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曼弗雷德的陰謀

她已經卸下了盔甲，端坐在寬大的書桌之前。昨夜的戰果早已經被清點完畢，擺在了最前面。

在那場戰斗中守軍殺死了四百只左右行尸，五六十只骷髏兵，三十只食尸鬼和大概五名死亡騎士，己方死傷只不過二十人。相較之下，完全是一場酣暢大勝。

愛麗絲菲爾寶石般的紅眸在那幾組數字上不斷來回……如果能抓住吸血鬼們沒有遠程力量的弱點的話，說不定能以最小的犧牲保住林中鎮。

“……不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總督已經自洛克蘭港派出援軍。告訴他們，只要堅守城墻，勝利一定會是我們的。”

她最終否決了部下乘勝出城襲擊的提議……那些騎士渴望的不過是自己的戰功，但她更重視全鎮人的性命。

一切貿然的行動都是在給曼弗雷德機會。萬一嗜血如命的他最終取勝，林中鎮絕對逃不過屠城的噩運。

愛麗絲菲爾甩開這些無謂的想法，正準備躺下休息的時候，米哈德找到了她。

“夫人……曼弗雷德出現在城外，他正在對城墻上的守軍將一些蠱惑人心的怪話。您需不需要去見見他？”

聽到他的話，愛麗絲菲爾一陣咬牙切齒。

“……我現在就過去。”

朝陽剛剛升起，越過山巔，光芒照射在了城墻之上。

全身縮在黑色斗篷里的曼弗雷德正在城底來回踱步，當著眾人的面指責他不孝的后代們。

“……我才是卡斯坦因家族真正的主人，你們本應生活在我的庇護之下……而非那個體內流著外鄉人血液的不孝女人。好好想想吧，是她背叛了你們，背叛了卡斯坦因家族，為你們招來了滅頂之災——現在你們有一個安全的選擇，那就是殺了她……然后再也沒有人會因為她的惡行死去。”

他滄桑陰沉的聲音回蕩在林中鎮的上空……所有在城墻上的人都注視著他，卻紛紛寂靜不語。

發現自己的話沒能得到任何回應，曼弗雷德哼地冷笑起來。

“曼弗雷德——在我的領地上濫殺無辜，然后還要裝腔作勢嗎？你已經和卡斯坦因家族沒有半點瓜葛！快滾開，帶上你惡心的玩偶們離這遠點！”

穿著白裙的愛麗絲菲爾出現在了城墻上——她扒著城垛，對下方的曼弗雷德大罵起來。

他聽到這些話，氣極反笑：“呵哈哈，真是家門不幸——這里是林中鎮，該滾的人明明是你吧！各位，我協助我的子孫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我親手為你們站立著的城墻奠基，這個女人住在屬于我的城堡里，百年來是我驅逐敢于染指林中鎮的匪徒，庇護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你們和祖先不受土匪的傷害，但最終我得到的只有背叛！”

曼弗雷德把手中的長劍指向了城頭的愛麗絲菲爾

“如果你們只因為我驅使亡靈就有所忌憚的話，那真是大錯特錯……哼，愛麗絲菲爾，我最后提醒你一次——開城投降，你還有機會成為我們偉大家族的一員，繼續分享卡斯坦因的榮光。否則……你只能成為我美麗收藏的一部分了。”

“妖言惑眾的時間到此為止吧，曼弗雷德。”

愛麗絲菲爾滿臉陰沉，眼神盡是對他的痛恨。

雖然只聽到那些話的一部分，但她多少猜得到他對這些鎮民們都說了些什么。

之前已經放出過相關的消息……現在是了結一切的最好時機。為了守護卡斯坦因家族的威望，曼弗雷德這個污點必須被洗去！

“各位——如你們所見。城下那個墮入邪道，充滿憎恨的吸血鬼就是曼弗雷德·馮·卡斯坦……卡斯坦因家族，也是曾經的卡斯坦家族的第三代族長。”

“果然……”

“傳言是真的？”

這句話由愛麗絲菲爾親口說出，士兵們的神色紛紛開始疑惑起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到處都是。

她聽見部下們的議論，神情堅定。

“他在變成吸血鬼后更加，蠱惑林中鎮的貴族，引誘青年墮落……即使教會也沒有察覺他的惡毒行徑。而所有親近曼弗雷德的人被他污染成為吸血鬼，不愿意合作者便被他毒害暗殺——甚至是我的亡夫、他的曾孫也不例外。”

不顧周圍越來越激烈的低語聲，愛麗絲菲爾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城墻上的士兵喊了起來。

“曼弗雷德也許曾經是個偉大的人，但卡斯坦家的曼弗雷德早就死了，現在站在你們眼前不過是一個墮入邪道的怪物！他想要的只有殺死所有的活人，把我們城中的家人轉化成不知痛苦的不死士兵，靈魂囚禁在腐朽的肉體之中，受他永遠奴役。”

曼弗雷德朝她大喊起來，聲音顫抖而充滿憎恨：“……愛麗絲菲爾！！”

她抽出了自己的佩劍直指城下，對曼弗雷德怒目而視：“弓箭手聽令——放箭！”

米哈德振臂，大吼起來：“保衛林中鎮！！”

“保衛林中鎮！！”

先是一個，再是十個，決心傳遞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誓要保衛城鎮的怒吼形成了一道聲浪，沿著城墻不斷起伏。

