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發生什么事了?”
“那些黑石氏守城軍在喊著什么?”
看著黑石城這座戰爭要塞又是吹響號角,又是滿城兵卒都鎧甲鏗鏘碰撞的往山腳城垛方向跑,滿城的人都緊張探出腦袋。
“莫非真的是高原五大部族要徹底開戰了,準備爭奪高原王位?可這么多大軍調動,怎么一點提前消息都沒放出來?”一名隨商隊來高原的少年,好奇伸長脖子,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過回答他的,是有更多守城軍踏著咚咚腳步聲,騎著高頭大馬從街道上跑過去,手里都亮出了寒光閃閃的刀槍。
這些黑石氏戰士的方向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山腳的城門洞!
一批又一批黑石城守城軍從眼前跑過去,直到那些守城軍遠去,才有名年紀相仿的同伴回答說:“我剛才聽老板和另幾支商隊老板聊起,好像是說黑石氏通緝的那個漢人道士出現在黑石城附近!”
少年更加好奇了:“那個漢人道士到底干了啥,能讓黑石氏這么緊張?”
同伴神神秘秘低聲說道:“聽老板說,這次黑石氏和仇生家族在西昆侖山覆滅,就是跟那名漢人道士有關,所以黑石氏上下才會在這個節骨眼通緝那人和他同伙!”
少年一愣:“就對方四個人,能滅了兩大部族的那么多高手和勇士?”
同時少年年紀的同伴,目光興奮看著外頭:“誰知道呢,這下有熱鬧可看了。”
說完,他又臨加一句:“大家都是漢人,我還是希望那個漢人道士不要被黑石氏的人抓到。”
類似的話題,就如颶風般,在黑石氏迅速蔓延,人人都伸長脖子往山腳下的城垛方向望去。
黑山城一共分為幾個區域,山腳區域是軍備區,那里駐扎著黑石氏的大批守城戰士和守城軍械。
山坡又劃分出商貿區,居住區,農奴區,人口最多的農奴擠在最狹小的區域,承擔著最繁重的工作,住著最骯臟環境,專門服務其他區域的人。
而在靠近山頂地方,則是住著黑石氏高層,和修建著大量的自在宗佛堂。
在最接近山巔雪峰位置的地方,則是矗立著一座高大雄偉的金身佛像,迎著太陽金光燦爛,神圣莊嚴,引來無數信徒納頭磕拜。
所以這些居住在山坡位置的幾國商人和本地百姓,探頭出窗或站在平整屋頂上,能直接看到山腳下的情況。
但是他們從這個位置往山下望,并沒有看到什么道士身影,倒是看到越來越多黑石氏戰士在山腳下集結,那么多人扎堆在山腳下,密集如黑點螞蟻。
看著如黑點螞蟻集結的黑石氏戰士和寒刃,山坡上的氣氛開始沉悶,越來越多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人們心頭有煩悶,有壓抑,有恐懼,他們也說不出來是為什么,或許那是人對于死亡的天生畏懼吧。
隨著集結完畢,這些急著給族內勇士報仇的黑石氏戰士,在帶頭騎兵隊伍的帶領下,氣勢如猛虎下山的沖出黑石城,塵土揚天的殺出黑石城,前去捕捉落單的漢人道士。
這些黑石氏戰士各個額頭青筋暴突,眸光殺氣,面對自己族人在西昆侖山的覆滅,他們心里頭全都憋著一股火氣,想不到他們剛通緝對方,對方就落單出現在黑石城,這真是地獄無門非要踏進地獄,不知死活。
騎著戰馬,手持鋒利砍刀,趾高氣揚弛聘在最前的幾名黑石氏高層目露得意:“恐怕那個漢人道士至今都還不知道,他善良救了人,卻轉頭被人出賣了善良!估計他到現在還蒙在鼓里,以為自己在西昆侖山干的事沒人知道,所以敢孤身一人踏入我們黑石氏地盤!正好我們現在帶上這么多勇士圍剿他,殺他個措手不及!”
“哈哈哈,對,用漢人打造的鋒利兵器,殺漢人道士措手不及!這叫以漢制漢!”
