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人對此事議論紛紛,不多時便傳到了施慶松的耳朵里。
“你說什么?”
施慶松簡直是不可置信,他接連問了三遍,聽得那小廝一遍遍重復,最終才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林嫣然居然要再嫁了!
“去,著人將大小姐請回來,就說我有要事問她!”
施慶松不傻,他自從上次被林洲打了之后,就再也不敢看見那人,誰知道那個粗野的漢子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可他不去,不妨礙讓施妙魚回來,他得問一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林嫣然怎么能做出這般傷風敗俗的事情呢?
再嫁,虧得她做的出來!
施慶松覺得自己幾乎要氣炸了,更讓他生氣的是,一連讓人請了三次,施妙魚都沒有回來。
于是乎,施慶松便讓人再去請了第四次。
“去請,直到她回來為止!”
眼見得暴怒的施慶松,那些下人心中叫苦不迭,可也不敢真的去違逆他,只得忙不迭的再次去了林府。
這一次,施妙魚終于來了。
“不知父親叫我前來,所謂何事啊?”
見施妙魚的眼中還帶著疏離的笑意,施慶松沒來由的想起來她發怒時的模樣,心中的火氣便強忍住了一些,道:“你母親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聞言,施妙魚嗤了一聲,她就知道,施慶松叫自己回來,必然是為著這件事兒。
“父親不是都知道了么,母親遇著了知己,要再嫁了。”
聽得施妙魚這話,施慶松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沉聲道:“荒唐!她這簡直是胡鬧,竟然敢再嫁,經過我允許了么!”
他的女人,哪怕是被休棄了,在施慶松的眼里,那也是自己的女人。林嫣然可以守著青燈古佛,也可以在林府們一輩子,可是唯獨不能嫁給別人!
這在他的眼里,就相當于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
施慶松只覺得綠云罩頂,渾然沒發覺眼前的女兒臉色早已沉了下來。
“父親這話倒是奇怪了,母親出嫁,憑什么要經過你允許?畢竟,你想找新人也可以去再找啊,母親也不會攔著你的。”
施妙魚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讓施慶松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下來:“她一個被休棄的女人竟然還敢再出嫁,這簡直是傷風敗俗!”
“傷風敗俗?”
施妙魚冷笑一聲,逼問道:“那敢問父親,你找了那么多的小妾就不是傷風敗俗了?怎么,你不珍惜的人,還不允許別人珍惜了?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說到這兒,又深吸一口氣,道:“哦,還有件事兒,父親若是忘記了,那我就提醒一下您。當日,是舅舅用五萬兩真金白銀買的那一張和離書。是和離,而不是休棄。”
換言之,和離書就算是休棄的證明,也只是林嫣然變相的將施慶松休棄!
誰拋棄誰,自己心里沒點數么?
施妙魚這話,讓施慶松越發的上火,然而他想發作,施妙魚卻不給他機會。
“父親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母親如今待嫁,府上忙著呢。”
施妙魚有意刺激他,說出的話也直戳施慶松的心窩子:“畢竟,您當初娶母親的時候不舍得錢財一切從簡,可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
她說的這倒是實情。
林嫣然原本就是岳崢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能夠娶到林嫣然,自然恨不能昭告天下,一切都是大操大辦的。
這兩日,林府里已然忙壞了。施妙魚的婚事在即,林嫣然這邊也定了日子,雖說是在明年春季,可也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并不算十分寬裕。
施慶松再次被她的話氣到,直到施妙魚走了許久,還在房中氣得來回踱步。
回到林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十一月初的天,帶著初冬的寒意,吹的人渾身發冷。
施妙魚裹了裹披風,跳下了馬車,不期然看到有在門口的樹下。
一襲墨色玄裳將他的身材映襯的修長挺拔,縱然在這樣的暗沉沉里,也能叫人清晰的分辨出他姣好的五官。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王爺。”
見到顧清池,施妙魚的心中是歡喜的。
算起來,她已經有十余日沒有見到顧清池了。
“叫本王什么?”
聽得顧清池帶著戲謔的話,施妙魚臉上一紅,到底是改了口:“子珩。”
分明是十分正常的兩個字,可從眼前女子的嘴里說出來,卻莫名的帶出幾分繾綣來。
顧清池只覺得那兩個字從施妙魚的舌尖勾出,在他耳朵里轉了個圈,便流到了自己的心里。
酥麻微癢,讓他心頭發顫。
“您怎么這時候來了,也不進去呢?”
