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瀛都之行

遠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緩緩升起，半個月輪升到了冰面之上，半個月輪還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環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輪白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輪白月拼成了一個完美的整圓。

男孩坐在月影中垂釣，長長的海桿懸在一個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幽藍色的海水。

“搞什么啊？”路明非在男孩背后停下了腳步，“很有意思么？”

不用想也知道垂釣的男孩是路鳴澤，這樣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會出現在抽象派畫家的畫作中。能夠把這種畫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鳴澤，他是魔鬼，他無所不能。

“哥哥啊……你不覺得這里很眼熟嗎？”

路鳴澤穿著很符合周圍的冰原環境的衣服，厚重的呢子大衣，考究的鹿皮靴子，還有遮耳的熊皮帽。

“嘖，一點都不覺得，”路明非撇撇嘴，打了個響指，“這里才是我熟悉的地方。”

浩瀚的冰原瞬間變成了路明非的小臥室，路鳴澤正坐在路明非的床上。

“喂喂……”身處路明非的臥室，路鳴澤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哥哥你這是犯規啊……你開掛了吧？”

“那你封我號啊！”

路明非賤賤地笑。

“哥哥，你早就有能力轉換場景？”

“很難嗎？我以前不轉換只是給個面子而已，畢竟你是我弟弟嘛，讓著你也是應該的。”

路明非伸出手，從空氣中取出兩杯冰鎮柳橙汁，將其中一杯遞給路鳴澤。

“以前不轉換，那為什么現在就轉換了呢？”路鳴澤摘下熊皮帽放在路明非的床上，小口的嘬著柳橙汁，“哥哥，你在逃避什么？”

“什么‘什么’？你老哥我有什么可逃避的？那么個小冰原還能凍死我不成？不是我跟你吹，就算是整個北極，我幾發‘燭龍’下去都能給它全化……”

“哥哥，你以前從不會炫耀自己的力量，”路鳴澤喝了半杯橙汁，“你這么緊張嗎？”

“我緊張？開玩笑！我會緊張？”

“哥哥你難道不好奇嗎？你的父母有多忙，居然十幾年都不來見你一面？你的爸爸是S級混血種，可你的叔叔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夠了！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

路明非沉聲打斷了路鳴澤的話。

“哥哥……”

“閉嘴！”

“啪——！”

如同被硬物擊打的鏡子一般，整個世界瞬間粉碎。

……

卡塞爾學院，食堂，凌晨十一點。

路明非身前擺著一大盤淋了雞湯的土豆泥，一只豬肘子，一塊熏豬腿肉，一只燒雞和一只燒鵝。

“你真的要吃這么多嗎？”

路明非的對面是楚子航，他的宵夜只有一個火腿三明治和一碗他借食堂廚房做的糖桂花。

“今天是校長承諾包我的伙食的最后一天，再過一個小時，我以后吃飯就要自己付錢了。”

路明非一手豬肘一手可樂。

“……”

楚子航必須承認，哪怕他已經和這個師弟相處了兩年，依舊還是有些看不懂他。

辦正事的時候比誰都靠譜，除此之外的時間節操可以與芬格爾爭鋒。

他知道混血種大多都有點性格問題，但路明非在這方面的問題哪怕是放在混血種里恐怕也不小。

“滴——！滴——！滴——！”

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手機同時響起，三聲忙音后自動接通，諾瑪知性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S（A）級學員路明非（楚子航）請立刻前往校長室，你有緊急任務。”

路明非：……

我的豪華宵夜啊！！！

……

瀛都，源氏重工，晚上八點。

一間被厚厚的合金墻壁所包圍的“臥室”里，整齊有序地擺著一臺臺專業昂貴的醫療器械，旁邊是一扇嵌著毛玻璃的金屬門。

門內是一間寬敞的盥洗室，里面鑲著純白的地板和瓷磚。

浴缸旁邊，一個有著暗紅色頭發和深玫瑰紅色瞳孔的少女，正在洗手池前對著鏡子一絲不茍地刷牙。

突然，她停下動作，將牙刷含在嘴里向后退了幾步。

鏡子里，一個黑發黑瞳的青年如幻影般走出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如果這個時候再配上一首Hello Zepp，那就是妥妥的恐怖電影場景了。

但女孩絲毫沒有害怕，她只是輕輕地歪了歪頭。

繪梨衣把嘴里的牙刷拿出來，靜靜地看著路明非。

作為高危混血種，她十幾年里大多數時間都住在這個小小的合金房間里，人生經歷如同一張白紙。

但不管是人、龍還是混血種，都是生物，是生物就具有保護自己的本能。

如果這個青年有絲毫危險的舉動，少女手里高等樹脂材質的牙刷，瞬間就會變成死神的鐮刀。

“給，”青年將女孩放在洗手池沿的裝好水的杯子遞給她，“先把嘴里的牙膏沫漱掉吧。”

他的眼神非常奇怪，繪梨衣從沒在別的人身上看到過這種眼神。

但她很喜歡這種眼神，因為她知道，她在看自己的玩具們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

很溫暖，很溫柔。

她乖乖地走過去，接過青年手里的杯子，柔嫩的指尖不經意地劃過他的指背。

繪梨衣接過杯子，但是沒有漱口，而是把牙刷重新放進嘴里——哥哥說刷牙時要在心里默默地數到一百八十，她剛剛只數到了一百零五，還要繼續刷！

繪梨衣把漱口水吐在洗手池里，青年幫她打開水龍頭。

繪梨衣把牙刷、牙膏和杯子一一放好，把目光轉向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

他看著繪梨衣，臉上和眼里都是溫柔，嘴中卻吐出森然古奧的龍語：“你好，我叫路明非。”

繪梨衣愣了片刻，深玫瑰色的眼睛里泛出小心翼翼的驚喜，她輕聲開口，聲線動聽，同樣是龍語：“上杉……繪梨衣。”

“玩游戲嗎？”

路明非問道。

繪梨衣用力點頭。

“你這里有沒有街頭霸王？我玩這個超厲害的！”

“……有。”

女孩以龍語回應，隨后她抓著路明非的手，推開門直奔游戲機而去。

……

南極，白茫茫的雪原上。

一道水波般的身形毫無征兆地浮現，隨后快速凝實。

“嘖嘖……看來定位坐標與穿越世界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這么難啊……”

一身白西服，顧昀澤站在雪原上，單手插在筆挺的西褲的口袋里，目光注視著瀛都，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直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