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那么好查的?要是隨隨便便說查就查,那哪個歹人有膽子犯事啊還?”潘振安沒與書緣說在太和殿的那幾句。
而書緣反而信的更真切了。
如實相告可能不是真的,但有意瞞著的才有幾分可信。
書緣的心嘭嘭直跳,深深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放松的很。
“對了,方才與皇上討論政事,沒讓姑娘你進去,可別怪我。”潘振安笑的格外隨和,讓人一眼就沒了戒備心。
可別看潘振安經常笑瞇瞇的,可他的狠辣書緣是有耳聞的,德妃以前與她說起過,只是有個宮女想引起皇上注意打碎了一個茶盞,就讓潘振安罰去了掖庭局當差,后來還不老實以為能惹皇上青睞,潘振安直接就安排人勒死了她。
本來一點也不至于的事,書緣心里聽的打了一顫。
要說這宮里的宮女哪個沒有引皇上注意的心?書緣也有,只不過是沒什么機會。也不知道德妃與她說這個目的何在,是純粹告訴她潘振安是個有手腕還狠辣的角色,還是在側面旁敲側擊她,讓她斷了對皇上的念想?
現在放眼望去,太和殿內哪里還有幾個伺候皇上的宮女了?只有兩個歲數偏大的尚宮帶著幾個年頭長些的宮女,基本就是皇上剛登基那一年留下的,其余的挑挑揀揀再篩出去一部分存有異心的,也就沒剩幾人了。
潘振安怎么可能讓這種事出現在自己地盤上呢?當著他的面勾引皇上,那不就是變著法兒笑話他傻,打他的臉嗎?
主要是皇上也不喜歡這事,讓潘振安管理的嚴一些,可不想旁的昏君,有投懷送抱的都來者不拒。
對這一點書緣倒是認同的。
兩人走著轉了個彎,書緣收回了思緒,回答道“有勞公公關心了,站一會兒沒什么的,皇上處理政事主要,就算讓我在外頭站上一天都使得。”
潘振安又閑聊說“書緣姑娘有所不知,前一陣子新進宮的宮女中,有一個宮女的母家兄妹被劫持了,逼著她刺殺三皇子,這事讓昭惜宮內與皇上都人心惶惶,這才決定清理一波人出去,再安排一波人進來。”
“還有這事?”書緣故作吃驚道。
雖戲演的不錯,但潘振安從她的眼底看出了早已經了解此事的樣子,其中還有自信和蔑視。
演戲就要演全套,潘振安又故作不耐煩的說“自打姚順容有孕以來,各種麻煩事是鋪天蓋地的,接踵而來啊,我做奴才的哪里能件件事情都應付的來?就想著找一個能替皇上分憂解難的人,這不,皇上說起一嘴書緣姑娘你是宮里的老人兒,規矩禮儀張嘴就來,這次教規矩就將你請來了,若教好了那可算得上有功之臣啊,估計你得受累了。”
“不敢不敢。”書緣淡笑著“為皇上分憂就是為天下分憂,書緣應盡之責,實在不能邀功。”
到昭惜宮時,并沒有幾個人迎接書緣,而是都自己忙自己的,姚楚汐也沒露面,就留了一間房間給書緣。
先先后后進來了五個宮女,看模樣都年輕,臉蛋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來,比起她這么個‘宮里的老人兒’,可年輕的不是一星半點。
不難看出,這都是剛進宮不久的新人。
互相見了面就算是認識了,關于規矩禮儀這方面書緣是真沒少講,講的口干舌燥的,一直忙碌到天擦黑才回去。
晚上皇上又來了昭惜宮,正碰上要離開的書緣。
“你就是書緣吧?”
“回皇上,奴婢名為書緣,是凝壽宮德妃娘娘跟前兒伺候的。”書緣雙膝跪地,施禮請安道。
只聽皇上說“德妃生性純良,身邊的宮女也是大方可人,說話做事皆像主子風范。”
“皇上過獎了,奴婢不敢當!”
要知道皇上忙里忙外的,可沒時間記住你一個宮女的名字,要說教人規矩禮儀時能越過好幾位尚宮而想到你,那八成是記住了你。
回凝壽宮的路上,書緣覺得臉頰有些熱,明明是冷的不敢出手的冬天,卻讓她感到了暖和。
為什么會這樣?是因為皇上嗎?
其實她也是見過皇上挺多次的,只不過每次都是她一廂情愿,根本沒人注意她罷了。
可眼下,卻是實實在在注意到了她。
與這比起來,這一天的疲憊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姚楚汐穿著月牙白色的棉衣外套捧著手爐站在門前等,皇上進了院與書緣說過幾句后,便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姚楚汐走來。
“快進去,外頭涼,你連一件斗篷都沒穿,可當真是韓尚宮休養著,沒人管你了!”
