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家燕雙飛

“怕了吧？哈哈哈！”

小青笑得前仰后合，想象一下這阿馗被眾多村婦追著打的場景她就忍不住要笑噴了。

“我現在知道了，剛剛那句話應該還有下文的，那就是唯獨小人和女子不可得罪也！”

多么痛的領悟啊，阿馗終于醒了。

“聽說，這二叔公家里的酸菜不錯。你可要去拿點過來，今晚我們就可以做酸菜魚了。”

“這不好吧？萬一被發現了，我豈不是要被二叔公打？”

“想什么呢，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這總行了吧？”

小青還是很是猶豫，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她突然陷入了為難之中，望著這碧波蕩漾的江水，又再看看阿馗那“楚楚動人”的雙眸，她還是可憐可憐他吧。

“行吧，我就勉為其難的整點兒過來吃吧。”

“臭丫頭，還是算你識相！”

阿馗似乎歡喜了不少，不過語氣里還是要繼續補刀的那種。

“噓，有魚！”

小青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又指了指那水里突然游過來的大魚。

阿馗精神振奮起來了，他一個籮筐便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剛剛好將那魚蓋住。

這時，什么動靜也沒有。小青很是疑惑，又想將這籮筐拿起來看看，卻是立馬被阿馗阻止了。

“是不是傻？如今的魚可聰明著呢，哪像你啊，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狂亂得很。”阿馗得意的笑笑，又把手伸到那倒扣在淺水中的籮筐里。

沒曾想，他臉色一遍。小青的心仿佛也要跟著被提起來了。

“阿馗哥，怎么了？”

“哈哈哈！你看看，這魚不錯吧？”

阿馗手里突然多了一條身板有兩個巴掌大小的魚，此時正左右蹦噠著，看到他沒事，小青徹徹底底的松了一口氣。

小青笑了笑，又道：“這么大的魚，我還是第一次捉到。”

“這可是我捉的，你一邊去。”

“是是是，阿馗哥說得對！”

阿馗又將這魚碰到了籮筐里，因為得了這么一條大魚，他們便不打算再抓了。

折了幾根葦草的長矛葉子扔到籮筐里暫時將這魚蓋住，阿馗便一把將籮筐背到了身后去。

“其實我并不傷心，只是發覺生活又要回歸平淡了，我便覺得有些怪怪的，而且還跟無聊。”他淡淡的說道。

小青一愣，原來他還沒有完全放下這件事啊。

也是啊，單相思一場，最終沒有結果那自然是令人感到遺憾的了。

“無礙，多加習慣便好了。”

“哪里習慣得了？只怕今夜回去了，又是難眠的一個晚上了。”

“阿馗哥你可以的，且不說新柔姐姐愛不愛你，就是你愛她也足夠了。”

小青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更不知道“新柔”是阿馗心中的痛，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臭丫頭，你小小年紀就是情情愛愛的，也許過些時候你也便明白了，不過我并不希望你明白。”

“我不怕！”

“初生牛犢不怕虎，起初我也不怕，可是看到她一聲不吭便嫁為人婦，我便不得不怕。”

阿馗將心中的幽怨細細道來，占據他心頭的仍舊是那個女子留給他的傷痛。

曾經對她抱有多大的幻想，如今就會存在多大的失落。

軟泥上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印子，剛剛抬腳起來，這水便立刻滲到了坑里去，直到滲滿為止。遠遠看去，倒像是一個個可供游魚居住的小洞。

柳葉屯的春日到處是生機勃勃的一片，因為昨日過了谷雨，所以天氣便慢慢開始變熱了。這蟬蟲更是稍稍的出動了，在樹梢頭，又或是在山林之間總能見到這些精靈的身影。

想必再過不久，便是一年中的立夏了。

家燕雙宿雙飛，離人獨自安好。

走在滿地是落葉的田間地頭，小青卻覺得有些悶熱。她抬頭看了看那天上的日頭，看著光芒，估摸著也快要到辰時了吧。

她擦了擦額頭豆滴大的汗珠，又看到一語不發的阿馗，她無奈啊，要怎么安慰這個人才好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這兩人，可是打魚去了？”一位田間勞作的婦人隨口問道。

“是啊。”

