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怪我過分可愛

一路上也沒什么話，七拐八彎后，三人便到了付家老祖的居所。

這是一個幽靜的小竹樓，竹色青翠欲滴，寶光隱現。

付巍到了此處，便突然安靜下來，呆愣片刻，才俯身行禮道：“付巍拜見老祖！”

“進來吧！”竹門自動打開，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付巖見人已送到，自己待會兒還有事兒，拍了拍付巍的肩膀，便先行告退了。

程雪看著這陌生的地方，陡然間，心中有點不安，拉著付巍的手喚道：“小舅舅！”

里面的聲音再次響起：“是程雪丫頭吧，一起進來吧，不要怕，你娘喚我一聲叔祖！”

程雪看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付巍，無奈，只好跟著進去了。

里面別有洞天，空間比外邊看著大上不少，此時正有一老者盤坐在蒲團上，前面一張竹制小幾，上有沏好的茶水，邊上還有兩個蒲團，他抬手示意兩人坐下！

程雪見他白須白眉，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束著，身著一襲白袍，面色紅潤，精神氣十足，然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卻暮氣重重，讓人覺得他壽數不多。

兩人乖覺地跟著盤坐在蒲團上，付巍澀聲道：“老祖！”

付家老祖身為渡劫大能，具體年歲旁人不得而知，名號也無人知曉，付巍自小，從未聽過有人喚他除了老祖之外的稱謂。

他看著這個幾乎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后輩，點了點頭，滿意道：“不錯，成熟了不少，看來你爹娘將你送上飛崖峰，還是有點用處的！”

付巍唯唯，程雪見他如此安靜，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那樣，轉頭好奇地看著那老者，試探著喚道：“老祖！”

付家老祖自然是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笑道：“你就是付嵐的孩子吧，想當初，付嵐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在我這青竹居待過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一晃眼啊，她孩子都這么大了！”

聽說老了的人最喜歡給小孩子說古，當然，小孩子也喜歡聽這些陳年舊事，這不，程雪聞言，忙托腮問道：“老祖，我娘當年跟我一樣可愛嗎？”

見著丫頭的臭美樣，付家老祖大笑，道：“可不可愛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她當年也是跟你一樣，古靈精怪得很，不然也不會送來我這兒！”

他端起茶杯，食指與拇指扶杯，中指頂杯，輕抿一口，程雪恍惚間想起之前與付巍的玩茶會游戲時，他便如同這老者一樣。

一時間，她突然分不清眼前人是老祖，還是付巍，晃了晃腦袋，將這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口中還想追問，卻無甚機會了。

付家老祖閉眼享受片刻，待茶香殆盡，才緩聲道：“你先退下吧！”

程雪看了眼異常沉默的付巍，見他依舊沒有反應，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行禮告退了。

一出門，眼前突然一轉，便回到了熟悉的花園，程雪轉身擔憂地回望一眼，總感覺出什么事兒了。

然而，任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身邊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無奈，她只好一個人回大廳找爹娘去了。

程雪走后，青竹居內，只余付家老祖和付巍，兩人喁喁私語，良久，才聽得一聲，“罷了，皆為緣法！”

之后，便見付巍走了出來，神色復雜，悲痛中又帶有隱憂，這不到七歲的少年，似乎一瞬之間便徹底成熟起來。

他再次隱忍地回頭望了眼后，雙目通紅地離開了。

當天晚上，程立倆夫妻前往拜訪付家老祖，回來后，付嵐亦是面帶悲色，獨自一人在院子里吹了半宿的風，程立陪在一旁。

這天晚上，似乎只有程雪一人，睡得香甜！

第二天，程雪早早地被付嵐喚醒，她剛醒過來，正睡眼惺忪，就被娘親抱了起來。

付嵐今日心情似乎格外敏感，緊緊地抱著這肥團子，沉默不語，良久，才松手道：“寶寶，快起來了，再不起來，就趕不上族學了！”

程雪正沉浸在娘親香香的懷抱中，突然被提醒要去上學，瞬間清醒過來，嘟囔著小孩子沒人權，卻還是慢慢吞吞地洗漱完后，跟著付嵐出門去了。

門外院子里，程立正在擺弄茶具，見人出來了，笑著道：“還不快去，你小舅舅在外邊等著呢，可不要遲到鬧了笑話！”

“爹爹，今夜你無眠！”

留下一句狠話，程雪趕緊掙脫付嵐的手，出門去了尋付巍去了。

付嵐喚了句“慢點兒”，見她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無奈，在程立對面坐下，喝了口茶道：“你少說幾句！”

不等他開口，她又接著道了句：“這茶泡得還不錯！”

程立失笑。

這邊兩夫妻悠然自得，而另一邊，程雪見著院外的付巍，總感覺哪里不對。

左看看右瞧瞧，轉了一圈，砸吧小嘴道：“小舅舅，長大了！”

付巍：“……”

總感覺這崽子在調戲我！

他甩甩頭，一把拉住這嘴上不把門的小丫頭，看了看她的小身板，正色道：“待會兒，多看少說，聽到沒？”

“知道了，小舅舅，你這個小老頭兒樣，有點像昨天見的那位老祖呢！”

聞言，不知為何，付巍又沉默下來，拉著小丫頭去上學了，一路上無話。

程雪有點心虛，自己似乎說了不好的話，讓小舅舅傷心了，想道歉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委屈地低頭跟上少年的步伐。

很快，就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小院，里面傳來朗朗的讀書聲，讓程雪不禁想起飛來峰學堂里的小伙伴們。

她扯了扯付巍的袖子，將付巍的神也扯了回來，只見眼前這個矮不留丟的肥崽子，像模像樣地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然后矜持道——

“小舅舅，待會兒我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啊，要是他們太熱情，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的話，我要同意還是拒絕呢，要是他們覺得我太可愛了，爭著跟我做朋友，一不小心打起來怎么辦？”

說著，這丫頭還真苦惱地皺起了小眉頭，最后還嘆了口氣，幽幽道：“都怪我長得太可愛了！”

付巍：“……”

最后，他看了看學堂大門，上書橫幅“忠厚之家”，終于還是忍不住滿頭黑線道：“放心吧，你想的這些，都不會發生！”

然后他狀似回憶了一下，嘴角漸漸上揚，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喃喃道：“這族學里的人啊，比你想象中的，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