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封鎖終局四海(二十)

——海圓歷，1500年——

圣地瑪麗喬亞。

瑪麗喬亞是世界政府的所在地，其位于紅土大陸的最頂峰，從正中分隔開了“偉大航路”，同時也是貴族“天龍人”的居住地，建筑優雅美觀，整體以淺藍和白色為主，藍天白云，綠草如茵，不愧其“圣地”之名——至少表面如此。

圣地中，除了高度一般的街道和社區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位于圣地正中心，只有通過戒備森嚴的“天龍門”才能抵達，規模異常高大的純白城堡，其名為盤古。

雖然“盤古城”作為世界政府的工作地點，已經足夠機密，但其中仍然有四個只有代表世界政府最高權力的“五老星”才有權造訪的區域。

它們分別名為星之間、花之間、愛之間與夢之間。

花之間，是一座仿佛巨型會議廳般的石質大廳，雖然大廳整體均為石質結構，但從地面、墻壁、天花板等各處都有樹木、花叢、藤蔓等植物不合常理地生長著，甚至還有蝴蝶在其中飛舞。

在這奇妙的大廳盡頭，有一處似乎是特意挖空的，沒有任何花草生長的長方形區域，那里正擺放著一頂比常規的小型船只還要大的巨型草帽，它和那片長方形區域一樣都顯得古舊而破敗。

草帽前方，正站著一名女性，她身材高挑，手中拄著一柄金藍相間的長劍，身穿長而寬松的黑色斗篷，將頭臉和身體幾乎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對隱隱透出紅光的眼眸和幾縷銀白發絲。

她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巨型草帽，而沒有持劍的手則虛抬著，指尖上還落著一只粉色的蝴蝶。

吱呀。

花之間的大門被打開，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年輕女性從外面走進，她看了看站在草帽前的斗篷人，似乎想要接近，但卻被自行動起來的花朵和藤蔓攔住，無法多邁出一步。

“伊姆大人，”黑袍女子單膝跪下：“人已經到齊了。”

“……”被稱為“伊姆大人”的高挑女性沒有回應，指尖輕抬，將停在那里的蝴蝶驅走之后，轉身越過報告的黑袍女子走出門外。

花之間的門外，是一個巨大的王座朝拜間，似乎是上位者用來接近下屬的規格，“伊姆大人”沉默地坐上王座，朝下面望去。

王座之下，是長長的階梯，中段被一條由無數把劍組成的壕溝斬斷，而階梯的盡頭則是一小片平整光滑之地，此時正有五名身穿黑衣，形貌各異的男子在那里躬身施禮。

“‘五老星’，拜見伊姆大人。”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嗯。”“伊姆大人”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您已經決定好，這次要在歷史之中熄滅哪盞‘燈’了嗎？如果您已有定論，便請轉達那人的姓名吧。”“五老星”再次異口同聲，顯然類似的話語不是第一次講了。

“奧哈拉，”“伊姆大人”答道，比起之前短暫的鼻音，這次能讓人清晰地聽到她低沉沙啞而略帶磁性的聲音：“與之通話，而后自行決定是否發動‘屠魔令’。”

“謹遵您的吩咐。”“五老星”再次施禮。

“庫羅哈？你們又干了什么蠢事？世界政府已經知道了。”

片刻后，盤古城的通訊間中，一名較為矮胖的“五老星”正對著電話蟲咬牙切齒。

“什么？怎么可能？”電話蟲開口的同時，造型和表情也隨之變化，看起來就像一個戴著眼鏡的老頭子：“我們完全沒有走漏風聲啊。”

“你每次研究歷史正文，我們都一清二楚，要不要我把每次收到消息的日子和你的研究記錄對比一下？”矮胖五老星哼了一聲：“只不過你的研究一直沒什么價值……見鬼，這次你是不是真的研究出了什么重要情報？”

“哈哈，你猜？”電話蟲顯得很得意。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去研究什么‘消失的一百年’，”矮胖五老星自欺欺人般地左右看了看：“你想知道什么，以我的權限還查不到嗎？”

“你先說說？”電話蟲做出挑眉的動作。

“空白的一百年里誕生了一個強大的帝國，然后被世界政府打敗，為了防止它的后裔卷土重來，喚醒古代兵器進行報復，所以要抹除一切關于那個帝國的消息，”矮胖五老星仿佛念稿般把話說完，然后吸了口氣：“反正你又是找到了關于這段歷史的相關細節吧？那有什么用？說句不符合我身份的話，這些歷史直接公布出去都無所謂，什么想推翻世界政府的鬼后裔，讓他來啊，區區不到一百年歷史里誕生的國家，再強又能強到哪里去？能和足有800年歷史的世界政府比底蘊？”

