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其樂融融的蜀武盟高層聚會,在宣秀和畢一珂一會兒一個的飽嗝中結束。
六大玩家吃著胡餅聊著天,很快打成一片。在魚蕙蘭的加意結交之下,余懷仁和她徹底冰釋前嫌,還認了干兄妹。
雷長夜利用這個良好的氣氛,在會議上和眾人定下了魚蕙蘭的處置方案。
魚蕙蘭之所以劫奪閃金鎮符卡,是因為她要和川東節度使谷東泰合作開辦一個類似閃金鎮的斂財地,吸納川東富豪手中的金錢。
谷東泰為的當然是供應牙兵和后院兵的軍餉。魚蕙蘭則存的是借雞生蛋,監守自盜的心。為此她做了種種安排,在谷東泰的麾下安插了不少眼線,隨時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谷東泰與橫江盜勾結在川西川東水域劫掠的內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掌握確鑿證據。這也是她敢于和谷東泰合作不怕被卸磨殺驢的底氣。
這一切,雷長夜大部分知道,所以魚蕙蘭完全沒有隱瞞,老老實實交代。
所以在所有競拍之中,谷東泰出的錢是最多的,暗標直接達到3萬貫,兵陳普州,虞侯盡出,兵鋒銳不可當。
雷長夜估計不久之后,川西節度使崔辟就會承受不了壓力來要人,針對這個情況,他和魚蕙蘭商量好了所有善后的步驟。
果不其然,一天之后,崔鈺再次來到三腳金蟾樓,這一次他是實實在在帶來了他父親崔辟的書信。
崔辟的書信寫得很是直白,大意就是武盟新立,有此成績殊為難得,然魚蕙蘭所犯之罪,始于川東,按律當由川東官府接手。
雷長夜看完書信長嘆一聲:“崔大人此舉,是自承川西不如川東啊。”
“唉!”崔鈺比他還要難受,“家父性情過于溫良,竟然對谷東泰的跋扈多番忍讓。致令如此美人,落于谷東泰之手,真是糟蹋了。”
“既然公子親至,又有崔大人書信,那么我們武盟自然要給崔府面子,明日一早,我們就押解魚蕙蘭交付川東府衙。”雷長夜揣起書信,沉聲說。
“雷兄多擔待。若是下次雷兄逮到什么女飛賊……”崔鈺搓手道。
“自然是首先想到崔兄,不過還是那句話,價高者得,武盟初建,你懂的。”雷長夜微笑著說。
“我懂我懂。那我……唉……告辭。”崔鈺掏心掏肺地難受,垂頭喪腦地告辭而去。
第二天,魚蕙蘭與龐恒毅、米竹和江恣意三人由雷長夜和崔府牙將親自押送到川西與川東道交界處,送給了川東來接魚蕙蘭的牙軍。
然而,在川東牙軍押送魚蕙蘭乘船準備逆培江而上回返梓州的時候,培江之上突然出現了一支全副武裝的江盜。這幫江盜各個武功高強,一輪火箭攢射,魚蕙蘭及其三個黨羽全被射成了火刺猬,凄慘無比地跌下培江,尸骨無存。
江盜做完事,冒著川東牙軍狂怒的箭雨操舟揚長而去,順江而下,片刻就失去了蹤影。
他們的攻擊方式和操舟姿態都和橫江盜的作風極度相似,這些川東牙軍丟了魚蕙蘭無法交差,只能死死咬定是橫江盜所為,無論是不是橫江盜,這個鍋必須他們背。
而橫江盜和魚蕙蘭之間本來就有在谷東泰面前爭寵的矛盾。橫江盜的四大寨主對于魚蕙蘭與谷東泰的合作如坐針氈。
他們這些綠林大盜無事之時,是谷東泰的聚寶盆,現在有了魚蕙蘭和谷東泰合作謀算川西閃金鎮生意,等到谷東泰財源廣進,他們橫江盜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萬一哪一天,谷東泰真的準備割據稱雄,為了揚威立品,他隨時可以拿他們的人頭取得巴蜀百姓的支持。
為了自保,橫江盜做出殺魚蕙蘭的事,不是不可能。
而橫江盜方面卻認為這事兒是谷東泰干的,因為魚蕙蘭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留著累贅,殺了干凈。但是魚蕙蘭是黑道名家,又是南圣手摘星叟的徒弟,谷東泰也怕寢食不安,所以假借橫江盜之手將其鏟除,以絕后患。
谷東泰當然不會去問責橫江盜,因為他的確有殺魚蕙蘭的心,只是不敢真的采取行動,以免惹翻摘星叟自找麻煩。他不會為了一個該死的人,損壞他與橫江盜之間的默契。
而橫江盜也不會出來自辯清白,又沒有人來找他們算賬,自己出來澄清只會越描越黑。他們只能強忍惡心,吃下這個啞巴虧。
就這樣,魚蕙蘭這位浣花魔影,夜犯八門的南圣手,猶如一道彗星閃過大唐江湖,然后就無聲無息地隕落了。
實際上,著火落江的四個人是雷長夜控制的四個小五品陰將。他們的樣貌被易容高手魚蕙蘭精心化妝,變成了魚蕙蘭和她的三個手下,活靈活現,幾近亂真。
