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夢境

自己是以一個旁觀者的狀態在觀看這一場夢境，而夢中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十二歲的蘇煜此刻已經跑了過來，將十歲的蘇黎扶了起來，臉上竟然閃現出一絲心疼。

蘇黎看到了，不由得樂了，原來那時候的蘇煜還會心疼自己啊。

突然刮起一片風雪，吹得蘇黎都睜不開眼睛了。

等她再次可以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處于黑暗之中，四周開始播放她過往的畫面。一個又一個的畫面，從自己眼前飛速閃過，最終的畫面停留在了蘇黎出嫁那天。

蘇黎大驚，脫口而出一聲“不要”！

本該是凄厲的聲音卻仿似被黑暗淹沒了，聽不見任何聲音。

畫面一幕又一幕地快速播放著，蘇黎內心的仇恨似是在此刻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這一聲飽含仇恨和凄厲的喊叫，蘇黎卻聽見了，在虛空的黑暗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著，還夾帶著回音。

蘇黎此刻的腦海中似是出現了兩個意識，一個是一心想要復仇的蘇黎，另一個則是放下仇恨的自己。而此刻那個想要復仇的蘇黎好似快要將清醒的自己吞噬殆盡了。

蘇黎暗叫不好，趕忙就著黑暗的虛空中坐了下來，默念著住持大師所傳授的心法。

過了一會兒，周圍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黎兒，不要離開我！”耳邊忽又傳來了一道憂傷至極的聲音。

蘇黎認得，這是蘇煜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奇怪。

“黎兒，煜哥哥錯了，你醒過來好不好？”聲音帶著卑微的哀求聲。

這是蘇黎從未聽到過的，難道她還在夢里嗎？可這一聲聲悲切的叫喚，直扯著蘇黎的心絲絲的疼。

四周的畫面突然一轉，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之中，確切的說應該是前世的宮殿。

蘇黎懸浮在空中，好似幽靈飄蕩著。

床上躺著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因為被帷幔遮擋著，蘇黎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

而旁邊坐著的那人正是穿著龍袍的蘇煜。

或許是因為蘇黎內心意識想要看清那個畫面，于是她便飄到了蘇煜身邊。

這個時候蘇黎才看清蘇煜的樣子，不由得驚訝了一下，這還是前世那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嗎？

他此刻憔悴著一張面容，眼睛底下是濃重的烏青，看著便像是好久未曾合眼的樣子。下巴的胡渣冒了出來，顯得整個人更加的憔悴，衣服更是皺皺的，像是穿了兩三天的樣子。

也怪不得蘇黎如此驚訝了，至少眼前這人并非是蘇黎所認識的那個蘇煜。

正奇怪間，一個皇后裝扮的人走了進來。蘇黎一看，這不是林輕云嗎？

那床上的那人又是何人，可她越是想要看見，越是看不清。

“皇上，保重龍體啊！”林輕云聲音中蘊含著幽怨和悲傷。

但是蘇煜卻好像沒聽見一樣，根本不理他。

蘇黎猜測著，這里或許是自己死后的場景。

床上這人莫非是蘇煜的寵妃？莫不是因為病重的緣故？

蘇黎不由得暗自可惜，她還以為他對林輕云有多深情呢，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辜負。想到這里，又替林輕云有那么一絲惋惜之意。

“皇上，黎妃她已經死了，請皇上節哀啊！”

蘇黎疑惑不解，卻也心中震驚。

黎妃？

哪個黎？

這個黎妃究竟是誰？

蘇煜好似在聽到這句話時，終于有所反應，但是表情卻是由悲切轉為了前所未有的冷酷。

他仿似修羅一般走到了林輕云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冷酷道：“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黎……黎妃……”蘇黎雖然看不見林輕云的表情，但單從聲音便能聽得出來，蘇煜定是下了狠手的。

蘇煜一把推開了林輕云，林輕云弱不禁風地倒在了地上，一手撐著地，另一只手不停地撫著胸口，大口呼吸著。

“你再說一句我的黎兒死了，我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蘇煜的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地狠意。

蘇黎怔愣，黎兒？他指的究竟是誰？

蘇黎再次往床榻上看去，然而依舊看不清楚。她越是往前走去，她便離得越遠。

無形之中，似有一種力量攔著她。

她越是掙扎，卻似乎越是被攔得死緊。

最終蘇黎被推離到了宮殿之外，畫面一轉，再次墜入到了黑暗之中。

她最后只聽到了林輕云的那句“是，臣妾明白了”。

語氣心如死灰……

蘇煜肯定的回答讓莫長老驚訝了下。

“你好似很了解他？”