“……”電話蟲沉默了片刻：“你不會被革除‘五老星’的職務吧？”

“只要你告訴我你干了什么，并立刻放棄你的研究，我就不會，”矮胖五老星看了看桌上另外一個金色的電話蟲：“明確告訴你，這次你們闖了大禍，我都兜不住的那種。”

“嗯……要不，你先逃走？”電話蟲的表情嚴肅起來。

“快說！”矮胖五老星拍桌。

“我們研究發現……”電話蟲沉默兩秒：“消失的不是‘一百年歷史’，而是‘八百年之前的所有歷史’，‘海圓歷’本身就是個謊言。”

“什——”矮胖五老星瞪大了眼睛。

“你果然不知道，”電話蟲搖頭：“應該說，這段歷史連天龍人自己都不清楚，他們所知的，只有‘自己的族人在800年前毀滅了一個帝國，成立世界政府令自己成為有特權的貴族’這段虛假的歷史吧。”

“這不可能……”

“你自己剛才已經把論據說出來了，”電話蟲冷酷地說道：“以世界政府的底蘊，不可能畏懼一個只有區區百年歷史的帝國和他們制造的兵器，尤其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八百年的現在，除非，那個帝國存在的時間要遠長于此。”

“這……”

“更簡單的道理是，‘消失的歷史’為什么只有區區一百年？哪怕是一個普通的村子，在一百年前也會有誕生的跡象和前提吧？而最可笑的是，越過這消失的一百年，900年前那些‘仍然存在’的歷史記錄中，世界竟然一切正常，在沒有世界政府存在的情況下，四海各地的環境格局竟然和現在的環境差不多，你敢信嗎？”

“這只能證明，即使已經過去了800年，那個帝國仍然能對世界政府造成致命威脅，”電話蟲繼續說道：“聽著，我是個學者，我對推翻世界政府沒有興趣，但我們必須要了解這個威脅是什么，它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你這次到底研究出了什么……”矮胖五老星的聲音開始發抖。

“真沒什么，我看不出這有什么重要，竟然還驚動了你，”電話蟲歪歪腦袋，似乎在查看資料：“這次我們最大的收獲是知道了那個帝國的名字，或者說‘國號’？其名為——”

“商”

聽到這個詞的同時，矮胖五老星只覺眼前一黑，他不再身處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身處極高遠的位置，正在俯視著海洋。

但，他眼中所見卻并非縱貫藍海的紅土大陸，而是整體呈上、下、左、右，各自分散的四塊陸地和群島。

下一秒，他的“視角”被急速拉近，落到了位于下方或者說南方的陸地地表上，在那里，一支同海軍裝束較為相似的軍隊剛剛攻下了一座城市，并將城頭某面他從未見過的旗幟丟了下去，任由士兵們踐踏。

再下一秒，“視角”又仿佛逃命似的急速拉遠，遠到那顆星球仿佛一顆小小的玻璃珠。

一雙巨大的白皙手掌憑空出現并合攏，將那顆星球整個拍扁，而后消失不見。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視角緩緩拉近。

四塊大陸已經整個被拍成了扁平的圓餅狀，無論上面有什么，都已經和這個圓餅融為一體，同時，正有洶涌的水流從“地心”涌出，它先是縱向沖刷著這圓餅，沖下大量泥土，令它們逐漸與之呈十字交叉的兩個圓形型狀，而后，四溢的海水逐漸將這個交叉圓餅和縱向環繞它的水流之間的空隙填滿，又讓少許巖石和泥土四散飄動，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島嶼。

最終，它變成了一顆新的星球，和海軍海圖上的藍星鳥瞰圖一模一樣。

“紅土大陸……偉大航道……”矮胖五老星喃喃自語。

“啊？你說什么呢？”電話蟲疑惑地問道。

“……嗯，嗯？”矮胖五老星晃晃腦袋，卻感覺腦中一陣空虛。

他剛才似乎聽到了和看到了什么，但卻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你……”

啪嚓。

矮胖五老星掛掉了秘密通訊電話蟲，然后激活了另一邊的金色電話蟲。

“以五老星的名義，命令海軍本部對‘奧哈拉島’發起‘屠魔令’。”

他背后打開的窗戶上，一只粉色的蝴蝶輕盈地振翅飛走了。

讀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