看著黑石氏百騎帶著數百戰士,帶著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人頭漫漫撲殺出城,山坡上的黑石氏族人也跟著笑出聲,抬頭挺胸,滿面紅光,一種部族榮譽感從血液深處升起,然后趾高氣昂看著身邊的一個個外族人。
住在黑石城的漢人商人、西域商人、古波斯帝國商人等外人,面對黑石氏族人的滿臉得意與趾高氣昂,臉色難看,但是他們已經無心管顧那些黑石氏族人了,因為,就在黑石氏鐵騎與戰士殺出城的同時,登高望遠的他們終于在天際盡頭看到一片飛塵。
“快看那邊!”
“那里有騎馬奔馳的塵土,會不會就是黑石氏口中提到的道士?”
此時此刻,大伙一下子安靜,全都是屏氣凝神看著眼前畫面,一方是浩浩蕩蕩數百人出城的煙塵揚天,氣勢如狼煙沖天,另一方則是稀疏塵土,勢單力薄。
就如在一幅天地畫卷上,有一大一小兩團水墨,互相朝對方廝殺去。
從一開始雙方人數就不成正比。
城中只有那些黑石氏人一臉輕松,既然不是高原幾的部族發動戰爭,只是抓捕一名漢人道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里是他們黑石氏的都城,有著黑石氏最多的高手聚集,這里對漢人而言,就是狼窩,而漢人在他們面前就是綿羊,綿羊掉入狼窩還能活命嗎?
實際上,不止是黑石氏看不好只有孤身一人的漢人道士,就連除康定國商人外的其它國家商人也同樣不看好,這場人數差距懸賞的戰斗,似乎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或許只有像趙金川這樣的漢人馬幫茶商們,在心里祈禱著晉安能全身而退,千萬不要來黑石城。
“老趙!殺出城的黑石氏騎兵和軍隊馬上要跟來的人撞上了!來的人真的會是晉安道長!”
趙金川屏氣緊緊注視著即將發生在天邊的戰況:“我知道!”
同隊的馬幫成員繼續緊張說道:“老趙你跟晉安道長說話最多,如果真是晉安道長來黑石城,你覺得晉安道長他知道自己正被黑石氏通緝嗎?他在這個節骨點來到黑石城豈不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你覺得如果來的人真是晉安道長,會有幾分機會活命逃出去?”
人數過百,人頭漫漫。
雖然這些馬幫茶商們都知道晉安本事強,是有真本事的驅魔道士。
但那晚在古城廢墟詐尸的只有幾個人,而今天面對的可是整整幾百名驍勇善戰的黑石氏戰士。
所以他們的擔心很正常。
“說說說,說個錘子兒,都別吵了,專心看就是了!”趙金川被問得腦殼疼,直接發脾氣喊道,然后繼續目不轉睛看著天邊兩團塵土。
要說在這些馬幫茶商里最緊張晉安的,就是趙金川了,不止是因為“老鄉見老鄉”,也是因為當初在商隊里晉安跟他處得最好,所以他是最不想晉安出事的人,不知不覺雙手握拳,因為捏得太用力,指尖發白,一根根青筋暴起。
終于!
兩團塵土相遇!
代表黑石氏的遮天蔽日煙塵,沒有絲毫猶豫和停頓,繼續直直撞向對面的煙塵!
然而!
接下來的一幕是誰都沒想到的!
直接把趙金川驚得愣神許久沒反應過來,手腳冰冷,如墜冰窟,后背驚出冰冷虛汗!
眼看黑石氏大部隊即將撞上對面時,蓬!
烏泱泱的幾百人突然爆起一片血霧,黑石氏勇士全都墜落馬下,成了一地尸體。
只有那些戰馬茫然無措的站在蒼茫原野上,守著主人尸體不肯離去。
這一幕,不止趙金川被驚嚇到全身冰冷,但凡在黑石城里看到這一幕的人,此刻都是嘴巴越張越大,兩眼呆滯失神,心底涌起無邊寒意。
這一刻無人說話。
卻無聲勝有聲。
單從他們臉上的驚駭,錯愕,呆滯表情,以及死一般的寂靜,就已經表達了這一幕帶給世人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有多大了。
那可是幾百名黑石氏勇士啊!不是一兩只阿貓阿狗!
