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手機號碼,警察想要找到使用電話的人,既簡單又困難。
以現有的技術手段,警察同志們本身應該比較容易找到電話注冊人的信息。但困難的是,有些時候,電話注冊人并不見得就是電話的使用人。雖然現在國內正在加大對這種違法情況的打擊力度,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情況依然存在,而且會對警方的調查取證活動造成巨大的影響。
如果電話使用者不是注冊者本人,那就只能通過電話使用時的基站三角定位,以及一切走訪和實際調查來縮小嫌疑人范圍。這樣的調查方法成功率低,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警力去應對。如果嫌疑人具有一定的技術反偵查能力,那警方的調查就很容易陷入困頓當中。
而目前,警方還沒有證據把韓瀟的這位“男朋友”當成嫌疑人來看待。韓瀟本人是自行服用農藥,并不是被下毒或者被迫服用。那么在這種情況下,警方能做的就是以“了解經過”為由,對韓瀟的“男朋友”進行詢問。沒有立案,那就無法動用技術手段追查。總而言之,麻煩多多。
警察的工作并不輕松,而孫立恩這邊,麻煩也不算小。
中午十二點左右,韓瀟終于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但她的狀態仍然不好,整個人依舊是之前來看門診那樣的“反應慢三拍”的感覺。就算是見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仍然說話不緊不慢的,甚至沒有表現出多少開心高興的感覺。
韓瀟的情緒異常,不光影響到了她喜出望外的父母。同時也讓孫立恩的進一步調查陷入了困難——她拒絕回答任何有關自己服藥的問題,也不肯說自己所服用的農藥究竟是什么類型,通過什么渠道購買的。
除了在聽到警方正在著手聯系她的男朋友以“了解經過”的時候,韓瀟稍微有些情緒波動以外,其他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一樣。
而且……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韓瀟的情緒在孫立恩看來也不像那種被人玩弄感情后拋棄,對負心漢抱有深深怨念的樣子。反而……好像有些無奈?
下了醫囑再次給與葉酸和維生素b12營養神經,并且還得再做一次mri看看腦水腫的情況。
不過至少現在韓瀟并沒有一直在抱怨自己頭疼,也許這是甘露醇起效了的證據。孫立恩安慰著自己,之前的治療并不是一無是處嘛!
寧遠醫學院的法醫鑒定中心那邊還沒有出結果,而甘露醇對韓瀟的腦水腫既然有幫助,而且還能促進排泄……那孫立恩就更沒有理由停下甘露醇輸注了。反正韓瀟現在最嚴重的頭疼基本已經得到了控制,那么就一邊輸注維生素,一遍輸注甘露醇好了。葉酸是通過生理鹽水沖兌的,用于補充水分完全沒有問題。不過維生素b12則只能通過肌肉注射進行補充。
而甘露醇則控制著韓瀟腦內的水腫,并且促進她繼續排泄——這樣能夠加快身體里的代謝速度,有助于她盡快排出那些對她神經造成損傷的有毒物質。
孫立恩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著最近這段時間的有毒鼠藥誤服文獻。自從進入21世紀之后,每年報告的病例數量成快速遞減狀態——到了最近三年,幾乎就沒有這樣的報道了。
就算是偶爾能看見一篇,也基本都是誤服安全性更強的華法林或者香豆素類抗凝血滅鼠藥。這樣的滅鼠藥中毒病例直接使用維生素k就行,而且凝血障礙的癥狀也會表現的比較明顯,不會像韓瀟這樣,表現為中樞神經的細胞毒性水腫。
機械性的翻著文獻,孫立恩忽然覺得自己手機一震。低頭看了看,孫立恩發現自己的手機微信提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七八個想要加自己為好友的……這是賣保險的還是搞什么理財產品的人啊?
這些申請加孫立恩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頭像都是自己的照片,而且背景或白或紅,一個個都穿著整齊的西服,同時臉上還洋溢著充滿自信的笑容,可就是不說自己是干什么的,又或者自己加孫立恩的好友究竟有什么目的。
抱著了解一下具體情況的心態,孫立恩通過了這些申請。隨后,他就收到了四院附近十幾二十套房子的出售信息——從新房到二手房,從復式到大平層,從三百二十五平米獨享超大露臺,到兩百二十一平米專享私家電梯……總而言之,高大上到嚇人的地步。
孫立恩看著這些熱情的房地產中介一臉懵逼——我這也沒有跟別人說過自己動了買房子的念頭啊?除了胡佳以外,他就和自己爹媽說過想要買個房子自己住的想法。
“孫醫生,我們都是萬家地產的經紀人。”在孫立恩懵逼的同時,一個頭像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賬號直接拉了個聊天群出來。“我們林總聽王總說您有購房的需求,所以特意讓我們給您選了一批距離第四中心醫院比較近的優質房源——您放心,林總這邊跟我們說過了,中介費和其他稅費我們全幫您免掉,您對房子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跟我們講——裝修風格,房屋朝向,樓層高低這些都有選擇的空間。”
孫立恩眨巴眨巴眼睛,琢磨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人家說的“王總”恐怕就是自家老娘。然后,他就頓時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就孫立恩自己的想法,他就準備買上一套大概七八十平米大的兩室。稍微裝修一下就算完事兒。可能會裝一個比較大的書房,然后配上舒服的人體工學椅和足夠亮堂的閱讀燈。但……三百平米頂層大復式房?孫立恩甚至沒想過,自己以后會住在一個屋內自帶樓梯的房間。
“附近的房源我們會持續為您挑選,然后都發到這個群里。”看得出來,這位創建了聊天群的房屋經紀大概是群里最資深又或者最有人望的。他說話的時候,其他的房屋中介除了附和以及表示贊同以外,就沒有任何其他的多余動作了。“您有什么需求,也請隨時和我們聯系——以后如果有學區房的需求,也可以直接跟我們提。”
什么叫優質服務啊?孫立恩被這一串話震驚到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最后他才在聊天群里說了個“好的”,然后就沒有了后文。
寧遠的房價不算太貴,比起首都滬市、羊城或者深圳都要低得多。但房價也得要差不多三萬一平米。這幫中介所提供的房源又是四院周圍的“高端住房”,價格差不多都得四五萬一平米起步。三百多平米,那就是接近一千七百萬的價格。
孫立恩快速心算了一下,然后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這我哪兒買得起啊?
別人家買房子,那都是要榨干男女雙方父母所有的積蓄,并且再背上一大筆貸款才能完成的艱難任務。孫立恩目前的收入和存款已經徹底脫離了這個階段。但一千七百萬的價格對他來說還是太夸張了一點。
他從內心深處,就沒打算依靠自己的父母去買這么一套房子。對于現在的孫家來說,一千七百萬買套房真不算什么太困難的事情。但孫立恩就覺得……自己用不上。
哪怕買了房,胡佳和自己結婚了。小兩口住三百二十五平米的復式房?這么大的房子,一個人晚上敢去上廁所么?
孫立恩陷入了苦惱中——第一世界的有錢人才有的那種……令人牙癢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