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多鐘,耿江岳從樓上下來的時候,25號樓的二樓只有寥寥幾間店鋪開了門,偌大廳堂里的夜燈都還沒關,只有食堂里,暮氣沉沉地間或傳出一點聲音。那是下了夜班,剛從北城回來的同事們。人不多,一個食堂里,只有三五十人而已。
耿江岳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匆匆忙忙低著頭,看著貼在地上的導路線,直奔樓里的醫院而去。幾乎完全沒怎么使勁,他走路的速度卻比平時不知快了多少。
明明心里想的是“快快走”,結果走起來就跟沖刺跑似的。
那雙從“致歉禮包”里拿出來的鞋子,竟不但綁在了他的游戲人物里,還跟小戒指和小匕首一樣,能從游戲里帶出來。
一件能帶出游戲的裝備,根據徐帥逼所說,市場價那可是相當高啊……
游戲公司的道歉力度這么生猛,讓耿江岳實在有點受寵若驚。
我錯了……居然罵了游戲公司那么久……
這狗公司供我全家吃,供我全家穿,供我全家住,還供我升官發財,對我簡直比對親爺爺都好!想我96號樓第一美男耿江岳,此生光明磊落、正直坦蕩、英俊瀟灑、智勇雙全,竟也在不知不覺中,犯下了這種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的事情!簡直就是那個啥啊!
要是早知道怎么罵都沒關系,我……我前幾年還特么收斂個屁?
得了便宜的耿江岳依舊怙惡不悛,死不悔改。
甚至還愉快地幻想著,要是自己再接再厲繼續罵,說不定哪天真能把這套狄帥暗金系列套裝搜集全乎,也不曉得到時候八件套就位后,能多出什么牛逼功能來。
一路這么想著,二十來分鐘后,耿江岳終于在路線跟迷宮一樣復雜的二樓,找到了25號樓的醫院大門。大門外的招牌上寫著三等丙級醫院的醫院等級,讓人一看就覺得怪不靠譜的。
耿江岳的好心情,在這一刻暫停了下來。
他縮了縮脖子,走進空空蕩蕩的醫院大門。
整個醫院前廳里不存在半個辦事窗口,耿江岳自己站在一個看病流程的說明文本前,花了五分鐘,總算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然后麻利找到自動掛號的機器,拿出腕表一通操作,便拿到了泌尿科的急診號。
這輩子頭回來醫院的岳爺,看到號票上明晃晃的“急診”兩個字,在自己腦補出的死亡陰影想,頓時都炸毛了。一頭已經四個月沒剪的頭發刷一下就豎起來好幾根,緊接著額頭上、背后、手心,齊刷刷一起滲出汗來。
耿江岳臉色刷白,嘴里念叨完了,老子才剛要發達,居然就趕上了英年早逝的快車……
老天爺,我日你姥姥……
耿醫盲嘴里嘀嘀咕咕,如喪考妣地沿著地上的線,朝著泌尿急診科的科室方向走去。雖然心里又驚又怕,可畢竟還沒死成,萬一能搶救回來呢……
這一瞬間,耿江岳忽然就懷念起了前幾天剛掛掉的某同學。
再緊接著,他就開始懷疑,莫非那個大復活術,是零級戒指給他本人預備的?難道說是親爹戒指早就知道他得了不治之癥,所以才給他提供了終極茍命絕招?畢竟自己作為戒指的使用者,如果他本人掛了,戒指也不能獨活吧?
耿江岳越腦補越覺得有理,越覺得有理就越后悔不跌。
救錯人了啊,早知道不該救夢夢的!
老子跟她萍水相逢的,裝什么好人吶……
現在好了吧,奶奶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一邊這么想著,耿江岳拐了個彎,同時手心散發出亮光,病急亂投醫地趕緊給自己來了一發初級治療術。暖暖的光點進入身體,耿江岳頓時頭也不暈了,腿也不軟了,整個人都有精神了,感覺就跟臨死前回光返照似的。
“阿西吧,初級治療術的效果都這么好,那大復活術估計治療全身癌細胞擴散都綽綽有余了。”耿江岳的悔恨毒立馬又翻了一番。
不遠處一個剛拉完屎從廁所里走出來的醫生,見到耿江岳一手治療術純熟無比,頓時眼睛一亮,忙朝著耿江岳招手大喊:“誒!那個同學!你過來一下!我這里有個病人,你給治一下!我剛下手術,靈力值不夠用了!”
“啊?我?”耿江岳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再隨意瞥一眼那個醫生外套上的軍銜章,狗日的居然是個少校,逼格簡直高死個人。
那醫生笑著點頭道:“對對對!就是你!泌尿外科16床,給他做個創口康復,隨便弄一下就行了,治療費我回頭當科室打給你。”
耿江岳聽得有點懵逼。
老子今天是來看病的吧?這醫院的路子這么野的嗎?隨隨便便就能找外援?
不過話說這貨剛才說有錢拿對不對?
說不定順便還能免費看個病……
耿醫盲心中暗暗盤算著,心道便宜不占白不占,不就是給病人來一發治療術嗎,老子死透的人都救回來過,這點小事還能干不好?
一念至此,無知無畏的耿江岳立馬大聲回道:“好!”
那個醫生嘿嘿笑著,又給耿江岳指了下路:“16號左邊拐進去,最里面那個房間就是。”
耿江岳嘴上哦哦答應著,轉身就左拐進了一個小通道。
快步走進病房,病房里兩張病床。
15號病床空著,16號病床旁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和兩個并不年輕的護士老阿姨。耿江岳很自然地走上去,指著16號病人就問:“就是他要做那個什么創口康復?”
年輕醫生點了下頭,又疑惑地問耿江岳:“你是……”
耿江岳著急道:“那個什么醫生讓我來的,用個治療術就行了是吧?”
說著話,手里就亮起了純度很足的白光。
年輕醫生和兩個護士老阿姨,齊刷刷眼睛一亮。
“喲,高手啊,你這個治療術靈力強度很高啊。”年輕醫生用很欣賞口吻的贊嘆道。
就在這時,病房外忽然有人大喊:“耿江岳下士來了沒?沒人我就下班了啊!”
“誒!來了!來了!”耿江岳慌忙大喊,然后連忙掀開病人的衣服,一看他肚皮上的傷口,先是惡心了一下,但還是半點不猶豫,直接按了上去。
亮光進入病人的身體,他小腹上的惡心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了幾分。
耿江岳干完活,急急忙忙就朝外頭跑去。
一溜煙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進泌尿科的醫生值班室。
剛才那個從廁所里出來的醫生跟耿江岳面面相覷。
“同學,你不是來接早班的?”
“不是啊,我是來看病的……你為什么叫我同學?”
“你不是醫學院的學生?”
“我是巡防員,戰斗人員。”耿江岳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軍銜。
那個醫生沉默兩秒,忿忿嘆出一句:“我草,南城守衛軍團真特么不要臉,專門跟我們醫療團搶好苗子!”