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關尚宮以后,姚楚汐坐下用了晚膳。
晚膳主要是一道魚肉羹,里頭還擱了些貝類蝦類的好物,還有一道滿是烏雞蛋的湯羹,每只蛋都是好小的一小只,幾乎一口一個。
袁紹佞為了保證每一個烏雞蛋的口感,特意把蛋全部煮熟后才剝了殼,有的捏碎了扣破了的都沒敢放進去。
主食是五谷飯,里頭還有些蓮子枸杞和桂圓。
其余的菜品吃食也是上了一桌子,倒是讓姚楚汐有點無從下筷了。
“吃什么呢?”皇上從門外進來,隨手理了理腰間的掛墜。
“您怎么來了?”姚楚汐看見皇上馬上起身,但卻又被輕輕按下。
“朕覺得在太和殿一個人用膳有些冷清。”說著,他脫下外服坐在了矮榻上“給朕取一副碗筷來。”
落雨在旁邊應是,趕忙拿著白瓷描金邊的瓷碗過來。
“聽說今兒個后苑挺熱鬧的。”皇上道。
“皇上知道什么了?”姚楚汐揚起頭問。
“夏才人可是吐在你這兒了?”
“這您都知道?”
皇上無奈的笑了笑“你的一舉一動朕都知道,這么大的事如何不知道?”
姚楚汐撇撇嘴,舀了一勺湯喝。
“以后不想見誰直接讓韓尚宮擋回去就好,別因為這些個人而擾了你心神。”
姚楚汐點點頭。
“你現在可是最金貴的,哪里能讓旁人吐在你屋子里?朕都覺得惡心,下次不許讓她來了。”
姚楚汐聽見這話被逗笑了“那您今兒個怎的還來?”
“要不是幾天沒見,朕才不招惡心來這兒呢。”皇上邊說著邊扒拉了兩口飯“今兒個這飯做的不錯,賞。”
姚楚汐又替皇上盛了一碗“想來她也沒有臉來了,您說與不說都不重要了。”
皇上說“不一定,萬一她臉皮厚呢?”
屋里其他人都笑了。
皇上他未必不知道夏才人吐與姚楚汐幾個有關,甚至這事就是因為她們間接造成的,可還是那句話,自己把住嘴要臉面就算有人拿棍子打你你都不能多吃一口,但夏才人卻就是那么個實實在在不要臉面的人,要吃要喝不說,還倒打一耙賴起了別人,這可就說不通了。
姚楚汐清楚皇上沒生氣,皇上自己也知道,只要她能開心,只要她能不煩惱,這些事其實都不叫事。
“以后這種事你圖個開心就成,不想見就把她們都趕出去,沒必要替誰維持臉面。”
“臣妾記得了。”
用過晚膳,兩人洗漱過后又泡了泡腳。
“羅美人被毒害的事有進展了。”皇上撫摸著姚楚汐的手說。
“查出什么了?”姚楚汐問。
緩了一會兒,皇上才說“朕懷疑...那人是沖著你去的。”
聽見這話,姚楚汐的眸子有一刻定止在了眼眶里,眼中水汪汪的,泛起了一片水霧,她清楚那不是她的眼淚,只是心中想法與皇上相同,知道皇上擔心她,自己也很傷懷。
“朕還查出來,羅美人曾送過一只玉佩到你這兒。”皇上看著姚楚汐說,還沒等她回答,他又說“不過丁周去了趟太醫院,之后那玉佩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朕壓根不知道這事,是你瞞下來了。”
“臣妾...只是不想讓皇上煩心,不想給您惹麻煩。”
皇上與她四目相對,伸出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摟緊了自己的懷里“朕不怕你給朕找麻煩,只怕你出什么事,朕沒法兒保護你。”
“臣妾會照顧好自己的。”姚楚汐的手隔著寢衣摸著皇上的胸脯,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是健康有力的律動,也是只有他能給的安全感,通過她的手心傳給了她。
“別說傻話。”皇上那只放在姚楚汐肩上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的,也有很多事發生以后連阻止的機會都不給我們,朕稱它為絕望。”
姚楚汐知道,皇上指的是前次她小產的事。
“那玉佩是有毒的,還好韓尚宮心細,想著大雨天還來送東西定有古怪,這才救了臣妾一命。”姚楚汐把事情交代了個大半,想著皇上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也就沒瞞著什么。
皇上聽完悶悶的嗯了一聲,又摟緊了懷里的人。
第二天醒來,姚楚汐正躺在皇上的懷里,
看樣子他已經醒了很久了。
“今天沒有早朝。”像是偷窺她被她發現了,皇上的語氣有一絲尷尬“起床吧。”
隨即他便起了身,只留下一臉懵懂的姚楚汐在床上。
落雨落霜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自家主子,又是更衣又是上妝,還選了兩只珠花給主子帶上。
這一覺應該是睡的不錯,落雨留意到今兒主子氣色特別好,皮膚白里透著紅潤,眼睛里眼仁像銅鏡一般,能清楚照出她的樣子,仔細看著好像能陷進去一樣。
主子的美貌是受她肯定的,落雨一直覺得,這天底下最美的人就在她眼前,就算是伺候主子一輩子也不會后悔。
她當然不是那種單純看臉的人,實在是主子人美心還善,又不一味的委曲求全。在林婕妤和何婕妤欺辱她時,她會出言反抗,羅美人在御花園折辱她時,她會同樣毒舌的懟回去,年宴上舒鶯公主動落雨時,她會馬上護短,就算眼前的人是最受皇上寵愛的親妹妹,她也沒怕過。
姚楚汐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忙里忙外的人想的是什么,隨口問道“蔣六去取膳沒?”
