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曉

秦旸緩緩握拳，捏散傷口上的殺氣，“你是天南十盜中的奪命盜，卻是更沒想你竟然有如此實力。更沒想到，你會和風云閣的人相識，甚至與他一起出手對付秦某。”

奪命盜漠然無言，他只是輕輕揚起手中的黯淡長劍，沸騰的殺戮劍意直指秦旸。

“殺！”

嘶啞的低喝聲中，殺劍再起，劍劍奪命，劍鋒所指之處，必是一處要害。

同時，燕長空如化清風，從側面迂回襲來，冷月寶刀帶起清冽的寒氣，但原本大開大合的刀招卻是如一抹微風，于間隙之間顯細功夫。

精細的刀招配合狂暴的殺劍，雙方竟是有著相得益彰的配合，將秦旸完全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中。

‘冰心訣，難怪有這般融洽的配合。’秦旸目光掠過燕長空的雙眼，看到他那清冷如冰泉的目光，心中若有所悟。

“冰心訣”是聶風的獨門心決，乃是一門專門修煉心性的心法，修煉者最終能達到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凝神定氣，抱心歸一，達到忘我的境界。

燕長空便是以此決控制自身刀勢，促使本來偏向大開大合的刀路和奪命盜的殺生劍法互相配合。

秦旸被雙方夾擊，身罩刀光劍影，便是有“大金剛神力”和絕強的體魄，也是難以久守。

“大羅天心”已然推測出奪命盜用的真實殺戮極劍“奪命十三劍”，奪命盜雖然還未悟出這套劍法的極招，但已是得了劍法的神髓。

與這等殺劍較量最忌諱后退與防守，因為你越退，殺劍劍勢越盛。后退，即是死亡，生機，唯在生死剎那之間。

“大愚大拙，一力降十會。”

秦旸一身霸道氣息收斂于一體，整個人就如一塊山石，久經風霜，遍布塵垢，然而就在這塵垢包裹下，卻是最為存粹而簡單的力量。

“嗚——”

秦旸穩穩站立，雙拳揮舞，金剛神力所至，帶起凝實的罡風，如筑起一面無形障壁，墻外劍氣破空，刀光忽至，卻只能在這障壁之前頹然而止，墻內風平浪靜，拳風盡數外放，不留分毫。

在勁力的把控下，秦旸已是做到了相對的極致。

“如如不動，萬魔降服。”

聲音鏗鏘，如金玉相擊，雙拳掄動，一順一逆，如同兩道相斥的渦流，互相撕扯，將劍氣刀氣，乃至二人的身形都全數帶歪。

“咄！”

一拳先破劍招，再一拳，橫掃斜撩刀光，秦旸大步向前，雙拳樸實無華，卻震得二人勢氣不成，刀劍險些脫手而飛。

在他踏過之地，三分深的腳印赫然印在街面上，在他前方，拳意鎮壓殺氣，拳勁轟震二人。

“唔——”

燕長空只覺一股逆血涌上咽喉，整個人的面色鮮紅如血，另一邊的奪命盜也未曾好到哪里去，如死人般蒼白的面色出現一抹死灰之色。

“殺！”

他好像就只會說這個字，五毒白骨劍出，劍鋒上殺氣密布，連外部的天地之間都好似充滿了殺氣。

人，劍，黑暗，奪命盜和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融為一體，黑暗的天色好似成了殺氣凝聚之體，除卻秦旸所在之地外，便是黑暗的殺氣所成的世界。

這一劍，凝聚了自身和環境之勢，奪命盜與黎明前的黑暗合一，發揮出第十三劍的極限。

嗡！

輕微的嗡鳴聲后，黑暗仿佛在瞬間淹沒一切，秦旸身周的金光也為之一暗，整個人如同從太陽變成了死物，有剎那之間的死寂。

但在這短短瞬間之后，金芒暴起，太陽般的身影再現，秦旸整個人如同浴火重生一般，揮拳破開了黑暗劍勢。

也就在這一拳后，天光破曉，清晨的第一束光芒驅散了黑暗，秦旸這才恍然發現，已是到了黎明之時了。

昨夜月黑風高，烏云蔽月，即便是到了旭日東升之前，天色都未有一絲見明的趨勢，而在此時，烏云終散，天光破曉，讓天地在一瞬間經歷了從暗到光的轉變。

秦旸就沐浴在這日光之中，整個人的心靈都如同遭受了一番洗滌，經過最深的黑暗，再看到這最初的光明，他的心中并未有絲毫激動，反倒是有種奇異的祥和與寧靜。

奪命盜和燕長空在那一劍后就已消失，但秦旸并未有追趕的想法，他只是靜靜佇立在晨光之下，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像，寧靜無聲，又如一尊佛陀，寶相莊嚴。

“除一切暗遍照宇宙萬物，能利養世間一切生物，大光明遍照，大日如來。”

秦旸雙手結智拳印，雙眼直視清晨之太陽，面露微笑，一派祥和。

在其識海之中，一尊法相閃閃發光，觀其形，正是當日傳承所見的金剛門九尊法相之一——遍照金剛。

遍照金剛乃是大日如來的別稱，其能可摧壞眾生煩惱，降伏煩惱，既是象征堅固不壞，又為如來之智。

秦旸其實一直未將九尊法相的后三尊作為參研對象，因為“大金剛神力”的法相其實更應該稱之為本相。

何為本相？本我之相。

也正是因此，才會有“明月流風”、“海納百川”這等看起來和佛門完全不相干的本相。

因為它們代表的不是佛，而是修煉者的本我。

前六尊本相皆是象征各自修持者之本我，彰顯個人之特征，而后三尊，佛的氣息太濃，自我的特征有些缺失，為秦旸所不喜。

這三尊，“遍照金剛”、“梵海修羅”、“斗戰勝佛”，才是真正的法相。

只是沒想到，這不喜的法相，反倒是秦旸最一尊參研有成的法相，在方才那一瞬間的頓悟之中，“遍照金剛”這一相的收獲甚至超過了已經有所成就的大愚大拙之相。

“這算什么，無心插柳柳成蔭？”

秦旸從那寧靜的狀態中恢復，失笑一聲，揮揮袖，走過長街，進到自己的小院中。

在他身后，腳印越來越淺，即至最后，腳步所過，連一絲灰塵都不曾揚起。

“卻是沒想到還從那兩人的伏擊中有了這等收獲，既是如此，便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