“打魚好啊，也能給家里添個菜。”婦人一臉笑容，不過隨后又換了一張苦瓜臉。

“這是怎的了？大嬸子？”小青問道。

“唉……日后我家那頑皮兒子也是要打魚去了，這祖祖輩輩何時才能走出這茫茫大山啊。”婦人嘆道。

小青一驚，腦子里似乎有不好的猜想。

“可是怎么了？”小青問。

“唉呀，這夫子今日就要回京了，我兒日后可就沒人教了，一輩子也頂多是個種田漢了，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婦人的話，在小青聽來宛若是一道晴天霹靂將她劈得焦黑，而且還是動彈不得。

田間堆砌的青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心煩意亂，完全尋不到了方向。

阿馗見她發呆，便輕輕地推了推她，問道：“沒事吧？怎么像是失魂落魄的？”

“啊，沒事。”

婦人也不知道小青為何會這樣，她繼續埋頭除草了，這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莊稼還要地方長，不然后半年就要餓肚子了。

小青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這未來就只有一條短短的路，而且還是一眼便可以看到了盡頭。

“臭丫頭，你可還好吧？要不要去送一送夫子，趁現在還有點時間。”阿馗又道。

小青一聽便立刻往村口的方向跑了，阿馗還有些驚訝，最后還是把這魚給了田間的婦人，他也跟著去了。

婦人得了魚后笑得那是合不攏嘴，像是這天上的日頭一樣明媚燦爛。

一路的狂奔，她跨過了田野上的稻草堆，又跨過了一條條的小河，她不怕跌倒，她只怕……自己不能在夫子出發前趕到。

曾經有一個人給了她希望，如今這人兒要離開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世界又要恢復了黑暗，她怎么可以再次忍受黑暗呢？

阿馗在后面一直追著她，這個倔強的身影此時看來是那么的渺小，還有些脆弱。

兩人注定是要和這代家扯上不明不白的關系了，這一世，也注定是要被“情”字所困擾的。

倘若時光還可以重來，那么想必他們心里也是愿意的。

“等等我！”阿馗喊道。

小青回頭看了看他，見他離自己很近這才停下了腳步，她大口的呼著氣，還沒跑多久她就覺得自己是要趕不到了。

“臭丫頭，你跑這么快做甚。他要走，也早就走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快點走，我一定要見他！”

“等等，你莫不是喜歡他？”阿馗突然驚訝的說道，再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代程明如此優秀的一個人，學識又淵博，最是討小姑娘喜歡了。

小青羞得雙頰通紅一片，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又試圖轉移話題，可是這都被阿馗拉回來了。

“你說吧，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夫子？”

“阿馗哥，你別再問了，我不想說。”她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心里卻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夫子不會離開的。

她多么希望夫子永遠留在柳葉屯，留在這個她最是熟悉的地方。

也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在做夢。醒來了，夫子也仍舊還在學堂里。可是這強烈的日光一寸又一寸的灑在她身上，她便能感受到了炎熱，這絕不是夢境，夢境里不會這么真實的。

阿馗幽幽的看著她，又道：“你還想撒謊？是不是你早就對他動心了？”

“你別問了，我們快走吧。”

“你也別想了，現在去也趕不及啦。他自有似錦前程，而你連給他做丫環的資格都沒有你信么？”

“那你呢？你和新柔姐姐還不是一樣？我不想變成你們，明明就相愛，卻不能永遠在一起！”小青吼道。

阿馗定住了，他慢慢松開了小青的手，不再敢和她爭辯這個話題。

他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護不住，如今又有什么資格能夠來談論這些事？

小青剛剛也是在氣頭上，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阿馗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太著急了。你們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但是對我再說，只有有機會那就爭取一下不是？”

“嗯。”

阿馗眼眸中盡是悲傷，他拉著小青一直往那小鎮子上跑去，兩旁的樹木只覺得像是幻影，風從耳邊略過，“呼呼呼”的像是在為人加速。

鎮上，齊家沒了昨日的賓客滿桌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只見仆人來來往往，都在盡力收拾這昨日的殘局。

“你們說，這新來的少奶奶怎么還沒起來？這太陽都多大了？”

“就你話多，小心被少爺聽到了割你舌頭！”

“略略略！”

正在推門而出的新柔聽到了此話便愣住了腳步，她退也不是，出也不是，整個人尷尬得很。

按理說，新媳婦確實應該早起然后給公婆敬茶的。可是她一覺醒來，這日頭已經這么高了。而且，她還想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呢！

這齊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怕是這最不受寵的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