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我可以學么?

那個孩童說完還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底下的孩童也是笑了起來。

“你們都是這般？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夫子，我娘說，先把農活做了再來！沒有什么比吃飽飯更重要了！”

“是啊，夫子，我奶奶也是這樣說的！”

代程明心酸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可惜，若是不生活在這般貧窮落后的地方就好了，或許他們還可能接觸到更多美好的東西不是？

他抿嘴，又示意孩童們都坐下來，然后才開口道：“你們的沈夫子的確是一個好的夫子，沒有學到論語不遺憾，你們也不要過于自責。今日你們能來，這說明每個娃娃都是上進的。古有好學者懸梁刺股、鑿壁偷光，你們也要跟著人家學習，這樣才不會一輩子都做農活不是？”

孩童們眼前似乎出現了光和亮，他們是第一次從夫子口中知道了自己還可以有不一樣的人生，這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睛都注視著代程明，代程明也覺得自己有一種不可推脫的責任，既然答應了縣太爺要來做這個夫子，那他便不可以辜負了這縣太爺以及村里人對于自己的期望不是？

一番振奮人心的話讓娃娃們的心都飄遠了，他們似乎能夠幻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去到那繁華的世界里，然后衣錦還鄉。

代程明：“孩子們，要記住，你們還有很多種人生可以過，千萬不要輕易放棄了。”

孩童們點點頭，心里很是震撼。比起在田里干活，來這里聽夫子講話可真是太神圣了。他們覺得自己和那些無知的人比起來真是太幸福了，因為他們踏入的是神圣的知識殿堂啊。

點亮了光和希望，孩童們上課也更專心了。代程明只是在墻上用黑炭寫了幾個字而已，這娃娃們就一個一個的跟著用手在那桌面上來寫。他心里很是感動，這里的娃娃用不起紙，所以只能用手來畫，不過這也沒有關系，只要他們能夠認識字就好了。

接著，代程明便是教他們讀了，孩童們更是認真了，讀一個字似乎是要用完全身的力氣一樣。

路過的學堂的人都忍不住要停下來腳步聽一聽了，這個夫子果然是真厲害，這才第一天就把這些平日里在家搗鬼的娃娃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而且啊，這讀書的聲音也是比平時大了好幾倍呢，要是在遠處興許也還能聽見呢。

村里人開始對代程明這個新來的夫子有了好感，真不愧是在朝廷里做過高官的人啊，雖然現在被貶到了這個地方，可是說不定是被人污蔑的呢，這有一天他回去了，自己的娃娃也還能沾些光呢。

這富貴的日子啊，怕是不遠咯！

代程明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看到這一個個無知的孩子，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努力改變現狀的想法。自己只是一個人，但若是能幫他們一把，那自己就是圣人了，心里的成就感也是不可言喻的。

很快，娃娃們喉嚨都啞了，但是他們很開心，個個都恭恭敬敬地拜別了夫子才離開的。

出了學堂的門，他們立刻便蹦蹦跳跳的跑回家里去了。放羊人的牧歌一聲一聲的回蕩在那山谷之間，而這村里人剛剛午后回來的說話聲也更是令人陶醉。

代程明結束了這上午的教學了，整個人也放松了一下，不過腦海里更多的是對于這些娃娃未來的思考。

他在不經意又瞥見了那墻角有人，他笑道：“進來吧，我可看見你了。”

他知道那是昨晚的那個丫頭，因為他認得她那雙細長的腳，上邊還沾了著泥土呢。

小青趴在學堂的墻上，她萬萬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是被夫子發現了呢。

“還不進來？不進來我可不理你了哦！”代程明又說道。

小青咬咬牙，又邁開了步子，然后偷偷地依靠在門邊，那雙水悠悠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代程明。

“你是哪家的丫頭？長得這般水靈呢？”

代程明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一下子將小青給吸引住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夸贊自己呢，而且還是學堂的夫子，夫子見多識廣，說不定自己還真是這么水靈呢。

她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腳丫子，因為平日里干農活多了，覺得那草鞋礙眼，她便干脆做起了赤腳大仙來了。

代程明走到她身旁，小青有些不安的看著他，覺得有些尷尬，她又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