蘇煜卻是搖頭，“其實我并不了解她。”他若是真的了解她，又怎會將前世的她害得那樣慘，又怎會在來到這個世界后奇怪她為何去天朗寺。

如今他只是懂得了她內心的冰山一角罷了，水底下還有多少冰山卻是需要他深入水底下看才能了解得到的。

可這水卻是血水，是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傷害她后，自她心間流下來的鮮血，化入了那寒冷的水中。

他又如何再能看得清？

莫長老覺得可能只是她沒有別人表現得那么激烈而已，于是又湊近看了看她的表情。

不由嘖嘖稱奇：“這小娃娃竟然連表情都是這般平靜，看來完全不受冰幻香的影響啊，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蘇煜也是驚訝了下，但仔細看蘇黎的表情，卻安詳得仿佛只是在睡覺一般。

蘇煜的手微微地顫了顫，難道說自己已經不是黎兒的心魔了？

他的內心瞬間被一種喜悅充滿著，那顆心此刻正在歡快地跳動著。

這時，蘇黎閉著的眼睛一瞬間睜開了，她松了口氣道：“好像不是夢了……”

“呵——”莫長老倒抽一口冷氣，顯然是被突然醒了的蘇黎嚇了一跳。

蘇黎像是才發現莫長老，立刻警覺道：“你是誰？”

“哈哈哈……小娃娃，你是第二個通過這一關的人。”

蘇黎半坐起身，看到了蘇煜，便了解了蘇煜應該是第一個通過心魔那一關的人。

雖然剛從夢中醒來，本該有些混沌，但是蘇黎卻已然清醒了。她很快便想清楚剛才夢中所發生的一切以及醒來時所看見的，皆是在告訴她第二關的考驗便是今晚，而且她已經通過了。

再聽聽外面的喧鬧，蘇黎暗自心驚，原來那冰幻香竟是如此的厲害。若不是天朗寺住持大師教授的那套心法，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從夢里掙脫出來的。

蘇黎看著身前這個興高采烈的老頭，皺了皺眉。

蘇煜體貼道：“這是璇璣閣四大長老中的莫長老。”

蘇黎點了點頭，警惕過后，反倒懶懶的。

莫長老見床上這個毛頭小子知道自己身份后，竟然只是點了點頭，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頓時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玩。

蘇黎此刻，三千青絲盡數披散在肩上，再加上人又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不要太撩人，若不是此刻燈光昏暗，莫長老并未細看，這才沒有注意她此刻其實便活脫脫一個女子形象。

蘇煜鳳眸沉了沉，不著痕跡地對著莫長老下了逐客令：“莫長老，我們二人既然都通過了此次考驗，那是否也該讓我們歇息一下了。再者外面指不定出什么亂子來，是璇璣閣執事處理不了的，你也不去看著點？”

莫長老一聽，頓時點頭認同道：“你說的不錯，那你們便休息吧，我出去了。”

送走了莫長老以后，蘇煜又回到了蘇黎的房間，她還是迷糊著眼睛，懶懶地靠在墻壁上。

蘇煜不由得輕笑，輕聲嘀咕道：“此刻看來還真像只乖巧的兔子。”

見蘇煜進來，便知道他送走了莫長老，蘇黎復又躺下。就此不管不顧的睡過去了。

蘇煜看她這般地對自己毫無防備，內心欣喜，臉上也充滿了笑意。走近她，替她蓋好了被子便打算走了。

“煜哥哥”

蘇煜頓住，雖然她的聲音很輕，但他還是聽到了。

第二次了！

蘇煜在心底嘆息一聲，還是走了出去。其實他很想知道，剛才她在夢里看到了什么？但又怕她夢中的自己皆是不好的那一面。

可前世，他對她又何曾好過了，想來不由得癡笑自己，最終還是出了蘇黎的房間。

之后，蘇黎一直睡得很是安穩，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醒。

那個時候結果已經被公布了出來。

經過第二關后只剩下了十二人，又被淘汰了近一半的人數。第二關剩下的人中便只有縱橫派的趙子涵、王詩岸和錢清水，冰靈門中的林毓秀和葉晗臻，靈秀山莊的柳如霜和陸函充，戰狼會的孫昊，寒山派的寒石和柳葉派的柳元，還有兩個便是蘇煜和蘇黎。

其他很多門派的人在這一關中被盡數淘汰了，留存下來的門派中也只有縱橫派的候選者人數最多了，畢竟是江湖中的大派。

這次結果，跟璇璣閣高層意料中的差不多，但是這個柳元卻實在是個令人意外的存在。

聽說他是第三個走出心魔的人，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讓眾人心里打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