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一片的房內,又是同一張床上,懵懂青澀的少年少女面對面躺著。
黑暗的視野中,或許看不清對方的臉,卻依稀能夠辨別對方的輪廓弧線,能夠感知對方的存在。
于桑知第一次跟霍風這樣近距離的躺在同一張床上…
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在這一片漆黑的環境中,緊緊盯著霍風所在的方位。
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能夠感覺到她的心跳穩中帶亂,緊張與慌措感控制著她身上每一根神經。
還從來沒有什么時候,面對霍風,她有這樣慌張過。
并且,霍風剛才的那番話,是真真實實抓了一把她的心臟。
他或許沒有用華麗的詞藻來表白,可那一番話卻誠懇真摯,坦白的令人相信它就是實話。
娶她…
娶她…
還是娶她…
這個年紀的于桑知面對這兩個字是陌生的,可從霍風口中說出時,她腦海里竟會有一場與他結婚的畫面。
因為她夢到過,而且那場夢很真,真到她現在都還記得,夢里,他娶她時,臉上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
想著想著,于桑知囁嚅著小嘴,小聲開口:“你難道剛才,也跟我媽說這種話了嗎?”
這種……想娶她的話。
黑暗中,霍風哼笑一聲,“差不多意思。”
于桑知又問:“那我媽怎么說?有罵你嗎?”
霍風語氣有些得意的說:“怎么可能,她笑了呢!看得出來呀,她對我這女婿非常滿意。真的怪我年齡太小了…如果我現在有20出頭,講什么話都有力量,足夠讓她們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是啊…
現在的他們都太小了。
從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口中聽到這種話,確實沒有多少人會將他當真。
于桑知也是感動歸感動,卻并沒有很相信他以后真能堅持到娶她。
“我爸也是…”
霍風一只手臂枕在腦袋后頭,對著天花板感嘆一聲,“從來就沒相信過我。我都這個年紀了,天天喊我小兔崽子,把我當孩子看。就算我很鄭重的跟他說話,他也沒把我的話當回事。總是用一副看小孩的態度看我……”
于桑知忽然對霍風的父親起了些興趣,她問:“從我認識你以來,腦子里對你爸的印象就一直是嚴父。他確實是這樣的嗎?”
“是啊!他真是!”
霍風非常鄭重的說:“他不僅是嚴父,還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中年油膩男!他的老派思想根深蒂固,沒幾個人能瓦解得了。所以說啊,我跟我爸之間,思想的碰撞一直強烈。從我開始養出個人思想時,他就一直站在我的對立面,幾乎沒支持過我。”
于桑知挺有興趣的問:“你的個人思想是什么?抽煙喝酒打架逃課?崇尚自由,玩樂為志?”
“喂!”
霍風忍不住打斷她,“哪有你說的那么玩物喪志。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這番話,口氣跟我爸一模一樣!我爸也是個老頑固,你就是個小頑固!”
于桑知輕輕勾唇,偷笑了起來。
隨后,霍風便便繼續道:“其實我家情況也挺復雜。很小的時候,我是我爸帶的。照理說我應該跟他比較親,可他打小就對我很嚴格,導致了我從小就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于桑知問:“那你知道你爸的心嗎?他應該也是愛你的吧?”
霍風嘆息一聲,“唉,我可不敢把這個字安在他身上。每次被他用棍子打的時候,我都覺得他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于桑知忽然覺得他跟他父親的相處模式有點好玩,“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你以后還會孝順你爸吧?”
霍風皺了皺眉頭,雖然很不情愿,當然還是妥協道:“孝順是肯定要孝順的啦。等他老了,頑固不了了,到時候我就可以給他捏扁揉圓,怎么欺負都行!”
于桑知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喂,哪有人這樣對自己父親的。”
霍風笑了笑,回道,“開玩笑啦。”
于桑知道:“其實,我有些羨慕你的家庭。”
霍風:“……”
于桑知:“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還只離破碎,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團圓。我爸爸,曾經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提起她父親,于桑知不要停頓了一刻,好一會兒之后,才語氣低沉的開了口,“我想我爸爸…”
氣氛,就在她這句話落下時,忽然沉重了很多!
似乎有一個無形的力量,突然壓緊了此刻的空氣,讓一股壓力轟的一下落在心口,壓的霍風不敢大聲呼吸。
霍風微微側頭,黑亮的眸子于盯住黑暗中她那一片模糊的輪廓。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清她的情緒,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是什么樣的心情?
可剛才那幾個字,讓霍風心疼了…
他悄悄伸出手,在床上一陣摸索,好半天摸到了她的手…
就在她準備把手回去時,霍風一把握了她的手,并且將它握緊,緊到她沒有力氣反駁。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跟力量,形成一股只有他霍風能帶來的安全感。
于桑知便不掙扎了,由他握著,一切任由他…
說實話,她很感謝,在她人生最悲慘的時候,霍風以這樣形式出現在她身邊。
她們家沒有男人,霍風以一個男人的姿態,以他不夠強壯的身軀,不夠有力量的手臂帶來了安全感。
此刻,于桑知心中也在偷偷暗想:如果現在是大學就好了。如果,現在已經上大學了,她就可以認真考慮霍風,可以坦坦蕩蕩的面對這段感情。
只是現在,他們真的還太小。
年紀,經歷,未知的未來,以及易變的心,都沒有辦法讓她安穩踏實的談情說愛。
這個年紀,不是一個可以談戀愛的年紀。
于桑知至今還堅守著這個觀點。
也正是因為這觀點,讓她即便有點心動,也還是要壓抑著那種感覺。
因為,交出一顆心很容易,可是要保護那顆交出去的心很難。
不是她不夠相信霍風,而是這個年紀存在太大變數。
她連自己的心都保證不了,更何況是霍風的。
于桑知在想,千萬不能因為任何沖動而輕易接受霍風的感情。
否則,她肯定會后悔。
她自己,很有可能會先后悔…
“桑知…”
忽然,黑暗中,霍風喚了她的名字。
于桑知輕輕回應:“嗯。”
只聽到他用低而輕柔的聲音說:“桑知,等我長大,我會給你一個安穩的家。再也不會讓你面臨貧窮,債務,孤單,害怕。我會努力賺錢,也會一直寵你,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所有。”
于桑知被他的話說得毛骨悚然,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還是好聽的。
她必須得承認,這番話雖然惡心,可是很甜。
于桑知想了想,決定要在這最美好的時候破壞一下氣氛,不能讓這種氣氛再繼續繁衍下去。
所以,她開口道,“我不會相信你下的任何一個承諾。這些話,你還是留到考上清華再講吧。”
霍風“嘖”一聲,“你這個女人啊,開口閉口就是清華清華的。我覺得你應該跟清華談戀愛去!你還需要男人嗎?清華才是你的安全感吧!”
于桑知撇撇嘴,道:“哦,那我就跟清華談戀愛吧。那你也不用考了,反正以后我也不會跟你談戀愛,我去清華再找。”
“喂喂喂…”
霍風這下可急了,“胡說八道些什么!你還想上清華再找?野心太宏大了吧!”
于桑知:“不然呢?”
霍風嚴重否決:“我警告你啊,我是你的擇偶首選!我都追你追成這樣了,你以后要是不選我,我就切腹自盡!”
于桑知:“可你要是考不上清華呢?”
霍風:“不可能!清華是我囊中之物!”
于桑知笑了:“你搶了我的臺詞。”
霍風:“這也是我的臺詞。”
于桑知:“……”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