書緣已離開了昭惜宮,姚楚汐注意到了她的背影,只是段奎早來通知過她,不理書緣也不用招待她,這讓她覺得不大舒服。
不知是臉皮薄不好意思還是什么,姚楚汐總覺得這德妃身邊的宮女就算不理也不能裝不知道人家來了,畢竟是為自己辦事。
除了這些,她還覺得心里想打翻了醋壇子一樣,酸溜溜的,不好受。
宮中管教禮儀規矩的尚宮一抓一大把,為什么讓這么個宮女來?姚楚汐想不明白。
但是皇上的想法,她又不好問,這樣的心情下,只得促使她出來走這一趟。
然后就看見了皇上與她說話的一幕。
書緣始終背對著她,從下跪請安到起身離開,始終沒轉頭看她一眼,卻一直小心的瞧著皇上。
不會錯的,姚楚汐的預感準的可怕,這一次的書緣,可是比最開始的魅兒可怕很多倍的存在。
思緒亂哄哄的,姚楚汐被皇上擁著進了殿里。
“朕設了個計。”皇上進殿后就開門見山道“等過一陣子德妃與書緣兩人主仆離心了,咱們就能調查出想要的東西來了。”
姚楚汐四周看了看,殿內現在除了她與皇上,還有落雨落霞和潘振安,雖然沒什么容易泄露出去的可能,但這么光明正大的說,總歸是不好。
“臣妾理解您,等就寢時再與臣妾講好不好?現在先用膳吧。”
皇上聽出了她的猶豫,在她的腰上攬了一把“朕怕你瞎想,天黑了,先用膳吧,今天來晚了,下次再來晚你不用等朕,別餓著了。”
一直到晚膳用完,姚楚汐也沒問出口究竟要調查德妃什么事。
莫不是?刺殺三皇子的事真與她有關?
三皇子依舊每天都在嘗試著翻身,但是從未成功過,蕓姝公主依舊每天老老實實的,不哭不鬧,只東看西看。
她的好奇是寫在臉上的,而三皇子的好奇是捏在手中的,看見什么都想捏一捏玩一玩。
姚楚汐將蕓姝公主從搖床中抱出給皇上,又抱出了三皇子,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三皇子本應乖乖睡覺的,可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父皇在這兒的緣故,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東看西看,還伸手要抓姚楚汐頭上的步搖垂下的流蘇。
皇上笑著說“承宖這長大了定是個活潑好動的皇子!”
“身子還康健呢,臣妾見他忙活這半天氣兒都不多喘一下!”姚楚汐笑話著自己的兒子,將步搖拿下來遞給落雨“拿去收好。”
她怕一個不注意傷了三皇子。
而三皇子眼巴巴的看著步搖被拿走,嘴角一下子皺了下來。皇上只得取下晚間的玉佩,用上頭的吊穗哄他玩。
“承宖什么時候能學學蕓姝?小時就能看出活潑淘氣,長大了只有更活潑更淘氣,還好是個皇子,這要是個公主啊,將來成婚都要費點兒勁。”
皇上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朕的女兒那不說是沉魚落雁之容也是閉月羞花之貌了吧?有什么愁嫁的?到時候想當駙馬求親的怕是城門都擋不住他們!”
姚楚汐被這話逗的樂了一下,又馬上把笑容收回去“您說的輕松,女兒家還是乖巧些好。”
“那承宖不是女兒家,淘氣些不也屬正常?”
得了,姚楚汐徹底的敗給了皇上。
就寢時并沒像往常一樣熄了燈,本該是睡覺的時辰了,皇上卻還與姚楚汐坐在床上,兩人剛剛云雨之歡結束,正是汗流浹背之時。
姚楚汐輕靠在皇上的肩頭,兩人就這么坐著,誰也不說話。
最先打破這份安靜的,是爆開的燭火花。
“夜深了。”姚楚汐說道“您該睡了。”
“明兒又沒早朝。”皇上擁著姚楚汐躺下“不用著急,朕想與你說說話。”
姚楚汐沒出聲,靜靜的聽著皇上說的話。
“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
這話令姚楚汐紅了臉,連忙搖頭。
“朕都看出來了。”皇上笑的真實,一點也沒摻假“先前朕總是想讓你吃醋,不然總覺得你不像別人那般在意朕,可如今見你真吃醋了,卻覺得又不大對勁了。”
“怎么?”姚楚汐抬頭問“哪里不對勁?”
“你的在乎,都是在細微的小事中,不是吃醋就能代表的。”
姚楚汐也覺得,以前她可以不在意皇上的寵愛,不在意皇上是否會疼愛別人,但現在她有了兩個孩子,這令她情不自禁的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