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打聽這個做什么?”蔣六問。
要是平時,韓尚宮可以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伺候主子,與主子無關的事很少摻和。
這小半個月過去,韓尚宮怎的還對年前的事感興趣了?
“這下高順儀可是起不來了。”韓尚宮說“她為什么稱病悶在碧景軒里?你以為是怎么回事?”
蔣六答“不就是皇上打她的事傷了她的臉面了?”
“還有咱小主有孕的事呢。”韓尚宮說。
“這可真是傷了臉面了。”蔣六笑道。
“一會兒我收拾些物件,你到凝壽宮給蕓媗公主送去。”
“為什么?”
“這是善緣,她小小年紀身邊發生那么大的變故,高順儀又待她不好,咱們小主若是知道了也得打算著。”
“您說的有理。”
這事如果真讓姚楚汐知道了,她要送的就不止這些東西了,還會跟著難過也不一定。
要是別人的話,這仇人的女兒不一定怎么對付好呢,哪里能誠心相待?可在姚楚汐這兒,孩子就是孩子,錯事不是她做下的,就沒那個株連的道理。
姚楚汐睡醒以后到院子里坐了一會兒,花壇旁邊有一個四腳凳,凳子是檀木的,靠背是鏤空雕花的,落雨拿了軟枕來讓主子靠的更舒服些。
下午的陽光不錯,落霜捧了熱水來,給主子倒了滿滿一杯。
“今天有些乏。”姚楚汐說完喝了口水杯中的水“許是方才沒睡好。”
“奴婢給你捏一捏解解乏吧。”落霜把水壺放在一旁的臺子上,給姚楚汐按起肩膀來。
先是肩膀,再到頭頂和太陽穴,落霜小心翼翼生怕使了勁。
今天主子沒佩戴什么,頭發只是松散的挽在腦后,低垂著,除了雙耳上戴了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外,頭上一只簪子步搖都沒有。
可今天的主子,看起來卻格外的美。
她的膚色特別潤,不像是虛弱的蒼白,而是臉頰上有些紅潤,看著就像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配上紅色的翡翠耳環,更顯得她楚楚動人。
落霜想,若她是男子,大概也會喜歡像主子一樣的人吧。
安靜,溫柔,善良又漂亮。
不時姚楚汐擔心落霜凍手,讓她歇了會兒,自己在凳子上靠著靠背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這孩子在肚子里可真不是感覺不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姚楚汐總覺得乏累,覺也睡不夠,好像這孩子在吸她的元氣一樣。
一想到這兒她一骨碌坐了起來,把旁邊的落霜嚇了一跳。
“小主您怎么了?”
姚楚汐呆呆的看著肚子,好一會兒才伸手摸了摸,現在還沒到顯懷的時候,所以小腹還是比較平坦的。
“你出生時幾斤?”
落霜還以為主子有什么事,卻沒想到她問了這么一句不著邊際的問題,一時間問的她一頭霧水,支支吾吾的回答“奴婢記不太清了,約莫是六斤多吧,怎么了小主?”
“六斤多...”姚楚汐嘴里嘟囔著“這孩子若也六斤多,我這肚子不得撐破了?”
“您想什么那?”落霜一聽這話樂了起來,走到主子面前蹲下看著她說“六斤多已經算輕的了,奴婢鄰居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八斤呢,圓滾滾的,那都沒撐破,婆姨還喜滋滋的,說這孩子出生就沾了富貴,以后是個有出息的。”
“是嗎?”姚楚汐開始回想起來自己出生時候的事了。
她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她依稀記得母親同她說起過一次。
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姚楚汐覺得與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有關系,一定是因為懷了他才變笨了。
第二天,皇上沒來映雪閣,這時候是年后,來往恭賀的送禮的也不少,所以皇上該忙的一樣也不能得閑。
姚楚汐雖說是乏累了點,但她不用做活,韓尚宮也不讓她繡東西了,整天除了出去走一走剩下一點累的地方都沒有,就差把好吃好喝都送到床上去了。
這話其實是夸張,姚楚汐并不喜歡這么將養著,倒更喜歡出去走一走。
這天德妃來了,還領來了蕓媗公主,拿了幾個禮盒,看樣子里頭的物件都很貴重。
不知道是心里害怕還是什么緣故,蕓媗公主與姚楚汐并不說話,甚至連看都不看,姚楚汐沖她伸出手她竟直接躲到了德妃的身后。
“這孩子,全讓本宮慣壞了。”德妃把蕓媗公主拉到了面前。
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樣的變故,若說能與正常孩子一樣那是不可能的。
姚楚汐理解她怕生,也就不堅持了。
“這次來主要是送些東西,再來看看妹妹你,怎么樣了?”