代程明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丫頭怎么這么怕自己呢？

“你來我這學堂，不就是想要看看里邊是什么樣的么？那快進來吧，現在沒人。”

怕她不愿意跟自己進來，所以代程明就自己走回去了。

小青又看了看這四周沒人，她才敢偷偷地鉆進去的。

這學堂她是來過的，而且這里邊的東西她也很熟悉，她不過是想要來看看這個新的夫子而已。

她終于走了進來，代程明便好奇的看著她，問道：“你來這里，可是想要識字？”

“啊呸！我才不呢，我阿娘說我不是那識字的料，再說了，識字能當飯吃么？”

這小青一開口就讓代程明呆住了，他這才想起來村里娃娃不一樣啊。

“那你阿娘可識字？”代程明問道。

小青搖搖頭，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既然你阿娘都不識字，那她又怎么知道識字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說完，代程明便打量著小青，小青有些窘迫，她的臉黝黑黝黑的，就算是臉紅了那也是看不出來的。

“你……你不可以說我阿娘的笑話！”小青跺腳，要是被阿娘知道自己在外邊和別人一起說她的不是，她回去又該要打人了。

“我這可不是說她的壞話哦，自己都沒有嘗試過的東西就不想讓別人嘗試，其實呢，這是一種自私你可明白？”

如此的推心置腹，可是小青還是不能接受，她天生就是有些固執，她害怕阿娘打罵自己啊。

“夫子，你不可以說別人壞話的。”

“你這丫頭啊，動不動就說我說你阿娘壞話了，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了，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但是你卻偏偏要扯上你阿娘，這明明就是你拿你家娘親來做擋箭牌，這最壞的還是你！”

小青被氣得不行，她跺腳，又瞪了代程明一眼。

代程明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個“特別”的女子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等下回去該要同你娘說我的不是了。”

“我才不是那種人呢！”小青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又是哪種人？好人呢，還是壞人？你剛剛這般維護你娘，看來也是個好人了。”

小青一下子沒了想要繼續跟他爭執下去的欲望，這個夫子真是厲害呢！

“你可以教我識字？可是我識字又會又什么用呢？”

提到了正經事，代程明自然也是嚴肅了起來。

“識字，可以會寫自己的名字咯，還可以算數，這樣就不怕有人騙你了不是？”

“是這個理兒，可是……聽說很難呢。”

“這世間，有哪一件事是不難的？沒有骨氣的人，樣樣都難，這要看你是什么樣的人了。”代程明又說道。

小青立刻低頭，然后又小聲的說道：“我娘說我就是沒有骨氣的人。”

“那你是真的這么認為么？你自己真的沒骨氣么？”

“不！我不是那樣的！”

代程明欣慰的笑了，午后的陽光灑在他臉上，這笑容竟然讓小青覺得自己要醉了。

代程明相貌本來就不錯，現在也還是壯年時期，這談吐之間還流露出一種讀書人之間的氣質，小青的心臟“砰砰砰”的跳著，這個“大叔”真是好看。

在他們柳葉屯，可能是他最帥氣了，而且，他還是一個夫子呢。

這微笑的時候可真是讓人心醉啊，小青不敢再抬頭去看他了，她只得低聲的說道：“那你可真能教會我識字？”

“用心學，一兩個月會寫名字和算數自然是可以的。”

“真的？”小青一激動便蹦跳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這么快就會識字了。

“識字只是讀書的入門課罷了，這要是真正做到學為所用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小青也向往那些可以挑燈夜讀的生活，捧著一本書，那樣子，該是會有多美啊。

“夫子……您教我識字吧，我把我家的玉米偷來給你吃。”

代程明臉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很是純真，沒了那些矯揉造作，剩下的全是自然。

“好好好，不過你不怕你娘拿著棍子捉賊？”

“嘿嘿，不怕！大不了被她打一頓嘛，能夠識字，我也認了。”

“還真是個有勇氣的姑娘，我佩服你！你不要過于害怕，只要你用心學，這識字是沒有問題的。”

小青點點頭，眼里也是充滿了期待，和那些孩子一樣，她也渴望著自己能夠有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