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吞服魔藥

無面者，鼴鼠人，黑夜歌者，剝皮怪......

絕大部分綠水城的居民都曾經聽說，并且深信在這座城市的地下深處，被深深掩埋的遺跡之中，存活著這樣一些怪物，它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城市的下水管道中游蕩，時刻等待著吞噬活人的血肉以及靈魂。

但相比起虛無縹緲的鬼怪，在柯基眼中迫在眉睫的威脅才更顯得致命，因此他毫不猶豫就跳進了下水管道中，并且忍受著難以言喻的惡臭和黑暗，跌跌撞撞在其中拔足狂奔！

腐爛，惡臭，空氣中充滿了類似臭雞蛋的味道，柯基能夠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踩在一些軟綿綿，滑膩莫名的物質上，像是淤泥一樣糾纏著他的雙腿，時不時還會撞到一些不知名的硬物。

他就像是一個正在沼澤中奮力掙扎的旅人，或者柯基刻意讓自己往那一方面去想，否則他難以想象，自己現在正身處一個怎樣可怕的環境。

傳說中的惡臭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四周黑暗的環境反而為他帶來了好處，讓他看不清自己腳下四周，只需要一直往前跑就足夠了。

柯基缺失的部分記憶并沒有告訴他，他如今所處的區域在大部分綠水城居民眼中都屬于禁忌，所以在他的感覺中，自己身后一定存在著追兵，而一想起那個頭戴氈帽的魁梧身影，他便從心底泛出一陣顫栗。

如果被那個家伙抓住，一定會死！

前進，岔路，接著前進，接著是岔路......

柯基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只正在被貓追捕的老鼠，在這個狹窄并且充滿惡臭的地下管道中，慌不擇路的逃竄著，見洞就進，有縫就鉆，拼命的尋找著那一絲活下來的可能性！

而事實也證明，人在巨大的危險之下，的確能夠爆發出無以倫比的潛能，忍受各種意義上的極端環境。

柯基甚至想起了自己在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里面的主角為了逃脫，竟然主動跳進糞坑，當時可把他惡心壞了，差點連飯都吃不下，那個時候他還在想，如果是他的話，面對這種情況他寧可死也不會去跳糞坑。

但就在剛剛，他卻主動跳進了這個充滿惡臭，實質上和糞坑沒多大區別的下水管道中，并在其中跋涉前行，甚至沒有產生絲毫猶豫。

這算什么，真香嗎？

柯基忍不住思維發散，心中暗自苦笑，當然這也說明他的理智正在回歸，從驚慌狀態逐漸恢復了正常。

后面一直沒有聲音，我已經把那些家伙已經甩掉了吧？

柯基腳步慢慢開始減緩，這時候他才突然察覺到，自己腳下踩著的地面，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從淤泥般的滑膩軟綿，變成了另一種堅實穩固的物質！

咚咚！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柯基還用力跺了跺腳，聽到耳邊傳來低沉卻悠遠的厚重回響。

從回音來看，這四周似乎是某個很大的空間，綠水城的地下管道中，還有這樣的地方？

柯基心中泛出疑惑，但由于一片黑暗，他也沒有選擇輕舉妄動，而是先將自己沾滿了未知物質的鞋子蹬掉，用力甩向遠方。

咚！

數秒過后，沉悶的墜地聲自遠處響起，柯基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只響了一聲，也就是說鞋子并沒有撞到墻壁之類的存在，但我剛剛使出的力氣，足以將鞋子扔至數十甚至上百米開外！”

“也就是說，我最起碼處于一個學校操場那樣大的空間當中，這真的是綠水城的下水道？”

也許這個世界的人們，對于下水道的設計存在什么誤解？

缺少了這部分記憶的柯基只能夠如此猜測，但無論如何，危險的情況總算是得到緩解，他也終于能夠平復心情，喘上兩口氣了。

將雙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柯基現在也不想探究自己到底有多狼狽了，縈繞在鼻間的惡臭原本令人作嘔，但現在他竟然已經有種可以接受的感覺，這只能夠說人的適應能力，的確是非常可怕。

然而在擦手的同時，柯基也感受到了自己懷中的硬物，伸手一掏，伯恩交予他的那本黑皮書就被他摸在了手中。

與此同時，他也回憶起了先前伯恩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父親預感到了危險，他說這個一定要交給你！”

這句話包含兩層信息，其一就是原主的父親，維德-艾爾在遇害之前，已經有所警覺，預感到了危險，甚至他可能已經猜到，自己的危險因何而來，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所以在11月10號，艾爾一家還是死于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然而在此之前，他便已經將這本至關重要的黑皮書，交給了自己的至交好友伯恩，并且囑托在自己遇害后，要將書交予柯基，避免被敵人所找到。

