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鵬聽了半海道人的話,神情波瀾不驚:“你所言的尊先生,即便不與幽冥神為難,但會同幽冥神多接觸嗎?”
“不確定。”半海道人坦然答道:“但好歹可以試試,對龍王你來說是一個機會,對那尊先生來說,又何嘗不是機會?”
他笑了笑:“這尊先生居心叵測之輩,然而他想要亂至尊的紅塵,又怎會容易?除了紅塵外的人,幽冥神未嘗不可能被他當做助力。”
邋遢道人說著,看向徐鵬:“當然,這只是貧道的猜測,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如果那尊先生不肯接納龍王,那對龍王來說,最好的選擇,便是隨貧道求見至尊,由至尊決定你接下來的命運。”
徐鵬仍然淡漠:“那我們什么時候去見你口中的尊先生?”
“這要尊先生來決定。”半海道人嘆息一聲:“實不相瞞,截至目前為止,都是尊先生主動聯絡貧道的朋友,貧道還沒能找到直接接觸尊先生的辦法,如果龍王真的能去往那‘樹屋’,這方面還請重點查證。”
徐鵬也不失望:“那等他找我的時候再說吧。”
半海道人笑笑:“隨時都有可能,屆時龍王怕是來不及聯絡貧道,只能等你從尊先生那里回來再說。”
“嗯?”徐鵬聞言,看向半海道人。
半海道人臉上笑容不減:“尊先生會自己邀客相見,至于客人都有誰,眼下不得而知,不過有一個例外,身份是公開的,那便是‘瘋皇’別東來。”
徐鵬看了半海道人一眼,若有所思。
“瘋皇”別東來,魔道十大強者中最年輕的存在,但一身實力之強,超越蒼龍島主等許多前輩,在紅塵諸巨頭中也名列前茅。
今天同東周女皇一戰,結果已經表明,雖然徐鵬本人天資卓絕,且身懷幽冥神“白骨”之力,但一日不突破到武尊,都仍不是女皇對手。
“瘋皇”別東來,是可以跟東周女皇還有北冥劍主扳手腕的存在。
半海道人言下之意,分明是尊先生強邀別東來做客,別東來竟拒絕不得。
“拭目以待。”徐鵬淡然道。
半海道人微笑著遞上一只玉符:“龍王稍后如有需要,可憑此符聯絡貧道。”
徐鵬隨手接過,然后當先出了海底洞府:“既如此,我們就此別過,道長保重。”
半海道人隨他出了洞府,微笑告辭,兩人分道揚鑣。
看著徐鵬消失的身影,半海道人微微一笑。
對方甚至都沒有要求他證實同魔尊的關系,顯然心底里并未信任他。
這座海底洞府,徐鵬肯定也是不會再回來。
不過沒關系,眼下無需操之過急,以后可以徐徐圖之。
倒是對方的行蹤想要確認,還需費一番功夫。
目前來看,蒼龍島那邊仍然可以盯著點。
話說回來,蒼龍島這次可是被坑得有點慘,簡直飛來橫禍。
最杰出的傳人,甚至可以說是實質上的蒼龍島第一高手,就這么飛了。
東周接下來還會不會繼續為難蒼龍島,還是未知之數。
正常來講,徐鵬已經遠走,沒弄清北冥劍主突然插手的原因前,東周不會進一步進逼蒼龍島。
蒼龍島主、北冥劍主、北海燕然山山主,再加上可能的蠻荒族王,東周與天河的強敵已經很多。
說來東周也算飛來橫禍,本來已經掌控局勢,突然就添了兩大巨頭為敵。
這還沒算跟東周內部跟自家不對盤的青牛觀。
雖有鶴仙助陣,但老劍仙重傷未愈,東周與天河一方的壓力仍然巨大。
說到這里,就要看老劍仙同沈天昭那邊了……
陳洛陽心中暗自沉吟,讓分身半海道人朝沈天昭、王地所在之處尋過去。
有白玉瓶相助,他想要找沈天昭、王地,就輕松太多了,雖然不是每次都能得到具體位置,但大致行蹤一目了然,尤其對方還在不停搞事的情況下。
半海道人趕到一片海域附近,忽然就見眼前海平面上,漫天血光升起,將周遭天空仿佛都染成一片血色。
海天交界處,一輪血紅大日,冉冉升起!
血色的日光,仿佛無數根針,向四面八方照射,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難以直視。
每一道光線,都是一道兇惡至極的凌厲劍氣,狂放而又陰狠。
血紅的大日不僅沒有給人帶來溫暖光明,反而令人感到森寒刺骨,晦暗陰沉。
陳洛陽的分身半海道人瞇縫著眼睛,凝神望去,就見血紅大日周圍,有滔滔血河橫過天際流淌,直通宇宙。
其中狠毒凌厲至極的劍意,肆無忌憚,大鳴大放,令眾生顫栗。
沈天昭,登峰造極,突破至第十八境了。
天河的小劍仙,正式成為血河的小劍仙。
血日中天,血天昭?
