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熱,而雨卻根本不下。
除了關中地區,還有太行山東邊的各州,見不到云彩。
天始終是那么晴朗,瓦藍瓦藍的。
此等情況若換到前年,百姓該哭了,官員們也會焦頭爛額。
今年的百姓看到了,明白,干旱,很累呀,壓井累。
一處處地方吭哧吭哧地壓著壓力井,地下水嘩嘩流出去,順著壟溝進到地里。
“陛下,臣請為光祿大夫李易提升官職。”早找的時候,畢構冒頭,要給李易升官。
他管戶部,知道如果沒有那么多的井,今年的收成會是什么樣。
戶部別說是收租子,還要開常平倉,一進一出之間的差別大了。
“臣彈劾光祿大夫李易,其私出奢侈之品而不入稅,以與契丹經濟文化交流之名,偷逃八成之稅。”
畢構剛說完要給李易升官,一個人跳出來彈劾李易。
這個人是御史大夫李杰,之前長孫昕在南曲那里起沖突的人。
畢構扭頭,盯著李杰看,十分不理解。
李易運貨出去收稅,那是我戶部的事情,老夫都沒說話,你算什么?
畢構當然知道李家莊子昨天出發兩支隊伍,一支由一千羽林飛騎保護去契丹,另一支兩千羽林飛騎保護去突厥。
隊伍里面的車上裝了許多奢侈品,過去賣掉賺錢,再買東西回來。
他沒管,他又不缺心眼,那不是買賣,那是戰略博弈中的經濟戰。
什么稅?能賺錢嗎?為了達到目的,小易可以付出代價。
若是在大唐賣,敢不交稅,自己親自找上門去,把錢給我戶部,戶部窮哇!
小易一直沒動,直到默啜死掉,連續出手。
一邊幫著刑部推動訴訟,一邊派人去契丹和突厥買賣。
這才是大事兒,小易認真了。
可我戶部沒說啥,你御史大夫跳出來作甚?我和你很熟嗎?用你幫我戶部說話?
李隆基笑了,他已經知道李易說的長孫昕要死的事情,專門把長孫昕安排到藍田縣。
現在長孫昕給藍田縣提供不少就業崗位,藍田縣百姓對長孫昕觀感很好。
“可有證據?”李隆基壓著怒火問。
彈劾居然彈劾到朕的易弟身上了,易弟會差那點稅錢?
你敢不敢站到皇城外面的朱雀大街上喊彈劾李易?百姓打死你。
朕若是敢把易弟抓了,整個京兆府的百姓,估計能跑出來十萬在皇城外跪下為李易喊冤。
李隆基想著,準備殺人。
御史大夫李杰挺胸抬頭:“臣有侍御史王旭之報,光祿大夫李易罪名翔實。”
“召王旭入殿。”李隆基決定了,今天殺一殺。
朕的易弟想盡辦法幫大唐撈好處,你們背后捅刀子。
姚崇等人也納悶,看李杰跟看死人沒什么區別。
李易派隊伍出去賣東西,羽林飛騎跟著保護。
你彈劾,你的智商和情商呢?
那是賣東西?那是趁著默啜之死去搞事兒。
一刻鐘多一點,朝堂上眾人沉默著,侍御史王旭趕來了。
他比較胖,有肚腩,品級低,不能上朝。
除非是大朝會,別的都是五品官可上,御史臺的七品就能上。
今天不是大朝會,王旭沒趕上‘直播’。
“臣侍御史王旭,彈劾光祿大夫李易昨天送出大量高價之物,不曾入戶部之稅。”
王旭過來,似乎早知道是什么情況,直接說內容。
“臣彈劾侍御史王旭貪冒受贓。”高力士這個時候站出來了。
他現在負責情報系統,一般的時候他不出聲,你們愛干啥就干啥,陛下不開口收拾你們,偶不吱聲。
現在他不得不出聲了,于公于私,李易都不能被人抹黑。
于公,李易為大唐辦事,是陛下的易弟。
于私,但凡有好東西,李家莊子都想著給自己一份。
“臣沒有。”王旭開始冒汗,怎么回事兒?
“查賬就查出來了,有多少家產,行何等事情,俸祿幾何。”高力士冷笑著說。
“查!”李隆基瞇起眼睛。
高力士跑出去,找情報記錄。
他現在有錢了,就能組建自己情報系統,長安的官員被他查了一個遍。
百息不到,高力士拿著一摞紙回來,呈給李隆基。
李隆基隨便翻看幾下,扔給王旭:“王卿看看。”
王旭撿起來,低頭一頁頁翻著。
里面記錄著他的俸祿,他家的田產,還有他家現在的情況,他去過幾次天上人間,點了什么菜,叫過啥外賣。
還有洗過的澡,去平康坊的次數,找的那個姑娘……
按照他的收入,顯然不足以支撐他的花銷,那么多出來的錢是怎么回事?
“臣……臣……”王旭汗流浹背,額頭上的更不用說,已經順著臉頰淌下來了。
其他的官員沒有去可憐王旭,他們在偷偷瞧著高力士。
高力士可以隨便拿出來王旭的事情,自己呢?是不是也有人盯著?
高力士面無表情,今天他站出來了。
為了李易,更為了陛下,警告群臣,別以為你們作了什么陛下不知道。
“誰推薦的他?”李隆基又問。
好幾個人看向御史大夫李杰,李杰提拔的王旭。
李杰傻眼了,彈劾李易不成,怎么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帶下去查。”李隆基不想多說話了,吩咐一聲,千牛衛過來把兩個人帶走,分別關押。
“陛下,給李易升官啊。”畢構才不管兩個小人物的死活,他現在必須要給李易爭好處。
若是沒有兩個人彈劾的事情,他提一句也就算可以了。
現在兩個人彈劾李易沒交稅,事情傳到李易的耳朵中,李易誤會了呢?
自己以后還怎么去李家莊子檢查身體、鑲牙?
自己家里有人生病了,好意思往莊子帶嗎?
“此事再議。”李隆基無所謂給不給李易升官,正如李易所說,封個王又如何?
“陛下!”畢構快哭了,這事必須弄清楚了,不是我,我沒想要那個稅。
“畢卿今晚去檢查一下身體。”李隆基明白了,讓你去解釋,別跟朕喊,朕不可能封易弟新官。
易弟要求的,不要。
官有何用,他想殺人,朝堂上的皆可殺。
“臣謝陛下。”畢構都出汗了,他恨死李杰和那個誰了。
你倆搗個屁的亂,坑人。
知道情況的其他人想笑,宋璟則再一次感受到了李易對朝堂的影響力。
人不在朝堂,朝堂上對其行為始終默許。
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則不需要知道。
這就是那個少年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