那個時候維德-艾爾可能以為對方的目標只是他一人，卻沒有想到對方手段如此狠辣，一場偽造的煤氣中毒事件，將整個艾爾家族一網打盡，不留活口！

然而誰都未曾料到的是，柯基借尸還魂穿越而來，陰差陽錯下逃過一劫，而且將幕后黑手覬覦的黑色吊墜，黑皮書全都收入囊中，致使其謀劃徹底落空，一樣東西都沒得到！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所以這本黑皮書，到底是不是所謂的職業手冊？”

直覺上，柯基覺得大概率應該就是，但問題就在于現在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他根本也看不清黑皮書上到底寫了什么。

等等，好像也不是沒有辦法？

柯基突然想起在之前自己進入的那種奇異視角，如果在那種狀態下的話，黑暗也未必能夠遮擋住他的視線。

那么就來試試？

柯基將黑皮書雙手捧住，然后瞪大眼睛向自己掌心看去，似乎是要穿透黑暗，精神力與注意力高度集中，腦海里自我催眠般重復著一個念頭：

“我要看到它，我要看到它......”

逐漸的，在濃郁的黑暗中，一縷縷微光從他的身側開始浮現，他的眼中閃過恍惚，熟悉的一幕再次浮現，四周的場景飛快轉化為黑白交織的抽象風格，唯一保持真實的，唯有他掌心那本黑色封皮的書冊！

柯基看到在這本黑皮書封面上，原本存在的字跡逐漸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如雜草與藤蔓般扭曲蔓延的希伯來文。

馴獸師職業手冊

果然是這個！

柯基心中涌出巨大的驚喜，迫不及待的翻開封面，看到第一頁同樣以希伯來文書寫著一行行文字。

一階魔藥：聆聽者

主要材料：無面者大腦120g，淡晶10g。

輔助材料：腐狼血液，黑水晶，手爪花粉末。

晉升儀式：午夜十二點，將掌心印于聆聽者之頁，服食調配成功的魔藥即可。

嘩啦！

字并不多，柯基一眼掃過，便翻至下一頁，誰知道第二頁上面竟然是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有！

這就沒了？

柯基有點愣，飛快翻完了后面的六七頁，全都和第二頁一模一樣的空白，但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所以這應該也是一種防范措施，因為我連聆聽者都還不是，于是我能夠看到的，便只有第一頁么？”

柯基心中浮現出這樣的猜測，至于是不是，就只能留待以后驗證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魔藥在他手里，職業手冊也得到了，那么到底是服用還是不服用？

當然這個問題只花了他不到一秒鐘的考慮時間，就有了答案。

服用！

當然要服用，現如今的處境對柯基來說，已經算是山窮水盡，就算現在暫時安全，但這里既沒有食物也沒有水，一片黑暗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只能活活等死！

除了服用魔藥死中求活以外，柯基別無選擇。

念及此處，他伸手從自己衣兜里掏出了一塊冰涼光滑的物品來，放到耳邊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幸好我未雨綢繆，先前就已經準備了一塊懷表，現在果然派上了關鍵用場！”

得知服用魔藥需要精準的時間后，柯基就托梅西買了一塊懷表一直放在身上，就是為了應對眼下這種情況而準備的！

經過柯基的調試，這塊懷表只有兩個時間點會報時，那就是中午十二點，或者午夜十二點！

所以現在柯基需要做的，僅僅只是等待而已。

他盤膝而坐，將職業手冊平攤放在自己腿上，輕車熟路將吊墜中的魔藥取出，握在手心，聽著懷表滴答滴答走動著，四周安靜的仿佛一片死域。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而難熬，不知過了多久，柯基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滴滴”聲，立即仿佛被擰緊了發條，迅速一只手按于職業手冊，另一只手則將玻璃瓶塞彈開，將其中的魔藥倒進嘴里，一口吞下！

味道有點腥，也不知道口水算不算是兌水服用？

柯基腦海中生出這樣一個念頭，緊接著便感覺自己眼前閃過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光暈，一股難以形容的脹痛感，突然自他的眉心爆開！

“有點......暈！”

嘭！

柯基話音剛落，便感覺自己像是迎面被人打了一拳，猛地向后一仰，后腦重重磕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干脆利落的暈了過去，然而他的一只手掌，依舊死死按在職業手冊上，始終不曾離開過。

漸漸地，黑暗中響起了細密的簌簌聲，鱗片摩擦地面的聲音，翅膀振動空氣的聲音，乃至于某種龐然大物的腳步聲，一點點猩紅的光芒浮現，如同一條流淌的星河，逐漸將柯基包圍了起來。

如果有誰能夠在黑暗中視物的話，那他就會驚恐的發現，這些猩紅光點的來源，竟然是一只只巴掌大小，雙目赤紅的老鼠，空中振翅飛舞的，則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蝙蝠！

除此之外，鼠群中還游蕩著一條條黑鱗大蛇，以及體長數米的巨型蜥蜴，也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的，原本處于不同食物鏈階層的生物們，現在卻都和平共處，紛紛朝著柯基所在的方位俯臥下去，頓首于地！

就仿佛臣民，正在朝拜它們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