陳洛陽通過分身半海道人的視角看去,暗自揣摩其中劍意。
對方劍道天賦之強,眼下紅塵武圣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可能只有燕明空堪與之一比。
論綜合實力,他能否勝過程應天,尚不好說。
但論血河劍道,眼下的沈天昭就是當中無愧的武圣第一人。
不枉血河老祖當年處心積慮,想要將之引入血河。
如今,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也能算是得償所愿?
才怪。
他如今是血日中天不假。
但去他么的血天昭!
血紅大日中,劍意涌動間,充滿了仿佛要自毀的憤恨。
去年那一戰,被陳洛陽捅破血河老祖的計劃后,沈天昭就注定不可能繼承血河衣缽了。
此前雖然劍道入魔,但并未失去神智。
一身血河劍道強橫,可他對血河的憤恨也前所未有強烈,勢要以血河之劍毀滅血河。
不過此刻,本就變得嗜血殘暴的他,怒火之下最后的理智同克制都消失。
他同樣也不可能回歸天河了。
狂暴的血紅大日照耀下,遠方一輪月光,顯得如此單薄。
天河“幻月”一脈之長的秦長老,此刻第一時間面對血紅大日的瘋狂氣勢。
秦長老,苦苦護住其他天河弟子,卻在血紅大日的滔天劍勢下,顯得風雨飄搖。
沈天昭劍勢恣意暴虐,已經不區分對手,仿佛要將在場所有天河武者全部斬殺。
不過,仔細分辨,仍能看出,他目標主要針對另一位天河長老。
雖有秦長老相護,但他仍很快死在沈天昭劍下!
而除他之外,其他天河武者,也遭到波及,除了第十八境的秦長老還能勉強支撐,余者成片倒下,死傷慘重。
整片碧海,化作血海。
血海遠方,似有一方凈土。
在那里,卻見一個老嫗懸浮在半空里。
身上一道劍痕,不再出血,但觸目驚心。
老嫗已經不再有生命的氣息。
往日里她眉目間的兇惡陰鷙此時消失不見,雙目閉合,少有的安詳。
其身上劍痕,堂皇正大,卻是源自天河。
毒龍夫人,到底還是隕落于天河劍下。
天河眾人對于斬殺如此老魔頭,心中沒有任何負擔。
但誰都不希望是當下這個節骨眼。
說到這里,所有人就都痛罵王地。
逆幻石,兩兩成對,交織幻化,明明是早已在紅塵界里絕跡的寶物,結果這廝不知從哪里得到兩枚。
趁沈天昭同秦長老等天河武者還有一群燕然山武者交手,一片混亂之際,王地暗中將自己變作毒龍夫人模樣,將毒龍夫人變作他的模樣。
對沈天昭,完全塵埃落定以前,天河眾人尚可暫時忍耐。
也因為這個原因,對著毒龍夫人,天河只先爭取將人拿下,后續且看沈天昭如何決斷。
而對于王地這個徹底淪入魔道的叛徒,天河中人就毫不客氣了。
“王地”一現身,當場革殺。
然而逆幻石絕跡多年,讓大家漏算這一點。
當一個天河長老將“王地”斬殺,第一時間察覺對方修為實力不對時,想收手卻為時已晚。
“王地”變作毒龍夫人,已然死在這天河長老劍下。
于是一切都變得再難挽回。
沈天昭徹底發狂了。
無盡的憤恨,既針對王地,也針對眼前天河武者。
不論是以何種方式,最后束縛他的心結枷鎖被斬斷,沈天昭突破一直以來的瓶頸,當場踏足第十八境。
結果便是血日中天,無差別屠殺降臨。
王地早有準備。
借助蠻荒相贈的寶物,他為自己造了假身,并成功把血河老祖留在他身上手段轉移過去。
借助北海燕然山秘傳的逆幻石,布下方才的陷阱。
此刻則借助一個邋遢道人所贈的寶物,遠遠遁逃脫身,留天河的人獨自迎接沈天昭的怒火。
陳洛陽看著白玉瓶里更新王地同沈天昭的最新生平經歷,思索不語。
他的分身半海道人,則去尋潛逃的王地。
剛離開,尚未走遠,身后便有凜冽浩大的劍意涌現。
陳洛陽無需讓半海道人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老劍仙趕來了。
可惜,他來遲一步。
浩蕩天河降臨,面對的是血日當空,血河滔天。
除了重傷的秦長老外,其余天河武者幾乎死傷殆盡。
沈天昭再回不了頭,也徹底不打算回頭。
一場師徒大戰當即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