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蒙鼻翼抽動,嗅著空氣里殘留的味道。
“這味道,聞著還挺熟悉的。”
裴蒙疑惑,顧珽身上怎會有他熟悉的氣味。
古怪!
他沒多想,直到他看見抽屜里,針線粗糙的荷包,頓時想起為什么會覺著熟悉。
顧珽身上殘留的味道,分明和妹子裴蔓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難怪他會覺著熟悉。
“顧珽,本將軍要弄死你。”
簽押房內,傳出裴蒙一聲怒吼。
“將軍息怒啊!”
親兵蜂擁而入,七手八腳攔住裴蒙裴大將軍。
親兵都是裴家的家生子,同裴蒙情同手足,說起話來,也沒那么多顧忌。
“將軍千萬不要沖動啊!”
“是啊,三姑娘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男人,不容易啊!”
“卑職瞧著顧小將軍同姑娘很相配。至于家世,有詔夫人在,家世方面也不是問題。”
“姑娘老大不小,能找到一樁姻緣不容易。將軍千萬克制,不要耽誤了姑娘的前程。”
“滾!”裴蒙身上用力,所有親兵被甩開。
“去,將姑娘叫來,本將軍要親自問問她。如果顧珽輕薄她,左手輕薄砍左手,右手輕薄砍右手。”
將軍真兇。
此事可要稟報侯爺?
還是先將姑娘請來,后續怎么做再看情況。
顧珽哪里知道,未來大舅子已經開始全方位審查他,就連他七歲那年尿褲子都不會放過。
顧大人當年在晉州做官,請了不少晉州本地婆子做奴仆。
加上顧珽朋友遍地,三教九流都有結交,稍微打聽打聽,就能打聽到不少和顧珽相關的事情。
此乃后話,暫且不表。
京城三月,暖風如陽。
窩了一個冬天的京城人,不分高門大戶,還是小家小戶,大家紛紛走出家門,來大郊外,來到渭水河畔,來到任何景色優美的地方游玩,散心。
將冬天積攢的郁郁之氣,在春日暖陽下,曬一曬,今年就是順遂的一年。
顧玖帶著兩個孩子,約上閨中好友,顧家姐妹,來到了渭水河畔。
今兒正好是上巳節。
未婚的男男女女們,格外的大膽,興奮。
姑娘們,早已經興奮得臉頰紅透。指著溪水邊的兒郎們,竊竊私語。
誰家兒郎長什么模樣,在今日,可以盡情觀看,無人非議。
這是一年中,姑娘們最歡快的節日。
顧玖同顧玫說道,“姐妹中,就連最小的顧珺妹妹都說了親事,已經沒有還未訂婚的姐妹。”
顧玫點頭稱是,“想當年,小玖妹妹剛從西北回來的時候,就連我也才剛定下親事。一轉眼,我們都大了,已經是孩子的娘。小玖妹妹也有了兩個孩子。”
顧玖抿唇一笑,“玫姐姐是三個孩子的娘。”
顧玫看著遠處玩耍的孩子,眼中滿是幸福,“如今我是有子萬事足。只要不危及我和孩子的利益,我也就懶得過問。”
“玫姐姐活得明白。只是有些人,不是那么明白。”
顧玫心知肚明,顧玖說的人是顧琪。
顧琪主動替丈夫納妾,落了個賢惠的名聲。
她討好的丈夫和公婆,卻不知妾室姨娘會危及自己的利益,庶子庶女則會分薄孩子的利益。
為了一個賢惠名聲,如此委屈自己,實在是不值得。
顧玖悄聲說道:“今兒見到琪姐姐,看上去仿佛老了十歲,眼神十分憔悴。她這是何必?”
顧玫也壓低聲音,“按理,我不該說長輩的閑話。琪妹妹之所以如此,全是二嬸娘教女有方。
按照侯府的規矩,沒生出嫡子前,不會主動給爺們安排妾室。我聽說,當年二嬸娘進門兩年,肚子沒有動靜。祖母并無不滿,還叫她放寬心。
結果她回了一趟娘家,就帶回來兩個美妾,主動替二叔父納了妾室。后來生了三哥,她才消停了幾年。”
顧玖了然,“難怪呢!我就說我們顧家女兒都是性格要強的人,不肯輕易受委屈。為何到琪姐姐這里,卻如此軟弱。原來是有二堂伯母教導的功勞。
琪姐姐是侯府二房嫡出,家世顯赫,嫁妝豐厚,嫁到婆家底氣十足。想不通她為何將自己委屈成這個樣子。真沒意思。”
以至于,顧玖都不樂意同顧琪玩耍。三觀不同,說不到一處啊。
相約出門和姐妹們游玩,還帶著一對妾室庶子庶女,毛病啊!