聞言,顧清池這才輕咳一聲,道:“臨時經過,便過來看看。不想倒是在這兒遇見了你。”
他說謊話倒是順當,可施妙魚卻感受的到他身上的寒氣,怕是已經在這兒待了有一陣兒了。
不過施妙魚也不戳穿,只笑道:“那進去坐坐吧,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不了。”顧清池罕見的拒絕,笑道:“本王還有些事情,只是順道
來看看你。”
他站在原地與施妙魚說了幾句話,見她的一張臉上被凍得有些發紅,到底是舍不得,道:“外面涼,你進去吧。”
施妙魚點頭應了,卻又聽顧清池道:“接下來,本王便不來見你了。”
聞言,施妙魚詫異抬頭,問道:“為什么?”
見她這模樣,顧清池莫名的覺得心情大好,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傻丫頭。”
說完這話,他徑自便轉身離開了。
施妙魚在原地站了許久,見顧清池的身影走遠,還有些發愣,下意識道:“為什么啊?”
身后的綠枝卻是個聰慧的,走過來悄聲道:“小姐,今日是十一月初五呢。”
“那又如何?”
見施妙魚還在迷糊,綠枝忍著笑,低聲道:“按著規矩,新郎新娘婚前一月,是不能見面的。”
聽得這話,施妙魚先是一愣,繼而便紅了臉。
原來如此,她竟然忘記了!
說起來,她也是經歷過一次的。
前世里嫁給陸江榮的時候,她并非完全心甘情愿,所以對于那些繁瑣的規矩,倒是從未放在心上。
莫說是一月不見,便是她三五月不見陸江榮,也并不會覺得有什么。
不像是如今,幾日看不到顧清池,便會覺得心里有個東西在撓心一樣。
當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一想到這里,施妙魚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
分明是寒冷的傍晚,可她的臉上,卻是滾燙滾燙的。
施妙魚走了之后,施慶松自己想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一早,終于忍不住,到底還是去了林府。
昨夜里一整晚他都沒有睡好,大概是因為跟林嫣然分開太久了,所以如今他腦子里想到的,竟然大多數都是林嫣然的好。
而林嫣然當時那些讓自己咬牙切齒的不好之處,反倒是被他給淡忘了不少。
所以,施慶松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追回來林嫣然。
可是等到了林府門口之后,他還是慫了。
不說別的,就單單說林洲那一關,就讓施慶松心里發憷。
但是他到底是不甘心就這么走了,便站在門口,等待著林嫣然出門。
說起來,也是施慶松的運氣好。
恰好今日林嫣然要去街上的鋪子里看首飾,所以沒多久,施慶松就看到她走出來了。
這么多日沒見,林嫣然比先前的時候更美了。
若說先前的林嫣然,是一朵枯萎的花兒,干巴巴的沒有一點水分,那么現在的林嫣然,就像是一朵綻放的玫瑰,正散發著自己的魅力。
見到這樣的林嫣然,施慶松頓時覺得后悔不迭。若說當時他沒有為了那五萬兩銀子答應和離,那現在林嫣然就還是自己的正妻呢!
“嫣然——”
林嫣然剛準備上馬車,就聽到有人叫自己,她下意識回頭看去,待得看到一個滿臉是疤痕的男人沖著自己走來,頓時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成了這樣,她依舊能夠一眼認出眼前人。
施慶松。
“你來做什么?”
見林嫣然站在那里,一臉凝眉不悅的表情,施慶松頓時覺得心中的不甘越發濃重了。
“我來做什么你不清楚么?林嫣然,你怎么能答應再嫁?!你可是……”
施慶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嫣然打斷了:“我是什么?我是跟你和離之后的棄婦林嫣然,要是陽遠伯腦子不好使忘記了,不如我拿和離書出來給您過目啊。”
說這話的時候,林嫣然的眼中滿是不屑的光,看的施慶松又是心里一疼。
他沒來由的就軟了口氣,道:“嫣然,我今日來不是要跟你吵架的,我是想……我們和好吧!”
聞言,林嫣然幾乎都要氣笑了,這施慶松是腦子有病吧?
然而施慶松并不覺得自己有病,這句話說出口之后,他就覺得接下來的話說的越發順當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但是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我保證以后會改的,咱們重新開始吧。”
這是他想了一夜的話。
當初那個驕傲的施慶松早就不見了,隨著他現在丟官減爵又渾身是傷,現在的驕傲早就丟的無影無蹤。
施慶松自以為這些話滿滿的誠意,卻不想,在他說完之后,林嫣然卻是笑了。
“呵。”
她微微彎唇,卻滿是嘲諷:“施慶松,你以為我是多沒有腦子?瞎了一回還不夠,還要在你身上栽第二次?”
當初嫁給他,她是想過要好好的跟施慶松過日子的。
可是換來的是什么?
差點被毒死!
如今她難得了自由身,腦子有病才會回頭呢。
重新開始,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林嫣然說完這話,懶得再看施慶松,轉身便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道:“走吧。”
馬車轔轔而行,不多時便消失在了視野中。
施慶松被林嫣然的話給打擊到,失魂落魄的看著馬車逐漸不見,一雙眼里也泛起了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