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蘇黎的心結

至于到時候究竟該如何面對，便到時候再想，此刻不在蘇黎想問題的范圍內。

此次宮宴之后，她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此生她已發誓不讓前世的結局再次發生，自然是已經決定了要改變的。除了感情的事情無法控制以外，其他的事情卻并非如此了。即便現在的皇城很平靜，她也依舊要做一些防患于未然的事情，未雨綢繆。

宮中的宴會已經開始了，蘇黎是這場宴會的主角，自然是最后出場的。

宮宴之上，絲竹之聲不斷，開場舞之后。

隨著一聲“公主駕到”的聲音響起，蘇黎這才在萬眾矚目之下出現，一身華麗錦繡宮裝，挾著一世風華而來。

宮宴之上，眾人一時都噤了聲，都在屏氣凝神的注視著這洛陽城中的唯一一位公主，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到來不會平常。

蘇黎的出現，驚艷了眾人的眼，這個小公主雖還未及笈，容顏也略顯稚嫩。但眾人卻都預想得到，她真正長開以后又該是一副怎樣的傾城容貌。

最讓眾人覺得驚訝的是這位公主八歲的時候便被送去了天朗寺養病，但她出來時卻是步步生蓮，姿態優雅，氣質高雅。而且面對這樣的大場面竟是絲毫膽怯也不露，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這其中也包括了皇后沈婉，要知道黎兒八歲之前一直都不怎么愿意學規矩的，也只有在八歲的時候才剛剛學了些樣子。沒想到在天朗寺的這些年里，黎兒倒是沒將規矩落下，反而好得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甚至于初見于這樣的大場面也是絲毫膽怯都不露的。

皇后沈婉不由得很是自豪，看來黎兒是真的長大了，懂事了不少。

蘇煜看著剛剛出現的蘇黎，心中不知是種怎樣的滋味。

那一日，他同太子蘇哲一同處理完了事情之后，蘇哲特地提出要同他好好談談關于黎兒的事情。他們二人便一同去了天香居內，蘇哲便將前一日蘇黎同他的談話一并告訴了蘇煜。

他其實什么都知道，知道黎兒的心結，也知道黎兒的顧慮。只是也失落于她對自己的戒備，她是蘇黎時對自己的戒備。

蘇哲問他：“為什么黎兒說你是她不能喜歡的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讓她誤會的事情？”

當時蘇煜只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便是一陣沉默。良久，他才道：“她終歸是不愿意相信我。”

蘇哲一臉疑惑，道：“黎兒不相信你？那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會讓她如此糾結？”

蘇煜嘆了口氣，仰頭喝了一杯酒，突然認真道：“因為我的父親會造反！”

蘇哲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么？你父親？”

“是，我父親！我小的時候，他便已經在暗中招兵買馬訓練軍隊了，而且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極為隱蔽，我也是無意中落入了他訓練的基地才知道的。他發現我的存在之后，倒也直接告訴了我，并且想出了一個計劃。”

“什么計劃？”

蘇煜道：“本來他并不打算將我送入京城做質子的，他一開始選擇的是老二蘇赫。但在我無意中知道了他的秘密之后，他便改了主意。他說他在京中留有一股勢力，潛伏在洛陽城中。他讓我在京城之中好好經營，并且幫助他壯大那股勢力。待他日時機成熟，他尋機攻入皇城，與他里應外合拿下南唐江山。”

“放肆，我南唐的江山豈是他說能拿便能拿得的。”蘇哲拍案而起，往日謙謙君子的形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帝王的風范。

蘇煜看著眼前的蘇哲，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你是覺得本太子說得不對嗎？”

蘇煜道：“不，我只是突然覺得我的認知有誤？”

“什么意思？”蘇哲皺眉。

蘇煜為他倒了杯酒，遞給了他，“來，先喝口酒再慢慢說。”

蘇哲似是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過激了，便也順勢坐了下來，接過蘇煜遞過來的酒杯。

蘇煜道：“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只適合當一個盛世明君，卻不適合當一個亂世霸主。可剛剛你說那句話時，我卻突然覺得，即便是亂世，你也定能在馬上征戰安定天下。”

“是嗎？”

蘇煜笑了笑，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看來南唐今后的發展應該很不錯。”