這么多人!別說都是驍勇善戰的戰士了!就是普通人站著不動給你一刀一刀去砍!也要砍到手軟!卷刃崩口!砍不了十幾個人就變鈍砍不動人了!更何況黑石氏這次殺出城的都不是普通人!
可現在,幾百人瞬間倒地成了一片尸體,前一刻還人生喧沸的熱鬧黑石城,此刻突然成了像是死城一樣的死寂。
這股死寂沉寂了好一會,人們才被巨大號角聲驚醒,此時黑石城城墻上亂成一片,大量黑石氏戰士跑上城垛,擠得騰挪困難,可在督戰隊的催趕下,有更多黑石氏戰士趕往城墻,然后彎弓搭箭,如臨大敵對向城外。
這個時候,黑石城幾扇巨大城門齊齊封閉,山腳的軍備區站開一排排戰士,眼睛死死盯著城門方向。
仿佛他們迎接的不是天地一道孤影!
而是高原幾大部族正聯手攻打黑石城!
這個時候,大家終于看清了,一名身著五色道袍的道士,右手仗刀,左手抓著一名蕃人,從天邊大踏步而來,背后帶起煙塵,此時已經來進黑石城十里內。
“晉,晉安道長!”此時已經從驚駭與震愕中回過神來的趙金川,也認出了那五色道袍身影是誰,臉上表情有震撼,有驚訝,有喜悅,有擔憂,表情復雜。
畢竟一人瞬殺幾百人帶給人們的震撼太大了,滿城的黑石氏族人和幾國商人們在震撼之余,又忍不住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人們的心境變化如何,但無疑的,此刻人們都知道有一場疾風暴雨即將傾瀉至黑石氏。
對方敢一人單殺黑石氏幾百勇士,一人仗刀臨城下,就已經說明了來者不善。
人人屏氣。
緊張凝視。
一個瘋狂念頭在他們的腦海中如驚濤駭浪浮現,驚起千重浪!
這個敢一人仗刀殺到黑石城下,殺得黑石氏關城門鎖城,如臨大敵的漢人道士,該不會真的想要單憑一人之力獨挑整個黑石氏高手吧!
這個瘋狂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身體不知是不是恐懼,忍不住顫栗!
這黑石城里可是住著幾萬黑石氏族人!
最關鍵是,他們忍不住抬頭望一眼山峰最高處的巨大佛像和金碧輝煌佛寺,這里除了幾萬黑石氏族人,還有著高手如云的自在宗高僧鎮守!而對方只有一人,簡直就如螳臂擋車,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可是…一想到對方在不久前,一人瞬殺幾百黑石氏戰士,又有些猶豫動搖了……
人人面色嚴肅,凝重!體內有熱血沸騰!身體激動得忍不住打顫!今日,他們恐怕要見證一場驚世之戰了!有人要單挑黑石氏全族和自在宗高僧!
“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你來黑石城到底想要做什么!”拐子格桑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完全回過神來,他目光驚恐看著晉安右手按壓著的赤刀刀柄,腦海里依舊是之前的恐怖場景。
晉安矗立黑石城十里處,抬頭望一眼山峰最高處的巨大金身佛像,那佛像在太陽下金光閃閃,一身妙光,法相莊嚴,佛法無上,似慈悲,卻偏偏高高在上,讓人皈依他,膜拜他,讓世人高不可攀。
“你不是把他當作神明,為了信奉他,連妻女都可以拋棄不要嗎?”
“我今天就把他拉下神壇,讓你看清楚你心里那尊鬼神的真面目!”
“什,什么……”拐子格桑一愣,然后順著晉安目光望過去。
當他看到矗立在黑石城最高峰的巨大金身佛像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身體劇烈掙扎:“瘋子!瘋子!你放開我,你今天褻瀆了佛祖,佛祖和尊者都不會放過你這個漢人道士的!”
“我看你這個漢人道士才是裝神弄鬼的那個!”
“佛祖,請你不要怪罪弟子,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你要降下懲罰,求求你只懲罰這個漢人道士,弟子愿意與家人終身侍奉在世間自在佛身邊,懇請佛祖和尊者不要收回弟子的成佛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