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縱虎歸山

京畿的官員早早地開了城門，莫桐沒讓他們等太久，朝食剛過，接駕的人便聽見嘚嘚的馬蹄聲，抬頭望去，險些落下淚來。

自國師大人離京，便噩耗連連，四國來攻，邊關失守，陛下醉心道術，久不臨朝，靈旭沒了主心骨，民心大亂，軍心難振，節節敗退，眼看山河破碎，國將不存，他們的神，終于回來了！

莫桐領著一小隊人馬，面色如常，旁邊的路曲瑾就不同了，神色戒備，一只手勒韁繩，一只手緊緊握著劍柄。

路曲瑾看著面前巍峨的城門，不禁想起昨晚，他們與靈旭國師的交鋒。

雖然他奉命監視國師良久，但這人委實神秘，從未踏出院子，也從不顯于人前，沒想到第一次交談，對方會如此咄咄逼人。

“程雪已經被囚，若沒有我靈旭相助，你們休想救回她！”

“事到如今，凰圖視你們為叛徒，若不投靠我靈旭，光憑你四萬人，你們能在這亂世中生存下來？”

“我能用圣水讓你們變強，自然也有手段讓你們變回普通人！”

一通威逼利誘，路遠山當即俯首稱臣，路曲瑾還想再說些什么，被路遠山一個拉扯，踉蹌了一下，這才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一方有意妥協，事情就好辦了，五萬大軍不可能全部進城，莫桐便讓他們暫時駐扎在京城附近，待時機成熟，再攻回凰圖，贖回程雪。

路家叔侄倆對此，并無異議。

所以，莫桐才會只領著一小隊人馬進城，而路遠山也不會完全寄希望于他人，讓路曲瑾跟著進城，要是有什么風吹草動，也能及時知悉。

莫桐自然不會介意身邊多個人，可路曲瑾自己，想著“深入敵營”，心中不免有些惴惴，雖極力掩飾，臉上還是露出了幾分。

莫桐看在眼里，暗自嗤笑一聲，便將他丟在一旁，不予理會。

一行人徑直來到國師府，路曲瑾被人領進客院，待周邊無人，他才斂去忐忑之色，皺眉思慮片刻，便起身出去了。

莫桐讓人好生伺候客人，自己輕車熟路，直奔皇宮。

金碧輝煌的殿宇，見國師來了，宮里的人個個面露喜色，卻無人敢上前搭話，莫說搭話了，凡國師所到之處，侍衛皆跪伏叩首，莫有妄動者。

莫桐一路走來，不見陛下，略一思量，腳步一轉，朝后宮走去，直至一座道觀停下。

宮墻之內，什么都是上位者說了算，靈旭皇帝熱衷修道之事，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靈旭境內，道觀修了一座又一座，雖勞民傷財，卻少有民怨，蓋因國師深得民心，為其修建供奉之所，百姓只會交口稱贊。

守門的沙彌見國師來了，也不通報，上前行禮后便下去了，莫桐推門而入，神色一愣。

眼前的景象實在出乎她意料，只見道觀內脂粉浮動，裙裾飛揚，歡聲笑語，仿佛來到了風月場所……

推門的動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正在玩樂的眾人見國師來了，趕緊提醒，眾人紛紛停下手中動作，趴地跪下。

上首坐著一位郎君，身著明黃色的衣袍，面若桃李，頭上的金冠歪歪斜斜，正眼神迷離地看向來了，良久，才醉醺醺道：“是…是國師啊！”

莫桐皺眉，高聲喚道：“陛下！”

聲音仿似有魔力一般，上首的皇帝一個激靈，迅速抬頭看了莫桐一眼，瞬間清醒過來：“國師……國師來了啊……來人，來人，快賜座！”

莫桐看了他一眼，面色恢復了往日的沉靜，拱拱手，便徑直離開了。

皇帝面露尷尬，生了會悶氣，看見底下神色小心翼翼的美人們，又高興起來：“接著奏樂，接著舞！”

道觀中絲竹之聲繼續，莫桐站在門口，神色莫測。

當天晚上，笛音響起。

皇帝的寢室，太監已被人遣散，莫桐推開門，如入無人之境：“帶走！”

話音未落，一名黑衣人現出身形。

“你們干什么？來人！護駕！護駕！”掙扎的驚呼一直蔓延到一處枯井，聲音才逐漸變弱。

見他死死地盯著枯井，面色驚恐，莫桐點了點頭，黑衣人迅速將一名嗚咽著的女子，推入井中。

撲通一聲，嗚咽漸弱，直至再無聲息，只余粉色的衣擺被石塊割裂，殘破的布料在昏暗的宮燈中，飄搖片刻后，靜靜地落在莫桐的腳邊。

她眉頭微挑，毫不留情地踏了過去。

目睹了一切的皇帝面色煞白，冷汗連連，極度驚恐之下，甚至掙脫了黑衣人的束縛。

黑衣人還想上前將他制住，莫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隨他去。”

這一切絲毫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枯井，身體卻忍不住踉蹌倒退，口中喃喃：“不要，不要……”

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一般人撐不了多久，就在他即將崩潰的關頭，莫桐迅速讓黑衣人將他搬至道觀，而后屏退左右，坐在一邊，靜靜等待。

沒有讓她等太久，地上的人便傳來動靜，一道惱怒的聲音響起：“叫我干嘛，又想壓榨我？”

“上次不是剛給過你嗎？這次怎么還來？”

“你知不知道這么頻繁地喚醒我，要是被世界意志發現了，你我都得玩完！”

絮絮叨叨的聲音，聽得莫桐微微一笑。

“你還笑，你這人，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我是天地靈珠，隨便露出的一點靈光，都能讓人受益無窮？”

“我放下身段跟著你，你不給我尋天材地寶補身子就算了，還天天使喚我干這干那的，姑奶奶我是干活的命嗎？”

“早知道，就跟那胖丫頭走好了，看她身材，就知道不會虧待姑奶奶我！”

小土的抱怨一陣接著一陣，聽多了莫桐也有些煩，干脆順著她的話，道：“你就這么想跟著那個胖丫頭？”

“哼！跟誰也好過跟你！”

“那正好，程雪也在這里，要不我帶你去見她？”

聞言，小土瞬間啞火了，她當然記得自己曾經對程雪使的壞，雖然她不覺過分，但以人類的小心眼，那胖丫頭一定恨死她了。

到時相見，打不打的過另說，丟臉是一定的，她信誓旦旦地說要跟人家，最后人家壓根不要她，這讓她面子往哪擱啊！

見這顆珠子總算消停了，莫桐松了口氣，小土生來便受地精一族供奉，卻無人教導，性子極度自私，這些年，盡管她給了她尋了一大堆好東西，卻依舊不愿與她結契。

好在對她的態度總算好上那么一些，但本性難移，若沒有好處，她是不會出力的。

要不是升龍殿極為特殊，容不得除試煉者以外的其他外界生靈，小土為了活命，哪里會愿意妥協，出賣自己的身體？

“時間不多了，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湯浴，你快去！”

“哦……”小土嘴上應答，身體卻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洗澡而已，你擺出那副死樣子給誰看！”

“給你看。”

莫桐亮出拳頭，眼神犀利，小土趕緊一躍而起，泡澡去了。

要不是為了圣水，她會干這種逼良為娼的事兒？莫桐放下拳頭，面無表情地想道。

圣上的洗澡水，簡稱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