曼弗雷德被這道吼聲包裹，他左顧右盼試圖尋找那些沒有回應愛麗絲菲爾的人，臉上陰晴不定。

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做出的這番舉動是自取其辱了。

漫天箭雨覆蓋著曼弗雷德周邊落下。

曼弗雷德看著那些站在城墻上的凡人，耳旁環繞著的盡是他們的嘲笑和咒罵。他心里不斷冷笑，搖身化作一道黑霧，任憑箭矢從中穿過，沒入了泥土和昨晚遺留在戰場上的尸體之中

“很好，愛麗絲菲爾，你錯過了最后的機會。在你凄慘的死去之前……我一定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好好緬懷你的伶牙俐齒！！你們都得死！”

留下最后一句狂言，他的身形消失在朝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守軍們歡呼著愛麗絲菲爾的名字……她這時也才松了口氣，感到無比的疲憊。

她對周圍向她致敬的士兵們回以微笑，轉頭看向自己信賴的那個隊長：“米哈德……這里先交給你了。”

他雙腿并攏，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敬禮：“是，您放心休息吧。”

……

愛麗絲菲爾的身影也從城墻上離開了。

艾莉克斯剛剛也興高采烈地和人群一起喊出“保衛林中鎮”。現在看著愛麗絲菲爾遠去，她長出一口氣，回頭看向捏著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洛基。

“卡斯坦因家這一代有她來主導，這里的人民一定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首先要從曼弗雷德的圍攻中活下來吧。”

“這是什么話？你覺得他能攻破這道高墻嗎？”

艾莉克斯被洛基這句專屬于失敗主義謀士的喪氣話稍微震驚到了。

“……說不準……不管這個，我發現我倒是有些能理解曼弗雷德的想法呢……”

露可可靠著城垛坐著，被他的發現吸引，抬頭問道：“是什么想法呀？”

“就算是顏面掃地也要留下一句狠話，這樣退場時自己才能得到精神上的勝利……好像自己真的贏了一樣。我明白，他大概就是這么想的……哈哈哈。”

艾莉克斯撇了撇嘴。

“好無聊的想法，我還以為你能說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聽到她的話，洛基罕見地有些喪氣：“……比起笑話不好笑，你們根本理解不了我笑話的內涵，這才更加難受。”

“呃？”

露可可愣住了。

她本想追問洛基，問問他說的哪一句是笑話。但為了照顧他的玻璃心，還是把這句到了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

“無論如何，只要擊潰曼弗雷德，林中鎮就會恢復往日的安寧——即使沒有我，他們也能生活在正軌上了吧。”

艾莉克斯交合食指，閉著眼睛在暗自祈禱什么。

哈娜冷冷地看著三人，舌頭來回吞吐著。

“哼……洛基，我突然有個好主意。”

“嗯？”

洛基轉到哈娜的方向，好奇地看向了她。

“……今天在見到曼弗雷德，我確信他本身不是我的對手——等他再度顯身的時候，暫時把斯嘉烈借給我一用，由你和她只牽制住他，讓我有一擊制勝的機會……這樣你能拿到額外的懸賞，我也能飽餐一頓，是不是很棒？”

哈娜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甜美，甜美到足以令洛基心生疑竇。

而且她提出的根本不是計劃，而是一個奇怪的要求。

“詳細說說？我很感興趣……”

“呃，簡而言之……就是給我找個偷襲的機會。”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向我下跪……”

“嗚？！你怎么突然……”

哈娜驚呼起來，感受到自精神鏈接傳來的那陣波動，她沒有猶豫太久，咬牙切齒地趴低了身體。

現在的她還沒有單吃洛基的把握。

“喂——不要亂用契約的力量啊。過度使用的話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紅褐色的秀發從香肩上滑落，緊貼細潤的臉頰。她努力維持著前臂貼地，蜷縮著趴伏的謙卑姿勢，不被洛基看出破綻。

洛基撓撓頭：“對不起……我只是剛剛被騙過，有點不太能相信你……”

他瞥了一眼微笑著的艾莉克斯，后者眼神條件反射般游移到了一旁，不敢和洛基四目相對。

“不過精神契約應該沒有過度使用一說吧。作為被我完全支配的奴仆……我會顧及你的尊嚴，但不會容忍背叛。”

周圍士兵對這班冒險者投來奇異的目光，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奇怪的PLAY。

這個白癡巫妖居然這么敏銳？

哈娜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盤是不是被他發現，蛇尾不安地蠕動著，因為沒有雙膝，這樣跪伏的姿勢更令她萬分難受。

她的聲音更加陰冷：“哼……惡魔可不會說謊！要是不信任我就干脆放我走吧，省得還要擔心自己在睡夢中被偷襲——”

“好吧，你先起來。不過之后一定要乖乖聽話才行……”

哈娜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露出自己兩顆尖牙，猙獰地笑了起來：“這是什么語氣……別以為是‘主人’就可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在魔界的真身可是被稱作‘邪神’的存在……你根本對我一無所知！”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向我下跪……”

“？”

艾莉克斯和露可可假裝沒看到，尷尬地離開了這里。

洛基俯視著趴在腳下的哈娜，她從齒間發出不甘和屈辱的細微聲響，發梢輕輕搖動，飽滿的身體正不斷顫抖著。

看著這一幕，洛基的靈魂中涌起了某些來自前前前世的神秘記憶。

那種心中有某些東西沸騰的感覺就好像覺醒了什么屬性。

“……啊……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