“還成。”姚楚汐緩緩說道“這次有孕不比上次,像是身子沒恢復過來是的,時不時就累著了。”
德妃有些關切的看了她一眼“沒關系吧?若是難受了可千萬別忍著,得趕快叫太醫。”
“讓姐姐擔心了。”姚楚汐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大事,太醫本就是兩天一來,怎么能單獨傳召呢?”
“你呀,就是好心性!也難為了你,這時候還能惦記著蕓媗,不忘了送東西到本宮那兒。”
“娘娘說什么?”姚楚汐問。
一旁的韓尚宮趕緊走過來“小主,是奴婢做主送東西給蕓媗公主的,您上次不是見蕓婧公主心生喜歡嗎?奴婢想著替皇上和您盡盡心。”
“真羨慕妹妹,身邊的尚宮都處處為你著想。”德妃說。
姚楚汐輕抬起手示意韓尚宮起身,轉頭對德妃說“娘娘說笑了,娘娘身邊的人也都是一心一意對待您的。”
這次德妃帶來的東西可不少,算上前次凝壽宮送來的賀禮,可妥實讓姚楚汐肉疼了一把。
那珊瑚手釧可實在是好東西,連韓尚宮都不禁感嘆,這么好的東西德妃竟也舍得送人,當真是與小主情分不淺。
還有一只梅花簪,現在是戴不得了,不過孩子出生后就可以插在發鬢上了。
這只梅花簪子是真的很美,光看花蕊彎彎曲曲,每只花蕊的頂部都鑲著一顆寶石,再看花瓣,五瓣一朵,一只簪子有三朵,淡粉色的梅花簪上垂下兩縷流蘇,每一縷都是珍珠子穿上的,這樣的簪子,宮外頭可尋不出來幾只。
除了首飾,還有幾匹料子,全是一匹值萬金的料子,上面的刺繡聽說都是出自最好的繡娘之手,一匹料子要起早貪黑兩個月才繡的完。
仔細瞧這顏色,多以清色為主,淺黃淺粉淺清色,還有一匹特別亮眼的紫色。
“上次年宴本宮瞧著你那一身衣裳很漂亮,想著你適合這個顏色,就做主給你送來了。”
“多謝娘娘好意。”姚楚汐說。
德妃淺笑著,拉著蕓媗公主離開了。
送走了德妃以后,姚楚汐揉了揉眉間,閉著眼癱在了矮榻上。
這次有孕不比上次,怕是身子沒恢復好的原因,姚楚汐總覺得乏累,好像怎么睡都緩不過來一樣。
要是做了什么事累也就罷了,這只是陪著德妃說了會兒話,總不至于累吧?
落霞取來一條鴛鴦被面的棉被蓋在了主子腿上,跪在她身后輕輕的給她錘了錘背。
德妃帶蕓媗公主剛回到凝壽宮,皇上就來了。
“臣妾看著姚美人好像不是很舒坦。”德妃與皇上一同坐下時說了一句。
皇上愣了愣“恩,她這事倒是很少與朕說,基本都硬挺著。”
“就怕這樣對腹中胎兒不好,皇上可得常常關心關心。”
皇上答應了一聲,轉身對潘振安點了點頭,接著潘振安就心領神會的出去了。
蕓媗公主由奶娘領來,她剛剛脫下了外頭的衣裳,小臉紅撲撲的。
皇上將她抱在腿上“德娘娘帶你去哪里了?”
蕓媗公主抬頭看了看皇上,回想了一會兒,聲音稚嫩的說“去了姚美人那。”
“那是姚娘娘。”德妃在一旁說。
皇上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滿臉笑意的看著蕓媗“姚娘娘可喜歡蕓媗了,蕓媗喜歡姚娘娘嗎?”
蕓媗公主悶悶的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
看來這是心病。
皇上離開凝壽宮后召來年太醫詢問了幾句,年太醫說蕓媗公主現在這癥狀屬于心病,加上天氣冷心情不佳,又沒人陪她玩鬧,難免覺得寂寞和害怕,自然而然經常回想以前母親在的時候,所以一直郁郁寡歡。
“那怎么樣能讓她好轉?”皇上問。
“臣先給開一副方子,讓公主先喝幾天看看情況,同時還應該給她找些事情做,不讓她整天想以前的事,慢慢應該就會好轉了。”
皇上聽完這話還沒等說什么,潘振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回皇上,姚美人她睡下了。”
“恩。”皇上抱起蕓媗公主,起身將她放在了自己方才坐著的椅子上。
晚膳時姚楚汐才醒,這一覺睡的還可以,但是胃口不是太好,袁紹佞特意給她做了一碗解饞的湯面,她也只是吃了小半碗,用了兩塊點心就又睡下了。
韓尚宮先前還比較擔心,怕像上次一樣,主子貪睡中毒已深都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