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李麗琴感動的快要哭出來。
她拼命捂著嘴,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然后從門縫里仔細看著,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這樣認真的兒子,她從來沒有見過,就算只有這一次,她也知足了!
李麗琴抖著手,哆哆嗦嗦的給丈夫拍了小視頻,然后輕手輕腳的走遠了。
而在書房里,真正發生的事情遠沒有李麗琴看到的那樣勵志又充滿奇跡的光輝。
孟俊濤只是心不在此,并不是笨。
在被婉婉抽醒后,確認了他的知己阿槐老師是個妖精,他立刻就慫了。
天啦這個妖精是想怎么吃他?
啊嗚一口吞了?還是咬掉頭只吃腦子?還是伸一根觸手從耳朵捅進肚子………
不管哪一種,對他來說都很可怕,他難以抑制的流下了恐懼的淚水。
淚水糊了滿臉,眼看著都要洇濕課本了,何槐呵斥道:“不許哭!”
“嗝!”
孟俊濤大大的抽噎一聲,趕緊把長長的鼻涕吸溜回去——好長啊,所以又吸溜了一回。
然后一雙濕漉漉的眼看著何槐。
——沒錯,半邊劉海兒也被婉婉捋到頭頂了。
何槐瞪著他:“先背公式,然后做題,敢做錯我就打你!”
想了想,拿人家的錢打人家的崽兒畢竟不太好,于是趕緊切換模式,柔聲細語的說道:“我這都是為你好啊!”
嗚哇哇哇哇好可怕………
李麗琴開門時,他其實聽到了,特別想跟自己的親媽求救,然而害怕自己說出真相后,這個妖精為了防止身份敗露把他媽吃掉,硬是忍著淚水沒敢吭聲——
很快,他就把小學四年級的一元一次方程學會了。
畢竟這樣簡單的題,他也是上過學的,就算沒好好學,多少也能解出來的。
他只是不學,并不是腦子不行。
何槐對著答案看了看他的試卷——咦?居然都對了?
啊自己果然是聰明絕頂天縱奇才,就算沒什么文化,也依舊擋不住自己善于教導別人的閃光點。
美滋滋。
她看了婉婉一眼,對方察覺出孟俊濤有點走神,于是“啪”的一聲,抽斷了他的一截殺馬特劉海兒。
痛不欲生,心如刀絞。
孟俊濤在他十七歲以上十八歲未滿的年紀,承受了這輩子都不會有的巨大壓力。
在一個隨時會把他吃掉的妖精的威脅下,他的腦子前所未有的靈活起來,僅僅一個晚上,就從小學四年級的數學,學到了初二的證明題。
完完全全是把自己埋葬在題海里。
倘若有哪些題做錯了,身上捆著的藤蔓婉婉就會瞬間開出一個黃色的大花苞,然后花苞旋轉著打開,露出滿嘴的獠牙,再把他的頭塞進去,有黏噠噠的東西來回品味……
一晚上下來,孟俊濤的劉海兒已經油光水滑,徹底定型在腦袋上,再也不會滑下來擋住他的眼睛。
而阿槐老師則面無表情的問道:“這個知識點明白了嗎?”
“不明白?為什么不明白?接著背公式,然后看視頻教材……”
“還是不明白?那就再接著看教學視頻……”
反正她肯定是不會講解的。
這種簡單粗暴的教學方式,配合上妖精婉婉未知的威脅,居然讓孟俊濤的潛力徹底爆發——
十點鐘何槐打算告辭的時候,他甚至都把八年級的證明題都做的滾瓜爛熟。
簡直是非一般的人才。
這么拼命教了一晚上,何槐心力交瘁。
她下樓時覺得這門生意真的不能做,于是哪怕剛好趕上了美味豐盛的夜宵,肚子吃的萬分滿足,也仍舊下定決心要拒絕掉。
至于排面兒什么的……
不不不阿槐大人的排面不應該在這里找。
然而……
“小何老師……”
李麗琴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塞給她一個紅包,同時動情的說道:“老師,您真是……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知道您這樣的人,未來前程遠大,根本不在乎如今的這一星半點,但是我,還有我在外地的老公,都覺得您實在是太辛苦了!”
“所以,請務必收下我們的這點心意!”
“以后濤濤,就拜托給你了!”
何槐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手里的紅包——按照她領工資得來的經驗,這一包是一萬左右。
她抬頭看著門外郁郁蔥蔥的綠化,想起自己那個無底洞一樣的花錢本體,最后還是沒能說出不干的話來,屈辱的為五斗米折腰了。
——大不了多給婉婉一點靈氣,讓她好好表現嘛。
教學生……好像也不是特別難。
而樓上,終于逃過一劫的孟俊濤站在窗戶邊上看著何槐遠去的身影,再也支撐不住,涕淚橫流的坐倒在地板上。
他突然想起來網上那些送自己孩子去什么“戒網癮學校”之類的家長,深深覺得自己就是那可憐的孩子——他媽親手把他送到妖精嘴里嗚哇哇……
他哭著摟住了上樓來的母親,恐懼道:“媽,阿槐老師是個妖精,她捆著我,一直做題一直做題,還不給我講課……如果做不對題,她還叫其他妖精吃了我……媽……她都不給我講題我怎么可能會啊她就是要找個借口吃了我……”
大小伙子一邊兒說,一邊哭得渾身發抖。
李麗琴懵了半響,最后還是下意識的摟住他,安撫道:“寶寶不怕寶寶不怕,阿槐老師肯定是你的輔導書成精是不是……寶寶啊,你不知道媽今天看你進步,多高興……你爸視頻的時候還哭了……寶寶你真棒!”
她說完,一個沒忍住,好大一個么么噠落在兒子的額頭上。
他懵了片刻,突然漲紅了臉:“媽……我都長大了……”
李麗琴看著他,滿臉慈愛:“媽知道,不過今天寶寶不是因為做錯題差點被吃了嗎,媽這是安慰你呢,別怕哈,等你高考完我就請天師做法,把你的輔導書全部燒掉,他們就再也不能成精了!”
雖然他媽還猜了阿槐老師的原型,也愿意做法把她燒掉,但是為什么這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呢?!
他撓撓頭,頭上失去了定型作用的口水已經干掉,劉海兒“啪嗒”一聲落下,又重新蓋住了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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