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死不滅

天地間的元氣在這道劍光的牽引之下沸騰起來，漫天的白霧被斬開，天上的兩道太陽光輝變得分外明亮。

此時此刻，上南府城之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道劍光，也都注意到這劍光是沖著善恵和尚而去，眼見此景，不同的人心情也不同。

坐壁上觀著有之，心情激動著有之，揚眉吐氣著有之，憤怒焦急者亦有之，一時間整座上南府城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擊中在了這道劍光上。

不過，沒有人覺得這道青色劍光能將善恵怎么樣，哪怕是見識頗廣的裴洛靈，也是這樣認為的。

畢竟，善恵的實力在早在他剛剛來到上南府城的時候就已經證明過了，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真罡境強者。

除非宗師出手，否則沒人是他的對手。

而宗師出手的標志非常明顯，在聚集天地元氣的同時，還會有十分明顯的法理更改，甚至還可能有法相顯化。

現在出現的這道青色劍光似乎就只是純粹的真氣，凝煉程度尚且不如真罡，恐怕出手的人只是一個真氣境的秘六品，比之善恵還要低了一個層次。

如此情況下，怎么可能有勝算？

也正因為感知到了這青色劍光本質只是真氣凝聚天地元氣而成，講法高臺上的善恵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神態。

他連眼睛都沒抬，目光溫和地看著臺下的信眾，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靜誦佛號便可萬法不侵，諸位請看，這劍光縱然兇惡，貧僧只需誦念……”

轟隆！

善恵和尚話音未落，青色劍光就已經斬落下來，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打斷了他的話。

并且這劍光在將他籠罩之后，迅速地擴展，變得更粗更長，只剎那之間就把整座講法高臺都籠罩了起來。

似乎善恵和尚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實際上，善恵和尚是有抵抗過的。

在這道青色劍光即將擊中他的時候，他已經雙手合十暗運真罡，并調動了天地元氣，施展了佛門秘法，試圖硬碰硬抵擋住這道劍光。

善恵所施展的是迦葉寺秘傳的秘六品武功《佛光護體金剛咒》。

這一門秘法，在秘六品層次絕對算的上是一等一的防御的武功，以他真罡境的習武施展，理論上可以防御住絕大多數宗五品之下的武功。

可是在這道青色劍光的威能面前，善恵和尚的護體金光僅僅持續了一瞬間就被攻破，青色劍光摧枯拉朽將他籠罩，這就倒是普通人乃至普通的武者，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抵抗。

錚錚錚！

劍鳴聲依舊在繼續，可是那道青色劍光卻已經不像是劍光的模樣。

在眾人的眼里，它更像是一個大型的青色石輾，正在這座講法高臺上碾磨，要將先前在講佛法的善恵和尚徹底碾碎。

眼前的這一幕，讓正在聽講的近二十萬人目眥欲裂，同時心神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

經過這段時間的講法，善恵和尚已經在聽講者的心里形成了類似于救世主的形象，是這近二十萬人的心靈寄托以及對外來的希望所在。

可是現在，這位救世主竟是被一道不知從哪里來的劍光擊中，生死未卜，這讓他們心里的寄托崩潰，對未來的希望而已隨之崩塌。

這些人一個個都面如土色，雙眼空洞地看著那道青芒璀璨的劍光，臉上的表情呆呆傻傻，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而在遠處的酒樓上，裴洛靈等人則是已經歡呼起來。

“啊啊！不！”

無比憤怒的吼聲在青色劍光之中傳來，一點點金光閃爍試圖掙扎。

可是，在這威能無匹的青光碾壓之下，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的余地，很快就沒了聲息。

善恵和尚就這樣被斬殺了。

隨即青色劍光漸漸淡去，天地間動蕩的元氣也恢復了正常。

可原本坐落在哪里的講法高臺卻是已經被磨平，原本坐在上的面前講法的善恵和尚已經沒了蹤影，灰飛煙滅。

直到這個時候，先前聚集在這里聽講的人們才如夢初醒，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愕然與驚恐的表情。

