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院長一敗涂地的事情并沒有流傳出來,畢竟老劉同志在一般情況下還是比較要面子的。而朱敏那邊的接待工作,則被交給了袁平安負責——這對有些日子沒見過的師徒再見面,說話什么的也都比較方便。
而孫立恩則被劉堂春叫到辦公室里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等被訓完了之后,孫立恩才在辦公室門口回過味來……老劉雖然訓了自己,但是……好像最后也沒說為啥要批評。
畢竟就連“動用了手術室里的儲備糧但是沒寫檢討”這種由頭都扯出來了,要說劉堂春真的發現了什么必須要批評的事情……好像也不至于。
工作了兩年,孫立恩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進步。而在琢磨劉堂春心思這一點上,他的進步尤為明顯。綜合考慮自己上交的會診請求,以及袁平安被指派出去接待朱敏來訪,傻子才猜不到劉堂春這是在撒氣。
不過,孫立恩倒也沒什么不好的感覺。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這么搞一下恐怕要被老師吊,起來打,但……孫立恩也很明白,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做的沒錯。
早日完成論文和研究,就能早日讓整個醫學研究領域和臨床的醫生們意識到這種罕見疾病的存在。而引入外院專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對唐敏治療的成功概率。救一人且能救百人的舉動,代價如果只是讓劉堂春罵一頓,那他完全可以接受。倒不如說孫立恩甚至希望劉堂春能多朝自己發幾次火。
朱敏的飛機要到晚上九點多才能抵達寧遠,袁平安負責接送,孫立恩也就不打算再去添亂了——很久沒有見過面的師徒重逢,也許他們也有很多話想說一說。而孫立恩則決定再去找一趟帕斯卡爾博士,跟他聊聊診斷的進展。如果有可能,他也許還能跟陶德見見面——聽別人說,陶德現在在學校里是矚目度最高的那個小男孩,其他熊孩子都管他叫威震天來著。
第二天一早,朱教授就出現在了第四中心醫院的周秀芳診斷中心里。而朱教授來到診斷中心的第一件事,卻是先到診斷中心樓外的周秀芳銅像面前,放下一束鮮花
“朱教授和周老師認識?”孫立恩站在旁邊,低聲對一旁的袁平安問道,“以前沒聽說過啊……”
“為啥獻花就一定得認識呢?”袁平安大概昨天晚上和自己的老師聊的太開心了些,今天看上去有些睡眠不足的樣子。他一邊掩著嘴打哈欠,一邊反問道,“你看周老師銅像周圍的那些花,難道送花的人都是認識周老師的?”
這倒說在了點子上。自從周秀芳綜合診斷中心開放以來,周秀芳的銅像周圍鮮花基本上就沒有斷過。四院里每天都有些抱著鮮花的人通過安檢進入醫院,而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并不會直接走進住院部,而是抱著花來到了銅像面前,然后獻花鞠躬,之后再轉身離開醫院。
如果說這些人都認識周老師……那她可真是有不少熟人。
獻花結束后,朱教授拎著自己的包走進了診斷中心。他一邊走著,一邊四下打量著這棟年輕的建筑物,隨后發出一聲感慨,“這樓啊,還得是新建的才好。”
“沒辦法,同協的樓都成了保護建筑了,想拆也沒法拆。首都里寸土寸金,周邊想找個地方也難。”袁平安在旁邊湊趣道,“不過新樓也有些不好的地方。”
“比如樓梯實在是太多。”孫立恩插嘴道,“到處都是樓梯,而且位置都太方便,如果要和別人在不同樓層碰面,那就一定得提前說好是在哪個樓梯——太麻煩了。”
凡爾賽文學的殺傷力對任何年齡層都同樣可怕。朱教授翻了個白眼,然后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光頭,“你們這邊有無線網吧?”
“有的。”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孫立恩等人和朱教授一起走了進去。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后,孫立恩迫不及待的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同協的其他專家什么時候來?”
朱敏本人是國內急救領域的頂尖專家,對相關內容也有極深造詣。但……歸根結底,他還是個急診醫生。在疑難雜癥上,尤其是這種遺傳病的鑒別診斷,朱敏可算不上靠譜。
“什么其他專家?來的就我一個。”朱敏坐在座位上,然后彎腰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摸了出來,“你們無線網的密碼是多少?”
“就您一個?”孫立恩有些難以置信的重復了一邊這句話,然后開始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可是……這個病例很復雜啊,沒有會診的話……”
“會診當然是要會診的。”朱敏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孫立恩,“同協那么多病人,每天也無壓力也很大的。我要是一口氣把頂梁柱全都拉過來了,醫院還開不開?”
朱教授一邊嫌棄著孫立恩,一邊把筆記本電腦接上了無線網絡。然后用從包里又摸出了一個造型挺奇怪的攝像頭,然后把這玩意放在了自己腦袋上。
“網絡會診嘛,他們可以在同協里通過遙控攝像頭看到畫面——來,跟四院的醫生們打個招呼。”朱教授晃了晃自己腦袋上那個仿佛倒置的感嘆號一樣的攝像頭,然后頭頂上傳來了一陣怒罵,“別晃,看著頭暈!”
同協的網絡會診中心里,幾個醫生正頭戴VR眼鏡,然后東倒西歪的扶著自己所坐凳子的扶手。朱教授頭上的攝像頭帶有兩個鏡頭和圖像感應器,這些感應器可以把拍攝到的圖像傳輸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同協會診中心,并且通過VR眼鏡,呈現出具有景深的畫面。
在網絡會診過程中,帶有景深的畫面其實相當有用。而且這種拍攝方式還能讓參與會診的專家們注意到很多普通攝像頭無法捕捉到的細節。
“我才不會蠢到帶其他專家來你們四院呢。”朱教授一手捧著筆記本電腦,另一只手則拍了拍自己頭上的攝像頭——這又引來了一陣抗議聲,“把他們都拉過來,萬一被他劉堂春挖走了,我們院長那不得哭暈在廁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