而橫江而來的輕舟上,是雷長夜控制的小三品陰將。他們的弓術全都爛得很,火箭射得到處都是。只是他們中間藏了魚蕙蘭啊。她的一手甩手箭,數十箭全數命中四位喬裝改扮的陰將,加上龐統精準的火符,瞬間就點起四個陰將蠟燭。
這兩手混合陰將們的亂箭,給人造成錯覺,就好像這伙江盜箭法很厲害。
四個陰將縱身落水后,大火熄滅,他們沉入江中,反正也死不了,就這么呆著直到川東牙兵氣急敗壞地劃船離去,這才上岸回返蜀武盟。
他們身上雷長夜畫了老式金甲符,能夠挺住符火的燒烤,所以也沒有什么損壞,下水游了片刻,黃豆一發,更加精神百倍,就只是身上多了幾十個箭孔而已。
經過這一番操作,魚蕙蘭已死,可以開始她新的人生。雷長夜把這件事全權交給宣錦和余懷仁處理。
而他自己則開始忙閃金鎮第二次開鎮大典上的連環牌戲。
第一次開鎮大典被魚蕙蘭的出現攪和了,蜀武盟和閃金鎮都進入了戒嚴狀態,用了好幾天清查可疑分子。雖然后來魚蕙蘭被捕,但是警報并沒有完全解除。
直到現在魚蕙蘭死得透透的。閃金鎮這才緩過一口氣來。五大牌社都開始重新營業,七里八鄉,四方藩鎮,客似云來。
但是,牌社生意雖然火爆,卻還缺了一點點意思,那就是雷長夜承諾過的全新連環牌戲。大家都在期盼著再接永強永海川的英雄帖,大殺四方。
雷長夜再次感到催更的壓力,不得不瘋狂趕進度。
幾天之后,余懷仁上下打點,終于為魚蕙蘭搞來一套全新的身份和戶籍,除了姓名和年紀不符,與她的特質都非常符合。
魚蕙蘭根據身份和戶籍資料,對自己的容顏進行了微處理。見過她容貌的人只是蜀武盟的人,還有只見過一面的崔鈺。連谷東泰都只是看到她的易容。
蜀武盟的人,包括八不當一這幫和她有過節的人,都不會再找她麻煩,因為他們互相都在對方面前丟過臉,算是勉強扯平。
她要做的就是在自己容貌基礎上,進行微改變,將年齡調低,從十八歲容顏變成十五歲,從娉婷少女化為豆蔻初開的懵懂女孩,讓人完全想不到她曾經是叱咤風云的神偷。
這樣她就算半露真容,崔鈺看到她也想不到這個小女孩就是魚蕙蘭。
同時,她還會調動南圣手一門特有的功法——籠云遮面。這個功法可以隱藏氣息,能將她中五品的品階隱藏,化為小三品。
這樣,她就變成了一個在蜀武盟麾下幫忙辦事的巴蜀兒女。
宣錦立刻引薦她去拜入氣宗門下。薛青衣禁不住宣錦苦苦哀求,終于還是勉為其難,收她入門,交由宣錦代授藝業。從此魚蕙蘭成了蜀山的記名弟子,搖身一變,成了白道中人。
這一日,雷長夜在蜀武盟壇主書房里一邊喝茶,一邊苦思連環牌戲的改動。就在他卡文卡得頭疼欲裂,喝茶喝得只剩茶渣子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雷師兄,師妹我有禮了。”
“嗯?”雷長夜抬起頭來,赫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位一身杏黃道袍,頭戴高冠的清秀女孩,正在向他一揖到地。
這個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清純可愛,天真無邪,雖然怎么看怎么就是魚蕙蘭,但雷長夜就是下意識地不信這是魚蕙蘭。
他看了一眼她的道服:“余幫主給你安排的身份是道姑啊?”
“是啊。”女孩笑嘻嘻地說,“咱們大唐上至公主,下至勾欄女都會出家,道觀里戶籍管理最為混亂,也最容易篡改頂替。”
雷長夜下意識地又喝了口茶。唐朝女性里,最自由開放最有獨立精神的也是女道士。大唐百姓認為她們風流成性,卻不知道只有自由的靈魂才有個性。
魚蕙蘭成為女冠,倒是和她的氣質相得益彰。
“從今日起,我十五歲,叫做魚玄機,可別叫錯了哦。”魚蕙蘭似乎對自己的身份格外滿意,得意地轉了轉身子,道袍飛卷,很有美感。
噗!雷長夜把喝進嘴的茶噴回了碗里。
余懷仁給魚蕙蘭找的新身份竟然真的是這個名字。他還以為魚蕙蘭早生了這么多年,已經不可能走藍海星那位悲劇人物的老路。沒想到,她的命運雖然改變了,但是她的名字還是自己找上了門。
魚玄機,是個好名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愧是主線人物啊。
雷長夜預感到魚玄機還會有很多出人意料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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