旗摸了摸盡歡的頭。
現在什么都要介紹信,文燦的身份怎么辦?沈云旗那個戰友真的可靠嗎?
盡歡皺著眉頭,“舅舅,你戰友可靠嗎?文燦沒有介紹信這個事情可不好解釋!”
“誰說文燦沒有介紹信來著,這是啥?”沈云旗從上衣兜里面摸出了一張紙遞給盡歡。
盡歡打開紙張,果真是一張介紹信,正是文燦去縈縣農場做支農的介紹信。
最重要的是下面,還印著一個紅彤彤的印章,印章是首都街道辦的。
文燦本就是跟著學生大串聯的隊伍,混上的火車,他根本就沒帶介紹信。
那這個介紹信是哪里來的,沈云旗又不可能未卜先知,把文燦的介紹信準備好。
盡歡指著那個印章驚訝地問道:“舅舅,這個印章?”
“這個是你關二伯的手筆,看著怎么樣?”沈云旗笑著說道。
盡歡又仔細地端詳著那個紅戳,不但顏色正,上面的字也是非常清楚的。
她點著頭說道:“原來舅舅匆匆忙忙去拜訪關二伯,就是為了這個啊?”
“你關二伯雕刻的手藝不賴吧?”沈云旗笑著跟盡歡解釋。
“哪里是不賴,簡直不要太厲害啊!”盡歡贊嘆著說:“沒想到關二伯還有這手藝!”
“你關二伯祖上是做玉器生意的,會雕刻不是什么稀奇事兒!”沈云旗說道。
盡歡想了想說道:“可舅舅不能讓文燦傷養好了之后,自己去縈縣嗎?我舍不得你!”
“文燦的事情,還是親自跑一趟穩妥!”沈云旗語氣溫和地說道:“小魚兒乖!下次等我有假期了就來看你!”
甥舅倆說著話,徐祖爺就提著野味,從倉房里面出來了。
徐祖爺招呼周廣川,把這些野味裝進提包里面,一會兒走的時候帶走。
“徐老,這些野味還是留下來您跟小魚兒慢慢吃吧!”沈云旗看著那么多野味連忙說道。
徐祖爺擺擺手不以為意,“小魚兒不愛吃干肉臘味,部隊伙食油水都少,你們帶回首都去可以添補添補!”
“可這也太多了!”沈云旗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是他發現,周廣川就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把野味裝進了兩個提包。
徐祖爺笑著說道:“你跟我和小魚兒還客氣啥?有小金在,我們想吃點肉還不容易!”
沈云旗這才不推辭了,不過眼睛還是狠狠瞪了周廣川一眼。
周廣川一點也沒感受到沈云旗的眼刀,他正忙著把洗漱用品塞進野味的間隙里面。
徐祖爺駕著馬車,把沈云旗和周廣川送到了火車站。
本來想著和沈云旗多呆一會兒的盡歡,看著準點進站的火車嘆了一口氣。
“舅舅跟你保證,只要有假期就來看你,你要想舅舅了,也可以讓你祖祖帶你去首都玩!”沈云旗不舍地摸著盡歡的頭發。
盡歡揚起笑臉,“知道啦舅舅,你快上車吧,我會給你寫信的!”
沈云旗和徐祖爺看著盡歡的笑臉,都送了一口氣,剛看盡歡不舍的表情,生怕她會哭。
火車很快就要開了,在列車員的連聲催促下,沈云旗和周廣川很快登上了火車。
送完了沈云旗,徐祖爺看盡歡興致不高,便問她要不要去廢品站淘點東西。
老物件的誘惑,才把盡歡從傷感的氛圍中拉了回來。
“祖祖,那咱們快去吧,說不定今天還能淘到不錯的東西!”盡歡拉著徐祖爺興沖沖地往火車站走。
徐祖爺看盡歡興奮的小模樣兒,也跟著笑呵呵地往外走,祖孫兩駕著馬車直奔縣城最大的廢品站。
到了廢品站,徐祖爺給看門的老大爺塞了一包煙。
老大爺告訴他們,院子里的堆放兩堆廢品,都是今早剛送來的,讓他們在里面慢慢找,還允諾幫他們看著馬車。
盡歡聽著廢品是剛送來的就更高興。
現在各項物資短缺,老百姓的收入也有限,所以大家過日子都是精打細算的。
家里的物件壞了破了,第一反應都是修修補補,那種修補不了,實在不能用的破爛物品,才能賣到廢品站。
所以一般老百姓的家里,是不會產生大宗的廢品。
所以老大爺口中說的,今天早上剛送來的兩大堆的廢品,估計多半來于紅臂章“破四舊”行動。
盡歡和徐祖爺一走進了收費站的院子,院子里的兩堆廢品,是真的把他們兩給驚到了。
兩堆廢品基本鋪滿了整個院子,堆起來比院墻都高。
因為是早上剛送來,廢品站還沒來得及進行分類處理,所以看起來什么都有。
書籍報紙、瓷器擺件、家具物什,全都混到一起。
書籍基本上沒什么完好的,里面的有些跟“古舊”扯上一點關系的書,大多數都有焚燒損毀的痕跡。
瓷器擺件就更不用說了,能找到幾個缺口不嚴重的都算是幸運,大多數都被砸的稀碎。
至于家具,椅子桌子缺胳膊少腿兒才是正常的,完整的大件一個都沒有。
徐祖爺看著腳邊的一口劈開了一口大洞的箱子說道:“上好的檀木,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箱子的各個面板上,都被劈了幾個大洞,想收拾起來廢物利用都是不可能的了。
徐祖爺后面找到了一片烏木的小插屏,長寬都沒有超出五十厘米,
插屏的一個彩繪的瓷板,瓷板的花樣是小童撲蝶,倒是十分有童趣。
盡歡讓徐祖爺把瓷板拆下來放進了空間,就只剩下插屏的底座放在了一邊。
盡歡翻到一些線裝書和字畫,她先不管有用沒用,都先收起來放到一邊。
要不然這些上了年紀的書畫的命運,可能就是被送去造紙廠打成紙漿,實在是太可惜了。
后來盡歡還翻到幾本英文書籍,“巴黎圣母院”“人間喜劇”,還有黛戈爾和雪萊的詩集。
這些書的邊緣都有點發毛,看來原主人沒少翻閱它們,就不知道書的主人現在怎么樣了。
在這個年代,有留洋經歷懂外語,不見得是什么好事,有資本主義作風嫌疑。
后面徐祖爺找到了又一個青花瓷的筆筒,和一沓宣紙,便招呼盡歡回去了。
稱重的時候,看門的老大爺還是給祖孫兩行了個方便,也沒檢查就直接稱重了。
不管是烏木紫檀還是花梨木,價格統統按照木柴算,書本古籍也是按照廢紙的價格,一大堆的東西加起來一共花了五塊六毛三分錢。
盡歡從挎包里面抓出一把糖,遞給了老大爺,讓他帶回去給家里面的孫娃子吃。
老大爺樂呵呵地接過去了,還說以后有小娃娃喜歡的小玩具,都給盡歡留著。
盡歡笑著道謝,接著她幫著徐祖爺把東西拎上了車,祖孫兩這才慢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