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派出去的人一直在盯著映雪閣,知道丁周在收下玉佩后去過太醫院,只仔細一想便明白了。
慶妃不知道映雪閣有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不過韓尚宮和丁周那個老辣的人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只看你一眼便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哪里容你掩飾?就怕已經知道了她做的這事,同她一塊兒在這演戲呢。
心里又慌又怕,但慶妃還是努力的保持鎮定,讓宮人放出去身子不舒坦的消息,自己好窩在福樂宮里,像是外界所有的事都與她無關,可實際上所有的事她都在悄悄打聽。
這兩人不約而同的說是病了,倒讓姚楚汐覺得有些好笑。
此時的羅美人怕的厲害,只卷縮在被窩里,好像馬上就會有幾個宮人闖進殿里將她從床上扯下去,拖到掖庭局好一頓板子,一想到那里冰涼的刑具羅美人整個人都在打顫,一點兒也沒了平時囂張跋扈的模樣。
這景象,難免讓子易和子禮有些慌。
自家主子這情況,莫不是著了魔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自家主子眼下這么敏感,可不就是做了虧心事了?子易和子禮不由得想起在御花園的事,主子特意囑咐她倆說別跟著,只身一人撐著傘走到亭子里,上頭慶妃像是坐了許久了,之后兩人說了一會兒,隱約間好像給了主子什么東西。
后來主子帶著她倆回了百花閣便一直在殿內踱步,大概是在琢磨究竟送不送,后來主子一咬牙,便帶著她倆去了映雪閣。
兩人都看見了,主子遞出去的是一塊玉佩,還是用帕子包起來的玉佩。
再然后,主子回到百花閣便沒有一刻安穩,就連喝茶水時都是哆哆嗦嗦的,有一點兒動靜就往門外看,還留下了子易打探映雪閣的情況。
雖然兩人一頭霧水,但這么仔細一分析,也就想的明白了。
主子定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或者說害了姚美人什么,結果沒害成反倒被映雪閣的人抓了個現行。
那這么些天了,怎的映雪閣那邊還沒動靜?
按理說姚美人應該早早的就把這事告訴了皇上,讓皇上替她做主啊。
莫不是姚美人在算計著什么?
兩人都不信姚美人是個那么大度的人,說原諒就原諒了自家主子,前次在御花園她不是還回嘴吵了主子來著?可見她對主子沒什么情分,更沒理由替她隱瞞。
想到這兒,子易和自己握緊了彼此的手,呆呆的坐在原地,像是失了魂兒一般。
“你說,小主會死嗎?”子易問。
“我哪里知道?小主要是真活不下來,那咱倆都得跟著死!”子禮的聲音已經顫顫巍巍,像是受了什么驚嚇一般。
映雪閣內,姚楚汐并沒受這次毒害的影響,反而吃的更香,睡的更好了。
盡管后怕,但她心里有一種劫后余生的快感,也就支撐她過的更好。
外頭一幫一幫的人想害死她,可她偏活的好好的,只怕是氣也氣死了她們。
以前姚楚汐只以為她不害人,便沒人會主動來害她,卻沒想到女子的心思那么歹毒,一次次要害她的孩子,害她的人,甚至要要了她的命。
這讓她如何還坐的住?
最開始被慶妃的人拖進福樂宮,被打的直接暈了過去,再然后懷了龍子,卻被人暗害下毒導致孩子小產,那傷痛還沒過去又經歷了火海逃生,差一點命都擱在了云煙閣,怎能讓她不怕?
本以為陳家廢后被處死,她以后都不會再受到這種威脅,不會再陷入這樣的危險境地,卻沒想到人的欲望是無止無盡的,慶妃已經是后宮位置最高的人了,膝下還有一位皇上唯一的皇子,本應覺得知足,卻唆使別人用沁了毒液的玉佩給她,好狠毒的心。
當然,也不排除羅美人是被慶妃利用的可能,不過慶妃只是設下了套,鉆與不鉆都是羅美人的選擇了可她偏偏也恨姚楚汐入骨,帶了玉佩就到了映雪閣,哪里容得姚楚汐原諒她?
姚楚汐不信羅美人不知道那玉佩的出處和作用,只怕就是她一清二楚才決定送到映雪閣來,也知道慶妃是利用她,卻還是抱著僥幸心態來這一趟。
一想到這兒,姚楚汐心里覺得一陣悲哀,原來羅美人恨她已經恨到要除掉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姓名。
皇上若知道了會怎么樣?姚楚汐知道,羅美人是說什么也活不得了。
那慶妃呢?
