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大通鋪照樣住著,還挨了板子。
魅兒越想越氣,落雨推門送藥進來時她還轉過了頭不去看她。
“你是因為挨了板子生氣?”落雨也沒多客氣的問。
魅兒不出聲。
“這事兒又能怪得了誰?你可知道被嬪妃從住處遣出來的人最后都去了什么地方當差?哪里有你現在的活計輕省?有多少人失蹤了瘋了?又有多少人因為犯的錯誤大出了嬪妃宮門就被殺了?”
一連串的問題,讓魅兒無法回答,所以她依舊悶著頭不吭聲。
落雨見她這樣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但還是耐著性子和她講道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兒,今天是你命大,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嬪妃只怕你早都沒命了,哪里還能躺在這床上?”
魅兒還是不出聲,眼角噙著淚,輕輕咬住了嘴唇,抬起頭看了眼落雨。
“你自己想想吧,這藥是小主讓送來的,犯了這樣大的錯小主也選擇原諒你,希望她的善心沒給錯人。”
落雨走后,魅兒從床上輕輕起身,打開藥罐蓋子聞了聞,隨即用了藥。
落雪回來有些好奇,想要問主子發生了什么,但被落雨呵斥了回去,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一次潘振安送來了一道皇上賞的貴妃雞,姚楚汐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分給了自己的宮人,還特意囑咐落雨把雞腿送去給魅兒。
魅兒在床上修養了兩天,白天有人上藥,晚上有人熬藥,落雨一人把伺候她的活都包了,只惦記著能夠感化她,別連累了主子。
兩天后的清早,姚楚汐正坐在梳妝臺前梳頭,聽見門外傳來了說話聲,于是有些好奇的問“誰在門外?”
落雪頓了頓,隨即說“奴婢這就去瞧瞧。”
“不用去了,是魅兒。”落雨邊給姚楚汐梳頭邊說。
銅鏡里映出了姚楚汐疑惑的臉,抬起眼看了看認真梳著頭的落雨“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或許是她想通了,想報答小主吧。”落雨淡淡的笑了笑。
姚楚汐從里屋走到了前屋,隔著房門正好能聽清魅兒說了什么。她說了很多,主要表達的是以后的決心,要好好伺候小主,還有些保證與感謝的話。姚楚汐也是有些心軟,讓落雪打開了屋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魅兒。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前次的事兒我已經忘了,以后你我主仆二人不必再隔心,這也是個好事兒。”
“奴婢謝小主,奴婢以后定當勤勤懇懇的伺候小主,報答小主。”
當天姚楚汐就給魅兒改了名字,叫魅兒總是有些別扭,字面兒意思也不太好,想了一個上午,最后選定了落霜二字,還特意讓落雨去紀凌海那改了登記冊。
這可真是弄的紀凌海一頭霧水。誰不知道落雨落雪是打從姚才人進宮就跟著伺候的?在姚才人眼前有著一定的分量,眼下剛去才四天的魅兒就與她們倆平起平坐了?
紀凌海最后還是忍住了好奇,沒多嘴問落雨一句,麻利的改了登記冊上的名字。
真是不改不知道,那魅兒進宮前的名字叫紅兒,進宮后改成了田茹,又被一個尚宮改成了魅兒,現在姚才人做主又改成了落霜。
如果落霜不再有歪心思,一心一意對待姚才人,恐怕就會一直用這個名字了。
紀凌海真是替落霜捏了把汗,幸好她攤上了個性子善良的主子,若是攤上別人他可能就要用紅筆在魅兒的名頭上畫個叉了。
落霜眼下也成了可以進出主子內室的人了,映兒和苓兒都很羨慕,有一天晚上入寢前苓兒還特意問過,可落霜沒回答。
莫非挨頓板子就成了主子面前的紅人了?苓兒悄悄的想著。
皇上基本每天或者隔兩天就到云煙閣一趟,后苑里的人從沒見過皇上如此寵過后苑里的誰,畢竟槍打出頭鳥,今夕不同往日,現在誰敢冒頭欺負姚才人?就連以前天天和姚楚汐不對付的曹美人也沒了動靜,旁人都笑話她說是夾尾巴狼躲回攬月閣了。
姚楚汐對現在的一切倒是沒什么太大的觸動,只是不再敢睡懶覺,每天都有人登門拜訪,忙活的不行。
她們來的意思所有人都懂,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閉緊嘴巴,畢竟姚楚汐是她們現在唯一見皇上的辦法,自然是要常走動的。
皇上也很頭疼,被逼到每次進云煙閣前潘振安都會先進去,將里面除了姚楚汐的嬪妃都給趕出去,然后皇上自己再進去。
皇上前兩次到云煙閣還沒注意端茶倒水的落霜,可禁不住多來,時候久了怎么樣也注意到了,于是他轉頭問姚楚汐“這宮女朕以前從未見過,可是你選定的新人?”