顧玖打定主意,除了必要的宴請,以后她都懶得赴顧琪的宴請,免得影響胃口。
顧玫輕輕一嘆,“在娘家的時候,琪妹妹只在我們面前嘴巴厲害,真見了真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色厲內荏,外強中干!”顧玖一針見血。
顧玫笑了笑,“不說她了。大殿下如今還關在宗正寺,你就不擔心嗎?”
顧玖笑了起來,“他又不是第一回關宗正寺,早就是那邊的常客,沒什么好擔心的。”
“你倒是心寬。”
“現在這局面,我不心寬也不行啊。他人不在,我帶著兩個孩子,總不能每日愁眉苦臉,叫兩個孩子跟著擔驚受怕。”
顧玫朝御哥兒衡哥兒兩兄弟看去。
“御哥兒真是個好哥哥。不像我家那個,就跟個野人似得,一出門就瘋跑。哪里知道照顧弟弟。”
顧玖笑了笑,“御哥兒性子內斂,所以顯得安靜。你家那小子,是個外向的性格,你看,這才多久,就和別的孩子打成了一片。”
顧玫哈哈一笑,“臭小子,又弄臟了一身衣服。今兒出門,我給他準備了十套換洗的衣衫,讓他隨便折騰。”
“難得出門放松,是該如此!”
顧珊帶著孩子過來,“二姐姐,玫姐姐,你們怎么不去玩。”
顧玫夸張地說道:“老了,玩不動了。”
說完,她自個先笑了起來。
顧珊坐下來,“我和你們說個笑話,大姐姐家的虎哥兒,竟然有人要給孩子說親。虎哥兒才多大點,就有人惦記上了。”
顧玖吃了一驚,“大姐姐沒答應吧。”
顧珊連連擺手,“這種事情哪能輕易答應。結親的小姑娘,還是個黃毛丫頭,哪里看得出好歹。自然是婉拒,推說孩子太小,不宜過早結親。”
顧玖點點頭,“大姐姐做得對,的確不該過早定下孩子的終身大事。”
她想著,御哥兒不到十八歲,她都懶得過問孩子的感情生活。不到二十歲,別談什么婚姻大事。
顧珊伸了個懶腰,“我家閨女及笄之前,都不會給她定親。”
顧玫掩唇一笑,“孩子那么小,珊妹妹就開始考慮十幾年后的事情,是不是太著急點。”
顧珊說道:“玫姐姐有所不知,我就是吃了不被母親重視的虧,所以希望自己的閨女能自小得到重視。玫姐姐不知道吧,我已經開始給閨女攢嫁妝。等到她及笄的時候,定能攢下一筆豐厚的嫁妝。”
“珊妹妹是個好母親。”顧玫肯定地說道。
顧珊笑了笑,說道:“我只是不想自己吃過的苦,再讓孩子吃一遍。我生養了她,就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也會盡量一碗水端平。”
顧玖含笑看著顧珊。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顧珊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后來被顧玥放火殺人的舉動刺激,性子左了些,說話難免有點陰陽怪氣。
不過如今有了孩子,做了母親,顧玖感覺顧珊又回到最初那個模樣,恬淡,寧靜,想事情想得深遠。
這樣的顧珊顯得很可愛。
“和珊妹妹一比,我簡直一點都不稱職。我都沒想到要從現在開始替閨女攢嫁妝。我一直想著,等到閨女十歲的時候,再開始替她攢嫁妝,是不是太遲了些。”顧玫有點慌。
本來很有成算,結果和顧珊一比,她就慌了。總有種耽誤了閨女的感覺。
顧珊忙安撫道:“玫姐姐不必著急。像是布匹,首飾,等孩子定了婚事后再準備也不遲。這些都講究樣式新穎。
另外,木材有必要提早準備。這年頭想收集上好的木材可不容易,不早做打算,臨時找上好的木材做家具,怕是來不及。
還有珠寶玉石,也得趁早收集,也是怕事到臨頭來不及。總而言之,平日里遇到好物件,都替孩子攢下來。攢個十年八年,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顧玫深以為然,“珊妹妹說的對,木材和珠寶的確該早點攢起來,不能臨時抱佛腳。”
顧玖聞言,笑了起來,“你們想攢木材,找我啊。我認識個人,專做木材生意,而且生意做得極大。你們想要什么木材,同他說一聲,他肯定有辦法替你們弄來。”
“真的嗎?那太好了。二姐姐,等回去后,你就把那人介紹給我可好?”
“四妹妹放心,明兒我就派人到你府上,將那人介紹給你。”
“小玖妹妹可別忘了我。”
“都不會忘!哪個姐妹需要木材,都可以找我,我負責替你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