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有您這么個眼見開闊的,我放心!”方氏由衷道“做娘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家女兒的道理?看得出來,您待她就好比自己親女兒一般。”
韓尚宮淺笑道“小主不聽不問,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事她心里都有一桿秤,卻是不做聲,這樣人是快樂的,也自會有好運氣保佑。”
要說這最好的運氣,大概就是皇上了吧?
醒了時,落霜伺候著姚楚汐,穿著一身月牙白摻水藍色的水波裙,上身淡藍色的宮裝外頭一件淡藍色的開襟衫子,頭上一半挽起一半散開,只簪了一只羊脂玉的蝴蝶釵。
這蝴蝶釵是內宮監新送來的,金雕玉鑲的蝴蝶釵上的蝴蝶像是馬上就要撲騰翅膀飛起來一樣。
兩顆短短的流蘇像是手指甲一樣長,隨著頭轉動而晃來晃去,不時發出碰撞聲卻不叨擾人。
月份大了姚楚汐只覺得身子越來越懶了,要不是她一直督促自己出去走走,怕是身子懶的恨不得成天成宿窩在床上。
方氏與落霜扶著她到花壇旁走了走。
聽說這陣子皇上忙,姚楚汐才明白為何這時候把方氏叫進宮了。
定是因為怕她長日無聊,月份大了難免心慌緊張,這時候皇上又不能在身邊時刻陪伴,把母親叫進宮陪著是最好的辦法了。
姚楚汐心想著,淡淡一笑,只覺得甜蜜。
有個人如此牽掛照顧她,且不提那人的身份,就說一男子能為了她考慮的如此周到,也算是圓了她那兩情相悅的美夢。
花壇中的花姹紫嫣紅,一點兒也沒被前天的雨水影響,‘春鶯青鵲’也在花壇沿上曬著太陽。
虎子坐在小板凳上在一旁,看見姚楚汐來連忙起身“給小主請安,給夫人請安。”
姚楚汐淡淡一笑“坐吧。”
虎子他哪里敢坐?
“小主您坐!”虎子讓了凳子給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那小板凳,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撓撓頭道“您等一下。”
幾步路跑回了房間,虎子左右手一邊搬了個四腳凳,規規矩矩的放在了地上。
落霜笑道“小主和夫人若是坐著咱們早搬著凳子來了,你這么勤快倒是沒必要。”
虎子一句話被說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說“我這也是不明白...”
他打小就跟在師傅身邊,除了師傅沒伺候過別的什么人,司花房女子倒是多,不過沒幾個與他說話的,都拿他當不懂事的小毛孩。
進映雪閣雖然時候不算短了,卻也沒與姚楚汐說過幾句話,更沒與哪個宮女交談過,除了師傅與他講的那些伺候主子的話以外,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表現。
好在姚楚汐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
“我今兒就是想走走,你別緊張。”
虎子垂首撓頭“奴才不緊張...”
“這些花開的真不錯,都是你的功勞啊?”方氏問。
知道宮里花兒開的好,可眼瞧著這么一個大花壇中的花,嬌滴滴的全出自他一個小孩子的手?方氏是不信的。
不說那些貴重難得的花,就說普通好養的,那她府上與虎子一邊大的孩子都不如他。
這讓人不服不行。
“哪里是奴才的功勞?”虎子不好意思的笑。
“我知道你是在謙虛。”韓尚宮笑瞇瞇的遞給他一塊牛皮紙包著的點心“拿去吧。”
“謝夫人!”虎子還是孩子心性,接了點心便興高采烈的回房間了。
微風吹過,仿佛飄來了些花香,仔細一聞又聞不到,若有似無的。
落霜小心翼翼的扶著姚楚汐圍著花壇走,而方氏就站在一旁看著花壇中的花。
之前她聽韓尚宮提起過,這花壇是姚楚汐搬進來以后才后建的。
意思是特意給自家女兒建的?
方氏欣慰的笑了笑。
幾天過頭皇上來了一趟映雪閣,方氏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不僅她知道,姚楚汐心里也清楚,但她不敢說一句什么再多留下一天的話。
畢竟皇上的恩賞已經給了太多,實在不能仗著懷了龍種而恃寵而驕惹皇上生氣。
“姚夫人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朕已經吩咐人下去護送你回去。”皇上說。
高高在上的氣場旁人只覺得壓迫,可方氏不覺得,無論再怎么高貴,眼前這個男子都是她的女婿,只是身份不同,她敬的是皇上,不是女婿。
“民婦謝皇上。”方氏輕輕行禮,皇上抬手讓她起身。
“姚美人在宮里難免無聊,常常想起你,等來日再召你進宮,怕是會經常打擾了。”
方氏受寵若驚,這意思是以后經常有進宮的機會?