聽見這話落雨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皇上對落霜動了什么心思。轉過頭偷瞄了眼落霜,她一副勤勤懇懇的樣子,雙手捧著托盤恭敬的低著頭,與世無爭的樣子好像皇上口中的話題不關于她一樣。
“是上次紀公公送來的,臣妾覺得她還不錯,就改了名字留在身邊用了,皇上怎么問起她了?”
“朕只是覺得你們主仆二人陌生,擔心她摸不準你的習慣,伺候不好你。”
落雨悄悄的松了口氣,若不是皇上在,她都要用手掌拍拍胸脯順順氣了。
“瞧皇上說的,再陌生不是還有落雨落雪這兩個老人教嗎?還能讓她兩眼一抹瞎不成?”姚楚汐笑了笑,輕拿起帕子掩了掩嘴。
從前皇上可沒聽過什么兩眼一抹瞎這種話,不免有些好奇,帶著疑惑皺著眉看了眼姚楚汐。
落雨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擔心皇上是不是動氣了?連潘公公恐怕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說這種民間的糊涂話吧?
可再看主子,像沒事人一樣,還為皇上講解上了?
落雨只得又松了口氣。
一連小半個月,皇上常來后苑,不免讓品級高的嬪妃有些氣憤。
這其中,自然包括六宮之主皇后娘娘了。
這天剛下早朝,皇上又命潘振安傳膳云煙閣,隨即動身到云煙閣。
可御輾還沒到半路,段奎就跑來通報了件事。
他自然是先與他師傅說的,潘振安聽完像是頭頂炸開了個雷,頓時不安起來。
“怎么了?”皇上在御輾上問。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身子不舒坦,鳳鸞殿來人說可能是犯了舊疾。”
一句話,潘振安看皇上的臉都好像黑了。
“擺駕鳳鸞殿。”皇上只說了這一句。
潘振安順了順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看今天明明是個大陰天,怎的如此熱?
實際上哪里是天熱?皇后的舊疾是皇上剛登基時陪著皇上日夜操勞得下的,常年要喝湯藥。但這病用湯藥壓壓也就不太反復了,可現在又犯了是因為什么?
潘振安隱約覺得與云煙閣有什么關系。
皇上敬重皇后心疼皇后,潘振安還親眼見過皇上喂皇后喝湯藥,寵溺的擦著她額頭上的細汗,要知道在姚楚汐出現前皇后可是宮里最受寵的女人。
眼下這寵愛被一個小才人搶了去,皇后能坐著看?
潘振安只覺得這個宮里要不安寧了。
以前有幾個得了寵就忘本的嬪妃,皇后收拾起來可一個也沒手軟,像那個許婕妤,被皇后收拾的再也沒被皇上傳召過,宮里像沒這個人了一樣。
如果皇后真要對姚楚汐下手,那皇上會不會也像對許婕妤那樣,睜只眼閉只眼裝看不見?還是會...
潘振安不敢想。
皇后的父親是護國將軍,哥哥是皇上的老妹夫,母親是三品誥命夫人,就連一個她家府上的管家都比宮里太監站的直溜。如果姚楚汐真與皇后斗,只怕還沒開始就已經被斗敗了。
姚楚汐在云煙閣里,守著這頓早膳一直到涼透了也沒將皇上盼來,反而是段奎來過一趟,說皇后娘娘身體有恙,皇上轉去鳳鸞殿了。
“小主,要不奴婢去給您熱一熱?”落雨小心翼翼的問姚楚汐。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小主,這早膳都涼了,奴婢再給您傳一份,省著吃著生涼的胃不舒坦。”落雨又說。
她實在是不知道姚楚汐現在想的是什么。這應該沒什么值得難過的,還是主子她實在是太愛皇上了?
那也沒必要連病人的醋都吃吧?
姚楚汐像是看出了落雨的想法,轉過頭笑了笑“我沒事,你去傳膳吧,今天外面陰天,我想吃碗湯面,多擱些筍絲和香菇,還要些雞胸肉。”
落雨馬上領了話,不指望蔣六了,親自到了司膳房。
“落雨姑娘來了。”袁紹佞邊擦著手邊迎了出來,一口一個姑娘叫的這個親切。
“袁公公好。”
“早膳不是拿去云煙閣了?姚才人吃著不夠?”
“瞧公公說的。”落雨心想自家主子是有多能吃?早膳兩小碗甜粥一道素菜一道肉菜一道紅燒魚,還有一道點心,不算皇上的粥,還能全進了主子的肚子不成?
“我們家小主看今天陰天,想吃碗熱乎的湯面,多擱些筍絲和香菇,雞胸肉也多擱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