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9、螺旋證明世界(六)

一片灰色的世界。

灰燼維度，「萬物之終」。

這是已經終結了的世界，不會有什么誕生，也不會有什么消亡，因此，景色亦千萬年不變。

比如，

矗立于維度正中，無論身處何地都能看到的，象征維度起源的黃金巨樹虛影。

或繁華，或破敗，或扭曲，時不時從黃金樹頂端落下，已然遭遇末日的世界。

世界落入火炬熔爐并燃燒殆盡后，在無風的情況下四下處飄散的蒼白灰燼。

與灰燼中悄然現身，無意義地重復著生前印象深刻行為的無火余燼。

以及偶爾現身，靜靜注視著那些人間悲喜，總是閉著一只眼睛的黑袍少女。

如果有哪團余火的人生足夠有趣且足夠幸運，能令這位「維度之主」略微展顏，便有機會獲得「重生」。

雖然他她有極大可能只是「重生」在環境非常相似的其他世界罷了。

只不過，由于梅琳娜正在忙別的事，這種幸運簽的中簽率……無限趨近于零。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加微小的可能：在遭遇末日，瀕臨毀滅的世界中，誕生出一位英雄，他她挽狂瀾，扶天傾，以一己之力阻止世界「下落」并令其返回天穹，但自己卻被末日余波裹挾而重重摔落塵埃。

屆時，這位英雄將得到這片灰色世界的垂青，獲得強大的力量并暫時保留原本的意志，以「灰燼」為骨，以被拯救世界的謝意為魂，塑形為「灰燼使者」、「陽神」或者，「英靈」。

該「英靈」能夠在滿足特定條件的情況下――包括但不限于梅琳娜的命令――短暫返回原本世界或前往其他世界，至于目的，是，且僅是，避免那些世界如自己一般化為灰燼。

當「英靈」的力量耗盡，或者不再被原本所屬世界感激，它將被灰燼維度同化，成為它的一部分。

至于世界成功被拯救且英雄不必犧牲的情況……它原本也不會出現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中。

逐漸崩毀的龍之維度。

「我沒找到。」重回此間的梅琳娜對倒吊在廣場石柱上的法塔利斯說道。

「找什么？你的褪色者大人？」巨龍咧開嘴笑道。

「什么？不對，哦，對的，是我的，褪色者大人。」梅琳娜神情沒有變化，但話語莫名有些顛三倒四。

「……」法塔利斯沉默兩秒，沒有進行評價或嘲笑：「我確信他在那輛銀河列車上。」

「我知道，但那沒有意義，」梅琳娜搖頭，「它行駛于亞空間，無法精準定位，要讓它停下，我只能摧毀那輛車，或者斬斷它的軌道。」

說話間，黑袍少女指尖有若隱若現的金芒閃爍，似乎想凝結成劍又自行將其消散。

「讓我猜猜，你曾經無意間那么做過，結果顯然不太妙。」巨龍微微點頭。

「兩刀，每次都令他更接近"過去的我"而非"現在的我"，」梅琳娜看著法塔利斯：「第二次的時候，他遇到了你，隕落在早已停辦的"七域之戰"中的巨龍之主。」

「是巨龍維度之主，而非巨龍之主，而且你真的確定那是"第二刀"？」巨龍呲牙笑道。

「不確定，」梅琳娜面色平靜地答道：「如果褪色者大人有更古老的身份最好，那樣的話，他把我當稱做王妃的時候或許就不會那么心虛。」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么？」法塔利斯掀了掀翅膀。

「我在找褪色者大人的"

;死亡"，那是必須由我掌握的概念，」梅琳娜答道：「我閱覽了一千四百萬條時間線，發現他的"命運"絕大部分都在滅霸打出響指后戛然而止，但卻沒有接續任何形式的"死亡"。」

「不奇怪，阿斯加德的瓦爾基里會在勇士陣亡后接引他們入神國，就事實而言，他們確實"死亡"了，但"命運"依舊在延續，」巨龍說道：「兩者反過來的情況……呵，那不就是我嗎？」

「……」梅琳娜上下打量法塔利斯，抬手從虛空中摸出一柄金色匕首，似乎在考慮要怎么屠龍。

「……在認真思考我的玩笑之前，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真正的兇手"滅霸"？」巨龍略顯無奈地說道。

「你以為我沒有處理過嗎？我前腳抹殺了滅霸，褪色者大人后腳就死于多瑪姆之手，我除掉了多瑪姆，他又被緋紅女巫殺死，我消滅了緋紅女巫，他……」梅琳娜頓住。

「他怎樣？」法塔利斯昂起腦袋。

「他被多元宇宙的自己殺了。，三個一起。」梅琳娜面無表情地說道。

「昂，」巨龍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龍吟，「看上去不像那些要被燒掉的世界，反而有點像……」

「像那些丟給永火死亡龍吃掉的世界，」梅琳娜看著法塔利斯：「它們在誕生之初，要走的"命運"就已經被固定了。」

「命運？」法塔利斯看著她。

「我改過了，沒有用，」梅琳娜換了種語氣：「只要一個疏忽，他就會在兩段描述之間突兀地死掉，同樣"命運"中斷，沒有"死亡"。」

「伴火同進者，必將遭遇命定之死。」法塔利斯略顯畏懼地念道。

「這個預言是在說我，」梅琳娜望向即使在崩毀的巨龍維度也能看到的黃金樹：「我原本應該以自身為柴薪，點燃這棵外來的異物"黃金樹"，然后徹底掌控"灰燼維度"，這就是我的命運，但……」

「但你的"褪色者大人"通過對歷史的各種操作成功登臨"至尊法師"王座，并通過某種方式替代了你的這段命運，然后在這段命運即將在他身上實現時，被魔女菈妮帶出了這個世界，」巨龍嘗試進行總結：「而代價，就是已經同你無關所以無從阻止的"命定之死"。」

「……」梅琳娜沉默了下去，雖然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但唇角的繃緊和睫毛的翕動都顯得她極為不平靜。

「菈妮真討厭喵。」她最終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