抬頭直視皇上,從他眼神中傳遞出來的意思,是確定的。
這不由讓方氏心中一笑。
姚楚汐也聽懂了,走過來挽住了皇上的手臂,看樣子是那樣親昵,就好像民間所說的‘夫唱婦隨’一般。
方氏想,換做旁人,怕是萬萬不敢的。
如此,她又怎么能不放心?
出宮的時候天色漸暗了一些,皇上特意吩咐說晌午下午陽光曬人,正是熱的時候,所以等暗一些再出宮。
果然是一隊人護送的,方氏仔細數了數,一行八個,一共兩行,這就是十六個人。
主子娘娘的母家人進宮一趟再出去也不過是這些人護送吧?怎的到她這兒也有如此殊榮?
再細看,轎輾旁的十六個人打頭的三排都沒捧東西,而后頭的那幾個每人手里都捧著個方盤,方盤上頭蓋著塊紅布,紅布下應該是皇上賞賜的東西。
方氏戰戰兢兢的上了轎子,不住的往外頭看。
這可比她進宮時的排面嚇人多了,這些人走在京中的街上,怕是要惹來好些目光,讓好多百姓駐足的吧?
她可不會像別人一樣,心安理得的想著‘這是我女兒懷了龍種,皇上應該賞我的!’她只是有些慌張,想著下次進宮時禮數要再周全一些,還想著皇上會不會缺些什么,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
可她尋思了許久,為何人人都要爭這個皇位?說白了富貴和財富也占了一部分,那是吃喝不愁穿戴無憂,哪里用得著她操心?
坐了好一會兒,像是出了宮,她掀開擋簾看了一眼,確實出宮了。
護城河很寬,所以橋也相對長了些,馬車走的穩當,卻也實在稱不上快,就這么一步一步的,好一會兒才過了橋。
臨近皇宮的地方人煙稀少,不知是不是百姓都特意不靠近,總之又走了一會兒才見到了許多人。
街上很熱鬧,人來人往的,攤販行人絡繹不絕,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不少了,接近黑天,所以燈籠也亮了許多。
看著眼前的繁榮昌盛門庭若市,方氏只覺得當今圣上真的好,不僅是對她女兒好她才說好的,而是治理有方能勝大任,讓百姓都安居樂業。
又走了好一會兒,感覺耳邊傳來的叫賣聲小了不少,方氏知道快到家了。
此刻姚府門前,姚之策與兩個侍女站在大門外,焦急的來回踱步。
“老爺您別擔心了,夫人快回來了,方才還有人來信兒說在路上呢。”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說道。
姚之策聽這話站定看向遠處“這么些天在宮里,也不知道有沒有給汐兒添麻煩!”
兩個侍女在身后偷笑,心想‘誰不知道您嘴硬心軟?怕是擔心夫人更多吧?’
沒一會兒,姚之策又來回踱步,簡直是一刻也閑不住,背著手在身后,不時往遠處看一看。
“老爺老爺!”管家朝他跑過來“回來了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姚之策忙走兩步到前頭迎“可算是回來了,走到哪里了?”
“再拐個彎就到了。”
那管家說話的功夫,便有馬車駛了過來,一左一右的宮人妥實是不小的陣仗。
連姚之策這個一家之主都被這場面震懾住了。
侍女也愣在了那兒,后來看見自家夫人掀開簾子準備出來,忙上去攙扶住。
“怎么回來的這么晚?”姚之策問。
方氏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著回答“皇上多留了一會兒,說下午天氣熱,怕在馬車里中了暑。”
她見自家官人沒有她也能穿戴的整齊,從頭到腳什么也不差,心中又多了欣慰。
幾個宮人跟隨著他們的腳步進門。
一路上,姚之策都黏在方氏身邊,追問道“汐兒在宮中可還好?”
“皇上待她如何?”
“聽說她摔了身子,恢復的怎么樣了?”
“有著身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宮女們可上心沒?”
“你沒給她添麻煩吧?”
在進殿之前,方氏站定在廊下轉過頭看他,本想板著臉嚇嚇他,但一看他那認真的臉便忍不住,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姚之策不解。
“汐兒她在宮里好著呢,身子康健皇上待她也好,尤其是那幾個宮人,把汐兒照顧的好像沒了行動能力一樣。”
“那可不成。”姚之策又認真起來“你得告訴她別恃寵而驕,這節骨眼兒上若惹怒了皇上生氣可怎么好?還有那孩子,女子懷孩子的時候忌諱不走不動,胎大難產生不下來孩子的例子不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