善恵一死，這些被他的佛法影響了心智的人便都醒悟了過來。

同時他們也都意識到自己之前狀況是多么地恐怖，居然想要拋妻棄子，不顧家里老人，一心只想著信仰佛陀，想著聆聽佛法教誨。

這哪里還能被稱作人？

一時間，上南府城里的人們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若非現在善恵已經被剛才那道青色劍光斬的形神俱滅，恐怕現在已經被憤怒的上南府城百姓給圍起來了。

酒樓里，裴洛靈等人歡呼雀躍，同時他們也非常好奇，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竟能一劍就斬了實力強橫的善恵和尚？

在青色劍光消失的同時，天上的身影也顯現出來。

這是一個穿道袍，戴玉冠，周身閃爍紫色電光的俊朗少年，他高高懸浮在空中，俯視著下方的上南府城。

“周恒，是周恒！”

裴洛靈認出了他，驚喜道：“居然是他，他竟已這樣厲害了嗎？我記得他才踏上秘六品不到半年時間啊。”

嘶嘶！

其余三人均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破不到半年的秘六品，應該還在真氣境，可這樣的境界修為，居然一劍就斬了善恵，簡直不可思議。

此時，周恒的神識也感知到了裴洛靈的存在。

可他卻來不及喜悅，善恵和尚雖死，但他卻沒有放松，目光反倒更加凝重，正盯著善恵和尚原本所在的地方。

同時仔細感知著周圍的法理規則變化，他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善恵和尚已經死了，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我方才施展青元劍訣，斬殺了他。”周恒眉頭緊鎖，暗道：“可我怎么又有一種感覺，他似乎并沒有真正死掉？”

就在他心里疑惑的時候，原本善恵和尚所在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朵朵青色蓮花，梵音禪唱隨之響起。

本應已經形神俱滅的善恵和尚竟是腳踏蓮花，毫發無損地自虛空里走出。

“阿彌陀佛！”善恵和尚雙手合十，面帶微笑，對空中的周恒道：“施主，方才你打招呼的方式可真是不友好啊。”

他的忽然出現，頓時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怎么回事？

剛才他不是已經被那青色劍光斬得灰飛煙滅了嗎？

怎么又復活了？

這世間真有死而復生之事？

不可思議！

周恒神色不變，面對突然復活的善恵，他沒有言語，也沒有回應，直接并指成劍，向善恵和尚一指。

劍鳴聲中，又是一道劍光落下，依舊是如先前那般，將善恵斬成了齏粉，形神俱滅。

可是，等到劍光散去，梵音和蓮花再次出現。

善恵又復活了。

“施主，放棄吧，沒用的。”善恵面帶微笑，道：“我承認，你的實力的確已經超過了貧僧，以真氣境的水準能有這般實力，著實難得，可想要殺死貧僧，這是不可能的。”

“是嗎？”周恒冷哼，再次出手。

不過，這一次他沒再用青元劍訣，而閃現到了善恵和尚的面前，抬起手掌，以顛倒天地的威勢狠狠拍落下去。

天地倒傾！

周恒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善恵和尚的頭頂，當即就把他的腦袋拍進了胸腔，隨即整個身體都被這狂暴的力量沖擊炸開，爆成了飛灰。

善恵和尚又死了，再一次死在了上南府城的眾目睽睽之下。

可就在下一瞬，善恵和尚又復活過來。

然而他剛一復活，尚未來得及說話，就有一道裹挾著重重雷霆之力的刀光迎面劈來，當即把他劈成了兩半，并轟成了焦炭。

又死了。

緊接著，善恵和尚又復活過來……復活、被殺、復活、被殺……這善恵和尚像是有無數張替死符一般，無論周恒以何種方式殺死，他都匪夷所思地復活過來。

似是不死不滅！

這樣詭異道極點的事情，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有一定見識的武者，都感覺不可思議，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范疇。