落雨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落霜接了句“還沒,想著問問您與皇上用些什么。”
“皇上已經安排下去了。”落雨緩過勁來,馬上說道“是蔣六和小段公公一塊兒去的。”
“他們倆年紀相仿,倒是感情也很好呢。”姚楚汐說著話想起了蔣六,突然笑了笑“我記得,蔣六和落霞走的挺近吧?”
“奴婢看蔣六是喜歡落霞的,奴婢還問過落霞的意思。”落霜說“落霞怕給小主您惹麻煩,所以這兩人只是互相喜歡著,平常并不怎么接觸。”
“我倒是沒什么。”姚楚汐說著話戴上了一只耳墜子“就怕外頭人利用了他們倆,再給他們惹上禍事,想來也不是真沖他們去的,也算是我連累了他們。”
若換成別人,定會認為是他們倆的事情連累了自己。
可姚楚汐的想法比較現實,她認為宮人對食的事歷朝歷代都有,抓都抓不過來數都數不清楚,人都是有情的,又何必徹底斷了感情呢。
再說,若沒攤上姚楚汐這么個人人恨的主子,他們倆的事又怎么會被抓到,又怎么會被放大?還不是想借著他們倆還打壓姚楚汐?
這道理姚楚汐明白,落雨也清楚。
“小主您放心,回頭奴婢看著他們,讓他們當心些。”
“不是這個意思。”姚楚汐另一只耳墜子也已經戴好了,青玉的珠子由銀絲穿成耳墜子,輕輕搭在下巴旁,顯得銅鏡里的她臉蛋格外勻稱,下巴稍尖,但絕不是那種尖酸刻薄的長相。
“那您的意思是?”落雨問。
“只要他們平常度日便可,想來也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要提防外頭的人,別起了壞心想著踩我下去,坑害了他們倆。”
說話的功夫,皇上從門外進來,落雨和落霜都退了下去。
站在椅子后,皇上用雙手捏了捏姚楚汐的肩膀,問道“什么時候出去?”
“這就出去了。”說著,姚楚汐就要起身。
可皇上卻不松手“潘振安教了朕給人敲打的功夫,你可感受一下?”
“哪里能讓您給臣妾敲打?”姚楚汐雖嘴硬著,但卻被皇上牢牢禁錮在椅子上。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兩人才出去。
早膳雖是以清淡為主,但卻豐盛的很。
用過膳后皇上便離開了,走前特意多囑咐了姚楚汐幾句當心身子的話,還獎賞了韓尚宮和丁周。
昨晚上的晚膳做的不錯,袁紹佞得了皇上賞,這邊像打了雞血一般忙活。
平日里做半年的吃食也不見得皇上打賞一回,可好吃好喝的送去映雪閣,讓姚美人吃的舒坦了,皇上自然就打賞了。
后苑出了夏才人這事,屬實難得平靜,但其實這事不算是什么大破天的事,長時間沒人提也就都忘了。
新進宮的那幾個,皇上還是得召幸的。
也就是因為這事,后苑才勉強放下了夏才人茶余飯后的這個笑談,關注起了新進宮的那點事。
梁巽芳本是這里最出色的,身段長相都是一比一的好,新進宮的那幾個也就白婧雪和她能拼的起。
但她出生嬌貴,從未見過什么死人血腥的事,羅美人被毒害后妥實是給她留下了陰影,無數個夜里她都能夢見,那天下午百花閣里的慘狀。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被召幸的。
且不說她會不會做出發瘋的事傷了皇上龍體,就說她這半夜是不是做噩夢醒一回,耽誤了皇上睡眠算誰的?
那新進宮的幾個這么細細篩選下來,便只剩下了白婧雪這么一位。
邱尚宮推白婧雪其實是存了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