慶妃在宮里幾年下來,雖然蠢笨卻也算是站穩了腳跟,手里也是有點子人脈,心里也是有一些謀略的,憑她能想出這個借刀殺人的辦法,姚楚汐不敢不信。
可皇上會為了姚楚汐處罰慶妃嗎?
不說她的品階,不說她在宮里呆了多少多少年,就說她膝下的皇子,那也是姚楚汐沒有的,也是萬萬不可忽略的,就憑這一點,皇上就沒法兒動她。
之所以姚楚汐沒有馬上跟皇上說這事兒,只是想等一等,等慶妃再次出手時,抓她個正形。
眼看著月份一天天大了,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出生,慶妃定會坐不住,遲早有一天得出手。
若是沒那一天還好,姚楚汐也不會上趕著告訴皇上,可真有那一天,姚楚汐知道自己會毫不留情,機會已經給過她,是她自己不珍惜。
至于羅美人,一個恃寵而驕又沒經過多少風浪的人,現在不一定怕成了什么樣子,還能撲騰成什么樣兒?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姚楚汐都想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怎么做,完全取決于慶妃下一步怎么做事,怎么謀劃。
皇上晚上時來過一趟,只用過晚膳就走了。
聽說明天新采選的姑娘們就要進宮了,到時候不一定全部都留下,但總歸后苑是要添進新人的。
一直到了晚上,紀凌海還在忙這事。
早上時姑娘們就進宮了,與她們一塊兒的還有左右七八個宮人,將她們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堵在中心,每人手中都拿著團扇擋住了臉,一直到進了太和殿的院里才放下手。
這景象姚楚汐是見識過的,三年前她進宮的時候也是這樣,那時候有位尚宮拿了十幾把團扇過來,各種顏色讓她們自己挑選,羅美人選了把正紅色,許婕妤那時候挑了把棗紅色,夏才人挑了把明紫色,都是極其亮眼的顏色。
修才人她們幾個挑的是柳黃色、絳色、大粉色,一轉眼十多把團扇就都被選了去,只剩下一把鴨蛋灰色和一把淡青色的團扇。
姚楚汐被擠在了最后,遇到這事也沒急也沒惱,只是詢問了一句同為最后的舒才人要哪把,舒才人指了指鴨蛋灰色,姚楚汐就拿了另一把淡青色的。
此刻的景象若是讓姚楚汐看見,只怕是要紅了眼眶,看著像自己又不是自己的女子要進宮,或過的好,或活的差,都是她們自己的緣法。
太和殿的臺階頂上被安排了一把椅子,皇上此刻就坐在上頭,一左一右兩把蒲深棕色扇擺開來,各由一個小宮女拿著,面前一道金線繡成的屏風擋著,倒是與姚楚汐采選時不同。
看著眼前的鶯鶯燕燕,好看的是不少,經過幾層選拔下來,已沒了不中看的,只怕除了漂亮還各有各的本事。聽采選她們的尚宮說,其中有一位歌唱的好,有一位身子骨軟腰肢兒面條,還是個從小習舞的練家子。
不過皇上看重的從來不是這些,他只是在細細的端詳著她們,也沒說話。既然皇上沒出聲,那底下人也都不敢出聲,幾個姑娘死死的攥著手里的團扇,豆大的汗珠因為緊張從額角流了下來,明明不是熱天,卻好像比夏天還要難熬。
“那兩個家里從商的留下。”皇上并不知道哪兩個是家里從商的,只當是自己以身作則,別讓民間輕視了商家。
潘振安趕緊答應著,回過身沖著臺階下道“白婧雪,柳嫣兒留。”
接著只聽皇上又說“剩下的你看著辦,不全留,只挑些才情出挑的,別都可著相貌來。”
“這...”潘振安為難道“這奴才怎么好做主啊?”
皇上抬眼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滿“去查查書冊簿子,里頭應該有她們的明細,你去看了自己定主意就是。”
“是,奴才記得了。”潘振安說。
幾個姑娘還站在臺階下,皇上卻離了椅子,回到了太和殿殿內。
段奎小跑著送上了幾本簿子,潘振安翻了翻,偶爾會抬頭看一眼她們,接著在簿子里翻來覆去,過了約莫兩柱香的時辰才定。
畢竟這事直關皇上,潘振安不敢馬虎怠慢,若是以后誰得勢了還好,潘振安也不是惦記著誰能記得他好處,只盼著她們這些人里別誰做了錯事惹了皇上嫌棄,別連累到他就成。
“賴淑云,梁巽歡,付茗媛,盛錦繡留。”潘振安挑高了聲音道。
話音剛落,臺階下就傳來了哭聲。
幾位被叫了名字的都齊齊應是,除了那三位沒叫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