簡直匪夷所思。

“放棄吧，周施主。”善恵又一次復活過來，他雙手合十，繼續勸說周恒，“你看到了，貧僧是殺不死的，擁有不死不滅的金身。”

“你是怎么做到的？”周恒眉頭微皺，這一次他沒有立刻動手殺了善恵，他打算與這和尚談一談，詢問一下情況。

“這都是因為貧僧對佛陀虔誠信仰，得無量光庇佑，性靈空凈，無生自無滅。”善恵目光溫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周施主，你與我佛門有緣，不若拜入迦葉寺，屆時也能如貧僧一般，享受不死不滅的佛光庇佑。”

“佛光庇佑，不死不滅……”周恒的眼睛微微一瞇，忽然抬頭看向了天空，那里正有兩顆太陽交相輝映。

其中一顆有至純至陽之力，通體金色，這是言守一的力量，另外一顆則滿是佛門氣息，通體青色，展現禪意梵音。

“道二品，就是這樣施展更改規則的大神通嗎？”周恒心里驚疑不定。

先前，他通過一次次殺死善恵，已經確定善恵的復活并不是來自于秘法，也不是來自于替死符，比起這些道法符篆層面的手段。

善恵和尚的復活更像是受到了某種特殊規則的影響。

就好像是有人在冥冥中制定了一個規則，例如“只要善恵被殺死，立刻就會原地復活”。

善恵和尚的復活就遵循這樣的規律。

誠然，這樣的規則根本就不合常理，就算是天人大能都不可能做到強制規定這樣的規則，可是對于道二品的大能來說就未必了。

周恒對二品道君了解不多，可就算是這樣有限的認知，他也知曉，道君已經凝聚了道種，匯聚了道種之下的諸般法理規則，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更改局部區域的法理規則。

此時正在與言守一對手的，正是一名迦葉寺的二品大能。

以這位大能的神通，制定諸如迦葉寺弟子原地復活之類的規則，恐怕并非難事。

不過，殺不死，卻并不意味著無法對付。

“施主沉默不語，是在思索殺死我的方法嗎？”善恵和尚微笑道：“放棄吧，先前你殺了我那么多次，應該已經知曉，我是殺不死的。”

“被殺的感覺如何？”周恒忽然開口反問。

同時他再次出手，又把善恵和尚殺了。

隨后善恵和尚再次復活過來，又被他殺死。

如此這般周恒又嘗試了二十多次，在獲得了幾十個銅福袋之后，終于看到剛剛復活過來的善恵會臉上閃過了一絲疲憊之色。

哪怕只是一閃而逝，這一神色變化也被周恒注意到了。

他等的就是現在！

肉體可能殺不死，神魂也能重聚，甚至精神記憶都能夠恢復，從而實現復活的效果，可只要善恵對自身的認知一直是連續的，那么他的精神遲早會感到疲倦。

不過，正常情況下，這種程度的疲倦并不會造成什么影響。

就算善恵精神疲倦到極點，進而精神崩潰而亡，在這種可以不斷復活的特殊規則的影響之下，也沒有什么實質意義。

因此，周恒是另有目的。

殺死善恵的行為還在繼續，善恵依舊是不斷復活，這樣的無限循環就連周圍的百姓都看得要麻木了。

又一次復活之后，善恵臉上的疲倦之色已經十分明顯，精神狀態極差。

“施主，你這樣做是沒用的。”善恵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貧僧奉勸施主還是早日回頭，皈依佛門，否則日后恐怕是要下地獄的。”

“我是否下地獄，恐怕不是你說了算的。”周恒微笑道：“事到如今，大師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施主能那奈我何？”善恵冷哼道，正要繼續說些什么，可張了張嘴巴，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遲緩了，并且正在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仿佛有另外一股強大的力量介入，要操縱他的精神和身體。

傀儡術！

這是周恒在附體降臨另一方世界帶回來的收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