蘇哲聽他這話也笑了一下，道：“借你吉言了。”

他喝了口酒道：“那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他知蘇煜既然會將此事告知他，不僅表明了他信任自己，也說明了他必定是已經選擇好了立場。再問一下，無法想聽聽他如此選擇的理由。

蘇煜笑了下，道：“我自然是選擇臣服于當今圣上，將來也會臣服于你。”

蘇哲道：“定北侯若是做了皇帝，那么你將來作為功臣自然會是太子，也是未來儲君，你難道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嗎？”

蘇煜想起了前世自己成了皇帝之后，所失去的種種，驀然心痛。他嘆口氣道：“我知道我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那個位子在眾人眼中或許至高無上，可在我看來，卻抵不過黎兒的一個笑容。”

蘇哲對于這個答案很是滿意，他知道蘇煜是有這個能力當皇帝的，但他若真想當得，便也不會將這些告知，更加不會將自己的勢力都曝光于自己面前。他曾經也懷疑過蘇煜如此經營自己的勢力是否有造反之心，一開始多少對他存有戒心。

但是后來，他的勢力也僅止步于一個世子該有的勢力罷了，并未超過這個限度，而且他經營的江湖勢力也多半是為了給自己打探更多的消息。

更何況，蘇煜對于朝中之事并未看得多重，對于他來說，黎兒的事情比這些重要得多了。也正因為此，他才愿意將黎兒托付給他。也正因為此，他才不再忌憚他，反而很是信賴蘇煜。

蘇哲笑了笑，道：“將黎兒托付給你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也能放心了。”

蘇煜也笑，與他互相敬了敬酒。

蘇哲喝了酒后又問道：“定北侯要造反的事情黎兒知道？”

蘇煜點頭，“是，她知道。”

“她怎么會知道此事？”

蘇煜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曉的，只是璇璣閣競選閣主的第二關克服心魔那一關，她的夢話道出了這一切。所以我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黎兒才認為我是她不能喜歡的人吧。”

蘇哲恍然大悟，雖然黎兒年紀還小，但這個時候便能想到這些已實屬難得。看來，黎兒已經是個身懷責任的一國公主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任性的小女孩了。

蘇哲笑了笑道：“看來，你什么時候得找個機會同黎兒好好解釋解釋了。”

蘇煜臉上笑著，內心卻在苦笑。若真是那么簡單便好了。黎兒經歷的是真實發生的一場造反，而他才是那個真正造反當上皇帝的人，雖有無奈，卻是確確實實地對黎兒造成了傷害的，這點他無可辯駁。

卻也因此，黎兒的心扉已是緊閉，再不會對他輕易開啟了。

蘇哲又問：“那你父親留在洛陽的勢力你打算怎么辦？”

蘇煜笑了笑道：“自然是該策反的已經策反了，策反不了的也已經被我除掉了。”

蘇哲微愣，對于蘇煜的手段再次感到佩服了，卻還是道：“你何時鏟除的？”

蘇煜道：“具體什么時候已經記不清了，大致記得的是鏟除這些勢力我花了兩年時間。”

蘇哲道：“你都花了兩年時間，可見這勢力有些大啊。”

蘇煜道：“大致有三萬人左右。”

蘇哲大驚：“什么？竟然有三萬人？定北侯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啊，看來他已經經營了很久了，而且并不急功近利，很懂得韜光養晦。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便是要么不動，動則一擊即中。”

“你策反了多少人？”

“兩萬五千吧，還有五千由于是我父親舊日的部下，不肯被策反，便被我處理了。另外兩萬五，多是洛陽周邊的人，并沒有造反之心，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也并不知道我父親的計劃。”

蘇哲覺得若非蘇煜沒有造反之心，以定北侯的心機深遠以及蘇煜的運籌帷幄，南唐江山還真是有些危險。不由得感到慶幸，但同時對于諸侯國的忌憚也越發地深了起來。

那七個諸侯國都地處偏遠，天高皇帝遠，很容易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即便有幾個質子在京中，但也不能完全保證他們是否會棄子不顧。諸侯國該如何處理，這是一個他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如今南唐實行的分封制根本不再適用于太平盛世，也許該廢除這個制度了。

蘇哲道：“如此，我倒可以暫時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